孤零零的图书馆西楼，与血色孖鬼之间的空地上，忽得冒起一蓬不停翻卷的黑雾，雾气袅袅而起，最终形成了一张人脸。圆润，微胖，宛如可爱的娃娃。眼前的场景似曾相识，心中的记忆纷至沓来。远处，独立高楼的杨羽，深深吸了一口并不存在的空气，接着，他竟是闭上了眼睛，默然无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4年前，也曾有这样一张由雾气组成的脸，披着清冷的月光，出现在杨羽的面前。那一年，杨羽学会了仇恨。现在，又是这样一张由雾气组成的脸，一张平静中不乏决绝之意的娃娃脸，横亘在了自己面前，只是这一次，杨羽学会的是什么呢？他也说不清楚，只是觉得，眼睛有点酸，心脏有点疼……

“可笑。”盯着面前这张由雾气组成的娃娃脸，看了片刻的血色孖鬼竟然说话了。声音有些尖细，透着一丝阴冷，与它那副膀大腰圆的肌肉男形象很是不符。隐约间，杨羽觉得，自己应该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声音。是在哪里呢？

模仿着自己老妈，几乎用尽了仅存的全部怨气，方才组成这么一张雾状鬼脸的七蛋，并没有答话，只是目光凶狠得瞪了那血色孖鬼一眼。见七蛋没有理睬自己，血色孖鬼似乎也失去了谈话的兴趣，神情倨傲得一挺胸膛，慢悠悠得吐出了两个字：“战吧。”

雾状的娃娃脸撇了撇嘴，那表情，那动作，竟是相极了杨羽，紧接着，就在孖鬼以为七蛋这就要冲上了来的时候，那团由七蛋怨气组成的黑雾，却是呼得一声飞到半空，剧烈得翻卷起来。孖鬼微微皱了下眉，没说什么。因为在它看来，此时的自己已然是天下无敌，纵然弱小的敌人如何挣扎，终还是逃不过被自己毁灭的命运，一切的阴谋诡计，战略战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全部都是笑话。

再次张开眼睛的杨羽，仰头望向那团飞得比3层楼还要高的雾气，他有种感觉，七蛋，似乎在看他。

“战！”稚嫩的断喝声中，黑雾猛得一阵剧烈的收缩，接着便以极快的速度俯冲而下，目标直指地面上，那抹在昏暗荒芜的天地间，显得分外狰狞耀眼的猩红……孖鬼在狞笑，杨羽再次闭上了眼睛。

“大哥，活下去！”

黑色与红色瞬间碰撞在了一起……

没有震天动地的巨响，没有普

照宇内的光芒，悄无声息间，两只鬼魂便用最直接，最简单的方法分出了胜负。杨羽睁开双眼，面无表情得看着不知何时跃上天台的血色孖鬼，随意得活动了几下受伤的右拳。

七蛋消失了。

“你不怕？”抱臂而立的孖鬼，笑盈盈得望着眼前这个只有8，9岁大的孩子，声音依旧那么尖细，“那个小鬼已经完了，你，也快了。”

杨羽缓缓垂下了头，神色如常得活动起左腕，孖鬼皱眉端详了半天，也没能从杨羽的脸上找到半点害怕的意思来。

“好吧，那么你就去死吧……”孖鬼有些愠怒，它不明白一个普通的人类，为什么能够如此平静得面对死亡。即便这个人类的灵力不弱，干掉过几只妖魔鬼怪，曾经还是自己名义上的主人。不过，这些都不再重要了，“永别了！”

“你是小七吧？”就在孖鬼的拳头刚刚举起来的时候，貌似已然认命，只是默默等死的杨羽忽然开口说话了，不过他始终没有抬起头，“泗水镇玉斗阵下的那个，后来被红莲石吃掉了。想不到你竟然没有消散。”

孖鬼笑了，笑得很得意，这个人类还是怕了。

“哦？你怎么知道我就是那个小七？”孖鬼放下了手，饶有兴致得问道。它改主意了，不打算就此杀掉这个人类。那叫什么来着？对，猫戏老鼠。一种只属于强者的游戏。被红莲石压抑了太久太久的它，极需要一些有趣的小游戏来排解心中的郁闷。

“感觉。”低着头的杨羽原地蹦了几下，又开始做起了肩绕环，“还有声音。”

“不是每只鬼说话的声音都像太监一样。你知道太监吧？俗称阴阳人，就是从小被切掉……”

“住口！”孖鬼愤怒得咆哮道，它的脸色越发殷红，仿佛随时都能滴出血来似的，“你……哦？哈哈，我明白了，你是想求速死吗？你害怕了？害怕我折磨你？”

正专心做着肩绕环运动的杨羽并没有答话，只是无所谓得摊了下手。

“哈哈，别傻了，我不可能上你的当的，我不会让你那么轻易得去死的，我要……”

“你是怎么做到的？其它那些和你一起的灵魂，应该都已经被转化成红莲石的能量了吧，为什么你会没事？”

孖鬼狠狠瞪了杨羽一眼

，自己豪情万丈的发言突然被打断，当然不会感到愉快。这一点无论人鬼都是一样的。

“我自然与它们不同，我生前可是正统的修佛之人，而且如我这般天纵之资，佛法自然无比高深，即便身陨化鬼，魂体内依然能带有纯净的佛力。红莲石最擅长的是转换单一的能量，要么正，要么负，而我却是亦正亦负的……”

“果然是阴阳人……哦，不，是阴阳鬼。”杨羽扭着腰，不咸不淡得再次打断了孖鬼小七的发言。

头冒“红筋”的孖鬼小七用力攥着拳头，牙齿都快咬碎了。

不生气，不生气，绝不能中了这小子的激将法！他越想让我杀他，我就偏不杀他！我要讽刺他，挖苦他，嘲笑他，羞辱他，折磨他……

“我不信你。你要是真这么厉害，为什么不早点出来找我麻烦？非要等到我昏迷了，才敢冒出来捡便宜？”杨羽的语气中，终于带上了些许感情色彩，不过这所带上的感情色彩，却是赤裸裸的轻蔑，“懦弱的阴阳鬼。”

“你TMD放屁！”无论是前世为人，亦或此生为鬼，都未曾讲过什么脏话的血色孖鬼小七，终于被杨羽气得忍无可忍，爆了句粗口，“我有必要骗一个就要永不超生的死人吗？！”

“哼，你根本不了解红莲石有多么可怕，这种神物，也只有在我这般天纵之资的人……呃……鬼的手上，方能发挥出它最大的威能。”不知道是因为实在闲得蛋疼，亦或是太久没说话，以至于极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孖鬼小七竟是一屁股坐在了天台的水泥护墙上，和杨羽聊了起来，“哼，告诉你也无妨，这个红莲石……喂！你不许再打断我的话了！知道吗？”

杨羽照旧两手一摊，做了个无所谓的动作。孖鬼小七冷哼一声，这才继续讲道：“既然你已经从龙家知道了红莲石的来历，我也就不再赘言，直接讲讲你们不知道的事情吧。只有我才知道的事情……”

确实，单论对红莲石的研究之全面，了解之透彻，如果说这位伴着红莲石不知熬过了多少岁月的孖鬼小七自认次席的话，恐怕也就没人有资格成为第一了。即使红莲石的发现者，拥有者，龙家历代列祖列宗全部满状态原地复活也不行。

“红莲石，并不属于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