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脚步声响连起来,李千回头一看,就看吕璇滢已经慢慢走来,新衣色如嫩柳一般,一窝青丝水光星闪,搭在浑圆的肩头上,更衬得肌肤如玉。吕璇滢见李千紧盯着自己,目光好似一对钩子一样,不由得嗔道:“小色鬼,你又在想什么坏事?”
李千冲口而出道:“想你呀。”
吕璇滢瞬间是双颊如染胭脂一般,骂道:“谁跟你有坏事了。”吕璇滢一边骂,一边挨着他坐下,少女新浴过后,身体上留着淡淡香气,李千微微一闻,瞬间只觉得热血沸腾一般,几难把持。
吕璇滢坐了一会儿,忽然是笑道:“小色鬼,你没偷看吧?”
李千哼声道:“没看!”
吕璇滢心中却是暗骂道:“这个小笨蛋,没有半点胆子。”想着,不由得双颊又是一热,啐了一口,却不知啐的是李千,还是不忿自身。二人枯坐一阵,吕璇滢又笑道:“小色鬼,趁着没人,我唱首曲子给你听,好不好?”
李千喜道:“好呀。”
吕璇滢见他急切模样,嫣然一笑,对着滔滔江水展喉唱道:“漫天大雪照丰年,在大荒的路上走不到头。汪洋的大湖望不到边,子子孙孙喝千年。天上的白云是山羊,地上的山丘都是牛,子子孙孙留世间。”这歌曲经她的珠喉银嗓一唱,竟是说不出的婉转好听。
李千从没听过这样的好歌喉,比田媛媛的还要好听。李千痴痴地在曲韵中回味了许久,问道:“这曲子是谁写的,也不怕吹破牛皮?”
吕璇滢微微一笑,说道:“这曲子就叫大话歌,是大荒当中的穷人唱的。他们指望冬天的瑞雪来预兆明年是一个好的开始,他们认为大荒上都是地,走不到头,湖是广阔的,永远不干涸,幻想着云是羊,山是牛,这样一来子孙就是有了食物,让自己的子孙世世代代繁衍下去。”
吕璇滢说到这里,笑容忽敛,轻轻的叹了口气。李千想到大荒穷人的惨淡光景,一时也笑不出来。见吕璇滢不开心,便说:“璇滢,你唱歌真好听,再唱一首好不好?”
吕璇滢冷冷道:“我又不是勾栏里的姑娘,为啥只我唱,你也要唱。”
李千为难说道:“可我不会唱。”
吕璇滢笑道:“那你会做什么?”
李千想了想,说道:“我会数星星。”
吕璇滢白他一眼说:“这也算本事?星星都在天上挂着,傻子才不会数!”
李千笑道:“我数得与别人不同。”说罢,李千伸手指着天上道:“你瞧,那四颗星星连起来像什么?”
吕璇滢顺他手指瞧去,说道:“像石臼。”
李千又指道:“上面三颗呢?”
吕璇滢道:“像杵子。”
李千又是笑道:“旁边那四颗星又像什么?”
吕璇滢双目一亮,拍手笑道:“这个像人,这么一说,可不是一个人用杵子捣米么?”
李千缓缓道:“不是捣米,是杵药。这些星星有个总名儿,叫做仙人杵药。”说罢又一一指着诸星,说道:“那八颗星连起来叫弧矢,如箭在弦;那个叫天船,那是天龟,那是轩辕,那是玉井,那是天刀,那是河鼓。嗯,那个么?是牛郎牵的牛,织女是那颗最亮的星子,身旁两颗小星星,是她的两个孩儿,是以光芒暗淡……”
李千随意指画星空,吕璇滢随他指点,瞧得目不转睛,笑道:“真奇怪,以往看天,星星就是星星,没觉察到这么多牛马人物。”
李千说:“这都是古人想出来的。”
吕璇滢看他一眼,心想:“这小色鬼不自夸,不居功,倒也难得。”转眼望去,月射寒江,波光如练,澄空万里,星辉灿然。吕璇滢只觉此景此乐从所未有,不觉握住李千的手。李千却沉醉于天象,一时竟未察觉 。
二人携手并肩,仰望夜空,说着星斗轶事,聊到玉兔西斜,方才倦了起来。去潭边燃了一堆火,盖上吕璇滢携带的毡被,抵足而眠。睡到半夜,李千被一阵地皮震动惊醒,跟着传来马蹄声,李千起身一看,就看十余骑人马飞奔而来。
吕璇滢也闻声醒来,怒道:“那些混蛋追上来了?”吕璇滢牵着李千,打灭篝火,藏在一块石头后面。马队逼近江岸,借着初露晨曦,为首之人,竟是“不醉楼”见过的蓝衣汉子。他人高马壮,肩上挂着一张五尺大弓,领着手下赶到江边,停了下来。
有人叫了一声,只听那人说道:“大将军,没船过江。”
蓝衣汉子眺望江水,双眉一挑,沉声说道:“上山坡,背水列阵。”
众大汉们哄然答应,纵马驰上一片缓丘,下马分成两队,一队屈膝弯弓,指定来路,另一队立在后方,引弓站立。蓝衣汉子也跳下马来,挽弓耸立,任凭江风吹起衣衫,身子一动不动,好似一块苍黑的岩石。
李千听他说话,似是为人追赶。念头还没转完,便听来路上马蹄声响,数十骑人马呼啸而来,骑士衣衫杂驳,均是大荒的装束。大约瞧见这群汉子被江水拦住去路,一齐高声欢呼,一阵风冲到山丘之下。
蓝衣汉子看得分明,喝声:“放箭。”只见弓弦骤响,一排箭迎着来骑射去。悲嘶声起,数匹战马中箭,前蹄屈伏,将主人颠了下来。山丘上第一队大汉取箭上弦,后一排大汉跨上一步,锐箭早出。这次射人,只听数声惨叫,落地的骑士躲闪不及,登时有了伤亡。
两排大汉一进一退,法度谨严,射马射人,少有虚发。三轮箭射完,另一边的骑士死伤二十多人,忽听有人高叫道:“贼子的弓箭厉害,暂避锋芒。”众骑士抓起死伤同伴,旋风般向后撤退,退让间又折了数人。
另一队的人马退出了这一箭之地,稳住阵脚之后,商议一阵,些许人持盾牌走在前面,其他人持刀抡枪,徒步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