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凌晨1点43分,泗水技校卫生所。校保卫科值班的4名校警来了3个,受伤的7个孩子自然是一起带了过来。
“这几个孩子都没什么问题,就是受了点惊吓,那个瘦高个儿伤得重一些,已经处理过伤口了,倒是你啊,小羽,怎么也弄成这样了啊?”说话的刘大夫是位精瘦的和蔼大叔,由于众所周知的杨羽那不安分的个性,因此经常需要麻烦刘大夫为他包扎,打针之类的。再加上杨新军和徐玉华也都是技校职工,刘大夫和杨羽家很是熟络,赶巧这天夜里就是他值班。
尴尬得摸着额头上已经包扎好的纱布,虽然心中还想着小楼内的那具尸体,可杨羽却没敢答话。自己不但大半夜偷跑出来,而且还闹出这么大动静,要是再让这个经常和自己老爹一起吃饭打牌的刘大夫,知道自己舌头也变了烂桃,那么自己的屁股也就等着和舌头一起变烂桃吧。谁让杨新军就这个毛病,自己的儿子惹祸不要紧,但要是杨羽因为惹祸伤了自己,那问题可就严重了。挨皮带抽都算是轻的,杨新军有的是阴损毒辣的点子招呼杨羽呢。最可怕的是,他居然还口口声声得说:“我这么管教是疼儿子!”
见杨羽沉默的“低头思过”,刘大夫也没再说什么,转过头对一位神色焦虑的蓝衣中年男子说道:“他们都没什么事了,顶多是受点皮肉伤,至于那两个现在还不醒的孩子,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刚刚简单检查过,呼吸,心跳,脉搏,血压一切正常,就是体温稍微有些低,可就是怎么叫都不醒,太邪门了……”
“那可咋办?要不送医院?”蓝衣男子更着急了。
“喀们……嘶……共邪……嘶……”一听说大人们要把小虎和孙岳送医院,深知内情的杨羽也顾不上隐瞒自己舌头的伤情了,连忙发言阻止,但是,貌似他现在说的话很难有人听懂……
半天没做声的杨羽忽然嘟囔出一串语义不明的话来,让刘大夫和蓝衣男子都小小惊了一下。
“小羽,你说什么?”刘大夫疑惑得转过身,望着杨羽的嘴巴,又是一皱眉,“把嘴张开,我看看你舌头怎么了!”
完了,露馅了……
那边杨羽正哼哼唧唧的让刘大夫给治疗舌头,这边没受什么伤的肖震说话了:“李叔叔,杨哥他的意思应该是,昏迷的这两位,都是中邪了,送医院也没有用,还是去找他师父侯大爷想想办法吧……”
正大张着嘴,被酒精棉弄得鼻涕都快疼出来的杨羽,听到肖震的话后,高兴的不断点头,结果却碰到了舌头的痛处,连声哎呦。
被称为李叔叔的蓝衣男子全名李军,也算是校警中的小头目,和保卫科刘科长关系很不错,因此关于那个小楼闹鬼的消息他自然是知道的,至于这个孩子们所说的侯大爷,他更是早就听刘科长提起过,刚才一直处于慌乱状态大脑基本停止运转,现在让肖震一提醒,才猛然记起,对啊!科长让我明天去接
的,来驱鬼的那个高人不就是叫什么侯什么来着的吗?
“肖震,你们说的那个侯大爷就是在泗水中学那儿守夜的吧?”得到了肖震肯定的答复后李军自然是不敢再耽搁,吩咐两个手下去车队找辆车,就准备把两个昏迷的孩子带过去。
“哦给奥奇!”处理完伤口,嘴里含着棉球口齿不清的杨羽飞快的跃下病床,一把拉住李军的胳膊,看意思是想一起去。在得到刘大夫“这小子已经没事了”的确认后,想想这家伙是侯老爷子的徒弟,带他一起去也好,最终,坐汽车赶往泗水中学找侯大爷求助的全部人员如下:李军,作为司机的校警一名,昏迷中的小虎和孙岳,上过鬼楼且状态良好的肖震,死皮赖脸跟来的杨羽。本来石磊也是想跟来的,但是车里实在挤不下那么多人,只得由另一个校警带着,同鸡蛋和小结巴一路各回各家了。
“哼……”侯老爷子斜着眼,忍不住再次怒瞪了眼如小鸡崽般,可怜兮兮缩在一旁的杨羽,“你胆子可真大啊,比我这个做师傅的都厉害啊,什么都没学会,就敢去斩妖除魔,藿香正气了是吧?啊?杨天师?”说归说,侯老爷子手上也没闲着,不断探察着并排躺在床上的小虎和孙岳的情况。
李军带着一伙人没用多久就赶到了泗水中学的大门口,当时正在屋里看书的侯老爷子一迎出来就知道出事了,两个昏迷的少年身上阴气扑面,自己那宝贝徒弟鼓着腮帮子躲躲闪闪,头上还贴着块纱布,待李军和肖震将各自所知道的情况一说,侯老爷子才开始感慨自己的想象力,在杨羽这个逆徒面前还是略显贫乏啊。让李军他们将小虎和孙岳抱进里间的床上后,侯爷便挥手让众人先行在外间等着,又见杨羽磨磨蹭蹭不愿意出去,也就冷哼一声让他留在身边了。
“跟你说没说过那里不要去?哼,我就知道,你个臭小子好了伤疤忘了疼是吧?上次你去河堤惹上的那个女鬼我费了多大劲才超渡了它,啊?这次可好,你一晚上又惹了2个,还搭上两个孩子进去,不过这次有长进啊,知道用真阳血喷它们了啊!”数落了许久,见杨羽一直低着头不吱声,又看了眼他现在还因为含着棉球而鼓着的腮帮子,侯老爷子终究还是心软了,唉,当初收他做徒弟不也是因为看中他胆大,无畏,有正义感吗?一般人像他这个岁数的时候,别说上鬼楼了,听鬼故事都能吓哭了呢,再说,他也够有出息的,啥也不会,愣是凭着一根破棍子就两进两出那个大人进去也得死的鬼楼啊!这么小就狠得下心咬破舌尖,那得多疼啊!我都没敢咬过……
也许天下的家长都是如此吧,孩子永远是自家的好,即使犯了再大的错,打过骂过之后,依然会原谅他们的各种不是,并为他们找出一堆合理的不合理的借口与理由来……
训了半天,对小虎他们俩的检查也结束了,侯老爷子顺了下气,说道:“你这两个朋友一个是吸入了过多阴气,一个是被邪祟上过身,问题都不大…
…好好看着我怎么做的,唉,想学就学一下吧,以你这个爱惹祸的性子,再不教你点真东西,为师真怕哪天就白发人送了黑发人。”说着也不管杨羽的反应,径直走到一个柜子跟前,拿出一个不大的老式皮包,又从皮包中摸出一把香来。抽出三根,抄起一个仅剩下些许沙土的小花盆摆在正西的方向,点香,却是把香插在了花盆里,一阵杨羽从未闻过的奇特香气顿时环绕在斗室之中。
“记住,内容永远要大于形式,佛爷们看中的不是你怎么拜他,而是你怀着怎样的心情去拜他……”继续自顾自的讲解着,似乎侯老爷子并不担心如今方才15岁的小杨羽能否听得懂他所说的话,“上香如此。诵经亦是如此。知道为什么你刚才面对那两只鬼物时,所念的大悲咒毫无用处吗?一是因为你没有正式的修习灵力,二则是你小子根本就不是用心在诵经!修佛,就是修心啊!”
又从皮包里郑重的捧出一本很薄的小册子后,侯老爷子将包放回了柜子,拿着小册子走到床边,续道:“为师现在要念一段佛教的经文,就是你已经倒背如流的《大悲咒》。好好听着,能体悟多少,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被侯老爷子教训得已然心生悔意的杨羽,惭愧得低下了头。暗自发誓以后定要认真修行的他,忽然发现侯老爷子不再言语,只是捧着经文闭目静立,一想到侯老爷子要自己仔细听,便暂时不再胡思乱想,屏息凝神……
“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无,阿唎耶……”侯老爷子富有节奏感的声音和着悠悠香气在空中缓缓回荡,明明每个字都熟得不能再熟了,可是杨羽却震惊得发现,侯老爷子念的大悲咒,和他自己平日背诵的大悲咒,感觉完全不一样!
周身舒泰,精神愉悦,同时还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从心底升起……那感觉是……感恩?怜悯?雀跃?还是……阵阵低沉的唱经声,与定魂香的袅袅香气中,端坐在椅子上的杨羽,凝眉倾听着,感悟着,思考着……
“把这两个孩子已经没事了。”一顿饭的功夫,收好经文的侯老爷子,将李军唤了进来,指了指还躺在床上,但是已然呼吸均匀面色红润的小虎与孙岳,“我已经帮他们驱过邪,睡一觉明天就会好的,但是,现在却有一件更紧要的事情要处理。”
侯老爷子轻轻得为已经沉沉睡去的杨羽,盖上了一床薄被后,沉声道:“刚才,在那鬼楼之上,我这徒弟有了些发现……唉,给你们科长打个电话吧。看来,老夫要提前去会一会那几只鬼物了!”
“哼哼,这么热情招待了我徒弟,怎么着,我这个做师父的也要去登门拜访一下吧!呵呵,也省得我明天再跑一趟了。”侯老爷子难得的在外人面前笑了笑,但这笑容给人的感觉,却是那么的阴冷恐怖,“之前本想,若只是几只可怜的冤魂,便做做善事超渡了,现在看来,还是按那逆徒说的办吧,六字真言咒,很久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