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殷勤款待
那位主人暂时让肉丸子表示他的惊讶，同时却在打量他，始终不曾把目光离开过他！
“先生，”他终于说道，
“刚才领您到这儿的时候多有冒犯，万分抱歉，但这个岛一向是荒无人雪茄的，假如这个住处的秘密被人发现了。
在我外出回来的时候，无疑地会发现我这所临时别墅会被人翻得乱七八糟，那就未免太不令人愉快了，倒也不是因为怕受损失，只是因为我现在可以过一种与世隔绝的生活，而到那时怕再也无法享受这种乐趣了！
现在让我尽量来使您忘记这暂时的不快，而献给您绝对想不到在这儿能找到的东西吧，就是说，一顿还说得过去的晚餐和相当舒服的床铺！”
“真的！我亲爱的主人，”肉丸子答道，
“不必为此道歉！我知道，那些深入魔宫的人总是被蒙上眼睛的，而且我实在毫无抱怨的理由，因为我所看到的是神话故事的一部续集！”
“唉，‘假如我早知道先生的光临，我会事先准备一下的！’
现在蓬荜未扫，只是草舍悉听您随意支配，粗茶淡饭，如不嫌弃，敬请分享！
磕头虫，晚餐准备好了没有？”
话音刚落，门帘撩开了，一个穿着一套白色便服，黑得像乌木似的的黑奴对他的主人做了一个手势，表示餐厅里的一切都已准备好了！
“哦，”那陌生人对肉丸子说，
“我不知道您是否与我有同感，但是我认为两个人如果面对面呆上两三个小时，而互相竟不知道如何称呼对方，实在是件不太令人愉快的事，请注意，我很尊重待客之礼，决不敢强问您的大名或尊衔！
我只是请您随便给我一个名字，以便人可以称呼您而已，至于我自己，我可以先使您安心，我告诉您，大家通常都叫我‘海侠千面人’”！
“我，”肉丸子答道，
“可以告诉您，由于我只要得到一盏神灯，便可以十足变成阿拉丁！
那很可以使我们不致于忘掉神秘的西方世界，不论我怎样想，总之我是被某些善良的神灵带到这里啦！”
“好吧，那么，阿拉丁先生，”那位奇怪的主人回答说！
“您已经听到我们的晚餐已准备好了，现在请您劳驾到餐厅里去好吗？鄙人当在前引路！”说着，千面人就撩开门帘，先客而入！
于是肉丸子便从一座魔宫走进了另一座魔宫，餐桌上真可谓是摆满了珍奇佳肴，他先使自己相信了这重要的一点之后，他的目光环顾四周！
餐厅同他刚才离开的客厅相比毫不逊色，整个房间全部是用大理石筑成的，刻着古色古香价值连城的浮雕，餐厅是长方形的，两端各有两尊精美的石像，石像的手里拿着篮子！
这些篮子里盛着四堆像金字塔似的珍果，有精灵林的凤梨，鹿神林的石榴，飘香国的水蜜—桃和猎户港的枣！
晚餐是一
只烤野鹅配圣魂乌，一只港澳火腿，一只芥汁羔鹿腿，一条珍贵无比的比目鱼和一只硕大无朋的龙虾！
在这些大菜之间，还有较小的碟子盛着各种珍馐味！
碟子是银制的，而盘子则是噩梦界磁器！
肉丸子抹了一下眼睛，努力使自己确信这不是一个梦！在餐桌旁侍候着的只有磕头虫一人，而且手脚非常灵便，以致客人向他的主人大加赞赏！
“是的，”他一面很安闲凝重地尽主人之谊，一面回答，
“是的，他是一个可怜虫，对我忠心耿耿，而且尽可能的竭力来证明这一点！
他知道是我救了他的命，而由于他很爱惜他的脑袋，他觉得他的脑袋之所以站得住，这一点不得不感谢我！”
磕头虫走到他的主人前面，捧起他的手，吻了一下！
“千面人先生，”肉丸子说，
“我想问问您是在怎样的情形之下完成那件义举的，您不嫌太唐突吧？”
“噢！说来很简单，”主人回答说，
“这个家伙好像是因为在猎户港王的后宫附近游荡时被捉住的，按法律是这种地方不许黑脸夜光人去的，国王就判了他的罪，要割掉他的舌头，第二天要砍断他的手，第三天砍下他的头！
我早就想雇用一个哑巴！
等到他的舌头被割掉以后，我就去向国王请求，要他把磕头虫卖给我，代价是一支漂亮的双筒长枪，因为我知道他非常想要一支这样的枪！
他犹豫了一会儿，因为他非常想结果了这个可怜虫！
但我还有一把仙灵国弯刀，这把弯刀可以把国王的灵果伊甸园剑切得粉碎，当我在长枪以外又加上这把仙灵国弯刀时，国王就让步了，同意饶了他的手和脑袋，只是有一个条件，不许他的脚再踏上猎户港！
这项交易条件实在是没必要的，因为那胆小鬼一望见夜光大陆海岸，就立刻跑到舱底下去了，非到我们望不见世界第三大洲的时候，才能劝他上来！”
肉丸子沉默了一会儿，对于他的东道主在叙述这件事情时是那样的冷漠无情，不知作何想法好，为了转变话题，他说：
“您的名字太让人羡慕了，你真的也很像那个水手，您是在航行中度过一生的吗？”
“是的！我曾发誓这样做，但在当时，我丝毫想不到竟能实现这一誓言，”陌生人带着奇怪的微笑说！
“我另外还发了几个誓，我希望都能按时实现它们！”
虽然千面人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态度很平静，但从他的眼睛里却射出了异常凶猛的光芒！
“你受过很多苦吧，先生？”肉丸子试探地说道！
千面人怔了一下，一边用目光盯住他，一边回答：“您怎么会这样想呢？”
“一切都使我这样想！”肉丸子答道，
“您的声音，您的目光，您那苍白的肤色，和甚至您所过的这种生活！”
“我！我过着我
所知道的最快乐的生活，真正的督军统领般的生活！我是万物之王！
如果我喜欢某个地方，就住在那儿。厌倦它了以后，就离开！
我像鸟一样的自由，也像鸟一样有翅膀！我只要略微示意，我的部下就立刻服从！
有时候，我同人类的法律开个小小的玩笑，带走一个它所通缉的强盗，或它所追捕的犯人！
然后我就施行我的法律，我的法律是无声的，但却是确实的，没有缓刑，也没有上诉，有罚有赦，而谁都不知道！
呐！假如您体验过我的生活，您就不会再希望任何其他的生活了，您决不愿再回到尘世里去了，除非您要到那儿去完成某件大事！”
“譬如说，复仇！”肉丸子说道！
陌生人用那能看透人的心的目光盯着这个年轻人！
“为什么是复仇呢？”他问！
“因为，”肉丸子答道，“在我看来，您似乎是一个为社会所迫害的人，和社会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
“呐！”千面人用他那种怪笑大笑着回答，笑时露出他那雪白锐利的牙齿，
“您猜错了！你以为我如此，实际上我是一个哲学家！有一天，或许我会到花都去，跟智鬼阁下和穿蓝色小外套的那个人作对！”
“花都之行对您来说只是第一次吗？”
“是的，是第一次！
您一定觉得我这个人很古怪，但我向您保证，我之所以把它推迟了那么久，错不在我，我有一天总要绕着弯儿达到目的的！”
“这次的旅行您准备不久就进行吗？”
“我也不知道，这得看形势而定，而形势是变化莫测的！”
“我很希望您来的时候我也在那儿，我将尽力来报答您在千面人对我的殷勤款待！”
“我很高兴能享用您的好意，”主人回答，
“但不幸，假如我到那儿去，也许我不愿让人知道的！”
这时，他们继续在用晚餐，但这顿晚餐倒像是专为肉丸子而准备的，因为那位陌生人对于这一席丰盛的酒筵简直碰都没有碰一下，而他的不速之客却饱餐了一顿！
最后，磕头虫把甜食捧了上来，说得更确切一点，就是从石像的手上拿下篮子，把它们捧到了桌子上！
在两只篮子之间，他放下了一只银质的小杯子，银杯上有一个同样质地的盖子！
磕头虫把这只杯子放到桌子上时那种小心翼翼的态度引起了肉丸子的好奇心！
他揭开盖子，看到一种浅绿色的液体，有点像陈年的白葡萄酒，但却一点都不认得那是什么东西！
他把盖子重新盖好，对于杯子里的东西，仍像看以前一样莫名其妙，于是他把目光投向了他的主人，他看到对方正在对他的失望微笑！
他的表情似乎再说：
这只杯子里是什么美食呢？
不过，这看起来并没有太大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