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青春
千面人财阀有几位住在蓝玫瑰路的的老相识——海怪、洋咪咪和路痴！
一想到他就要去作一次愉快的访问，一想到将要度过的幸福时光，期待着一束从天堂里射来的光照进他自动陷入的地狱里来，从鬼狐走出他的视线时起，他的脸上就露出一种最动人的快乐的表情！
磕头虫听到锣声就赶快跑来了，看到他的脸上闪烁着这样稀有的欢喜的光彩，便又蹑手蹑脚，屏息静气地退了出去，像是生怕惊走了那徘徊在他主人身旁的愉快的念头似的！
此时正值中午，千面人抽出一个钟头的时间来和甜甜飘香一起消磨时光！
那个郁闷了这么久的灵魂似乎无法一下子享受快乐，所以在接触柔情蜜意之前，必须先作一番准备，正如别人在接触强烈的喜怒哀乐之前得作一番准备一样！
我们前面已经说过，那是年轻的圣魂城美人所住的房间和财阀的房间是完全隔离开的！那几个房间一律是西方式的布置！
也就是说，地板上铺着灵果伊甸园产的最昂贵的地毯，墙壁上挂着花色美丽和质地优良的锦丝缎，每一个房间的四壁都装着极奢华的靠背长椅，椅子上放着又松又软，可以随意安排的椅垫！
甜甜飘香手下有四个女佣人——三个飘香国人和一个圣魂城人！
那三个飘香国女人总是呆在一间小小的候见室里，只要听到小金铃一响，就立刻进去侍候，或是由那个圣魂城女奴从里面传话出来，圣魂城女奴略懂一点精灵语，足以向另外三个侍女转达她女主人的命令。
千面人吩咐过那三个飘香国侍女，她们对待甜甜飘香必须极其恭谨尊敬，要像侍奉一位王后一样！
那年轻姑娘此时正在她的内室里！
那是一间类似妇女休息室的房间，圆形的，天花板由玫瑰色的玻璃嵌成，灯光由天花板上下来。
她这时正斜靠在带银点儿的蓝绸椅垫上，头枕着身后的椅背，一只手托着头，另外那只优美的手臂则扶着一支含在嘴里的长雪茄筒，这支长雪茄筒极其名贵，雪茄管是珊瑚做的，从这支富于弹性的雪茄管里，升起了一片充满最美妙的花香的雪茄雾！
她的姿态在一个西方人眼里虽然显得很自然，但在一个飘香国女人看来，却未免风骚了一点！
她穿着仙龙女子的服装，下身穿一条白底子绣粉红色玫瑰花的绸裤，露出了两只小巧玲珑的脚，要不是这两只脚在玩弄那一双嵌金银珠的小拖鞋，也许会被人误认是用大理石雕成的哩。
她上身穿一件蓝白字条的短衫，袖口很宽大，用银线滚边，珍珠作纽扣。
短衫外面套一件背心，前面有一处心形的缺口，露出了那像牙般的脖颈和胸脯的上部，下端用三颗钻石纽扣锁住！
背心和裤子的连接处被一条五颜六色的腰带完全盖了起来，其灿烂的色彩和华丽的丝穗在花都美人的眼里，一定觉得非常宝贵的！
她的头上一边戴着一顶绣金镶珠的小帽，一边插着一朵紫色的玫瑰花，一头浓密的头发，黑里透蓝！
那张脸上的美纯粹是专属于圣魂城人的，一双又大又黑的水汪汪的眼睛，笔直的鼻长，珊瑚似的嘴唇，珍珠般的牙齿，这都是她那种民族所特有的！
而锦上添花的是甜甜飘香正当青春妙龄，她只有十九、二十岁！
千面人把那个圣魂城侍女叫出来，吩咐她去问一声她的女主人愿不愿意见他！
甜甜飘香的答复只是示意叫她的仆人撩开那挂在她闺房门前的花毡门帘，这一道防线打开之后，就呈现出一幅美妙的少女斜卧图来！
当千面人走过去的时候，她用那只执长雪茄筒的手肘撑住身子，把另一只手伸给了他，带着一个销魂的甜蜜的微笑，用神都和金蟾女子所说的那种音节明快的语言说道：
“你进来以前干嘛非要问问可不可以呢？难道你不再是我的主人，我也不再是你的奴隶了吗？”
千面人回报了她一个微笑！
“甜甜飘香，”他说道，“你知道。”
“你称呼我时为什么这样冷淡？”那圣魂城美人问道！
“我有什么地方使你不高兴了吗？要是这样，随便你怎么责罚我好了，但不要这么规规矩矩地对我说话！”
“甜甜飘香，”财阀答道，
“你知道我们现在是在飘香国，所以你已经自由了！”
“自由！”年轻姑娘把那两个字念道了两遍，
“自由干吗？”
“自由就可以离开我呀！”
“离开你！
为什么我要离开你呢？”
“那就不该由我来说了，但现在我们就快要混到社交界去了，就要去见见世面了！”
“我谁也不想见！”
“不，你听我说甜甜飘香！
在这个繁华的都市里，你可不能老是这样隐居着，假如你遇到了一个心爱的人，别以为我会那么自私自利和不明事理，竟会”
“我从没见过比你更漂亮的男人，我只爱你和我的父亲！”
“可怜的孩子！”千面人说道，
“那是因为除了你的父亲和我之外，你根本没跟什么别的人说过话——”
“好吧！我何必要跟别人去说话呢？
我父亲把我叫做他的心肝，而你把我叫做你的爱人，你们都把我叫做你们的孩子！”
“你还记得你的父亲吗，甜甜飘香？”
那圣魂城少女微笑了一下！
“他在这儿和这儿，”她一边说，一边指了指她的眼睛和她的心！
“那么我在哪儿呢？”千面人笑着问道！
“你吗？”她大声说道，“到处都有你！”
千面人拿起这年轻姑娘的纤纤玉手，正要把它举到他的唇边，那心地单纯的孩子却急忙把手抽了回去，而把她那娇嫩的脸颊凑了上来！
“你现在要懂得，甜甜飘香，”财阀说道，
“从现在起，你是绝对的自由了，你是主妇，是女王！
你可以自由放弃或保持你故乡的习俗，随你喜欢怎么去做都行，你愿意在这儿呆就在这儿，愿意出去就出去。
有一辆麒麟车永远等在那儿听你的吩咐，不管你要到哪儿去磕头虫和梅多都可以陪你去！我只请你答应我一件事！”
“噢，说吧！”
“关于你的出身，一定要严守秘密！对谁也不要提过去的事情
，在任何情形之下，都不要宣布你那威名显赫的父亲或你那可怜的妈妈的名字！”
“我已经告诉过你啦，老爷，我不愿意见任何人！”
“甜甜飘香，这样完美的一种隐居生活虽然很符合西方的风俗习惯，但在花都，会行不通的！
所以，你得竭力使自己习惯这种北方的生活习惯，正如你以前在雪梦之都、灵禽城、甘露城和金狮子一样，不论你留在这儿或回到西方去。
将来总有一天，这也许会有用的！”
年轻姑娘抬起那双含泪的眼睛望着千面人，以一种伤心真挚的口吻说道：
“不论‘我’回不回西方，你的意思是，你不回去了吗，老爷？”
“我的孩子，”千面人答道，
“你知道得很清楚，假如我们必须分手的话，那决不是出于我的本意！
树是不愿意离开花的，是花离开了树！”
“老爷，”甜甜飘香答道，
“我决不愿意离开你，因为我知道，没有了你，我决不再能再活下去的！”
“可怜的孩子！
十年以后，我就会老的，而你却依旧很年轻！”
“我的父亲活到了六十岁，他的头发已经斑白，可是我对于他的崇拜和爱，远甚于对所有那些我在他的宫廷里所看到的活泼漂亮的年轻人呀！”
“那么告诉我，甜甜飘香，你相信你能过得惯我们现在的这种生活吗？”
“我能见到你吗？”
“每天都能见到！”
“嗯，那么，你何必还要问我呢，我的主人？”
“我怕你会感到孤独的！”
“不，老爷，因为在早晨，我等着你的到来，在晚上，我可以回想你和我在一起时的情形。
此外，当我孤独的时候，我又有美丽的往事可以回忆！
我好像又看到了广大的平原和遥远的地平线，以及地平线上的奥林匹斯山，那时，我的心里就会有三种情感，悲伤，感激和爱，决不会再感到什么无聊的！”
“你真不愧是仙龙族的子孙，甜甜飘香，你这种富于诗意的可爱的念头充分证明你是神族的后代。
你放心吧，我一定注意照料你，不让你的青春受到摧残，不让它在阴森孤独中虚度过去，因为假如你爱我如父，我也一定爱你如女！”
“老爷不要误会，我对你的爱和对我父亲的感情是大不相同的！
他死了以后，我还能继续活下去但要是你遇到了什么灾祸，那我听到噩耗的那一刻，也就是我死的时候到了！”
财阀带着难以形容的柔情把他的手伸给了那兴奋的少女，后者虔敬而亲热地把手捧到她的嘴边！
千面人的大脑经过这一番抚慰之后，已适宜于去拜访海怪家人了，他一边走，一边轻轻地背诵出几句诗句：
“青春是一朵花，它为结出爱情的果实！
你看着它渐渐地成熟，将它采下，你这采摘者呐，是多么的幸福！”
此时麒麟车已遵命准备好了，财阀轻轻地跨进车厢里，车子便立刻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