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蓓乘坐马车,来到苏府的门前时,其门前那条巷子里,已停满了前来道贺的宾客。
她环视了四周一圈,这里仿佛一切都没变,无论是府前的两头雄狮,还是翘首不断看过来的那卖瓜果的小贩,乃至趴在树下的那条叫旺财的猛犬,也仍旧是两年前的凶猛模样!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后来发生的事情,均是她做的一场梦,产生的幻觉,她应该跟以前做惯的举止一般,先去苏夫人的院子请安挨训,再如释重负,直奔苏石涛的院子,设法吓他一跳!
“小六,快请古公子进大堂喝茶,休息一下!”苏府的管家付叔,工整记载好宾客的名字,对一个身材矮小的小厮吩咐道。
臻蓓见他恭敬又陌生得眼神,如梦初醒,她把手中准备的贺礼,交于他的手上,对他微微颔首。
“古公子,里面请!”
臻蓓望着那熟悉到闭着眼睛,都能从头走到尾的院子,暗暗深吸一口气,举步随那小厮向院中走去。
宴席的酒桌座椅自苏府的后花园,一直延伸到宽敞的会客堂。
臻蓓随便寻了处座位刚坐下,遥遥匆匆行来一人,直奔她所在的方向而去。
伴随着一阵香风,一道女子娇娆激动的声音响起。
“古公子,你果真来了!”
臻蓓不用看也知晓来者是谁。
“苏小姐,多日不见,你一切安好!”
女为悦己者容。苏锦儿今日可是天不亮就起身,费尽心思地打扮了一番。
她身上的蝶戏水仙水雾裙随风而动,微微侧首,似不胜娇羞地回眸一笑,让发鬓那支三翅莺羽吊珠钗,刚好能遮住半边脸,以便让心仪之人见到她最完美的姿态。
“锦儿一切尚好,只是……”她突然止住话语,含羞飞快地瞥了臻蓓一眼,“公子可还安好?”
臻蓓微微一笑,道:“托苏小姐的福,在下一切安好!”
苏锦儿扫视了周围一遭,轻笑道:“这儿虽是一处不错的位置,然,公子是府上贵客,若坐于这偏僻之地,倒是显得我们苏府怠慢了!内厅设有雅座,公子还请移步随锦儿到这边来!”
臻蓓知晓如不依她之言,恐怕她定然会一直纠缠下去,干脆爽快答应道:“如此,古某就谢过苏小姐美意!”
苏锦儿嗔笑道:“公子,还是这般客气!一会儿,我便介绍二哥与你认识!如此一来,我们也是至交了,公子以后莫要这般见外,唤我锦儿便可!”
不过刚见了两面,就让对方直呼闺名!这苏锦儿也算是罕见地女中豪杰罢!
臻蓓淡淡一笑:“锦儿!”
苏锦儿面上飞起两团红霞,柔声应了一声。
客厅中设有二三十张桌子,他们进入其中时,已经有一半坐满了宾客。
里面并有没发现苏石涛的影子,苏锦儿问过下人方知,他到门外迎驾贵人去了。
“古大哥,实在不好意思,我们先坐下来等一会儿罢!”苏锦儿歉意道。
古大哥?
臻蓓微微一怔,有些苦笑不得,她现在这身子的年纪,应该比她小上两岁,这苏锦儿脸皮也忒厚了些。
“古兄!我可找了你半天!”
臻蓓抬眼望去,便见苏石青跛着脚疾行而来,兴奋地向她挥着手。
“苏兄!”臻蓓向他遥遥抱拳,道。
苏锦儿的言行举止,让她有些招架不住,这一刻,她是打心底高兴见到他的!
“二哥,你们认识?”苏锦儿诧异地望着他们二人,道。
“我与古兄乃是挚友,自然认得!”苏石青不悦地看着妹妹,“锦儿,女客现在犹在祖母后堂,尚未过来,你怎地会出现在这里?”
苏锦儿本就未曾,把这个只晓得沉迷在书画世界里的三哥,瞧在眼里,这时见他在心仪之人面前,训她不知规矩,在心中更加憎恶其几分。
“三哥本就不喜规矩往来,此时不好好待在院中作画,又来这贵宾聚集的地方,作甚?”
她这话说的极其无礼,言外之意,是让这苏石青回到自己院子,莫要在众人面前丢人现眼了!
然,苏石青明显没有听出其中的讽刺之意,他冷哼一声,道:“你以为我愿意出来招待,尔等凡夫俗子?若非知晓古兄会来,任二哥如何央我,我都懒得来这里瞧上一眼!”
苏锦儿张了张口,碍于心上人在场,到底把到嘴的反驳话,生生咽回了肚中。
且说,这苏石青受臻蓓那副山水画启发,回府后,灵感爆发连作数幅画作,只盼着她来鉴赏品论。
他有一肚子话,迫不及待要对知己说,偏生身边有个赖着不走,让他无法开口倾诉 。
“锦儿,你还杵在这里作甚,还不快回后堂帮忙待客?”
以往父兄教训他的话,被他原封不动地用在妹妹身上。
苏锦儿有些恼怒地瞪了他一眼,撅嘴道:“祖母那里,用不着我帮忙!我还要留在这里,介绍古大哥与二哥认识呢!”
“二哥那里交于我便好!”苏石青亦有些生气了,他用手指了四周一圈,“锦儿,你瞧瞧!这里除了你一个是姑娘家,可还有其他人?”
旁边客人注意到这边动静,纷纷看了过来,苏锦儿涨红了脸,咬着嘴唇,瞪着二哥又羞又怒,却又不舍当真离开
臻蓓见状笑道:“在下多谢苏小姐,百忙之中盛情接待!眼下有苏兄在,锦儿便放心罢!”
苏锦儿幽怨地看了她一眼,道:“如此,锦儿便先行告退了。古大哥,我们一会儿再见!”
臻蓓笑着点点头,目送她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客厅,方长吁了一口气。
“苏兄,我们到那边坐,可好?”
臻蓓指了指最靠近门处的那张,极不起眼的桌椅。
“好极!”苏石青本就不喜身处喧嚣热闹之地,臻蓓此言,甚合他意。
两人尚未坐定,苏石青便滔滔不绝,讲起这几日的作画心得。
“苏兄,心思敏捷,想必那墨雀图定是幅旷世之作!”
“那倒未必,然,乃愚兄有生之年,最满意地画作倒是真得!”
苏石青脸上掩不住地得意兴奋之色。
“古某有机会,一定要瞻仰一番方行。”臻蓓似无限向往,叹道。
“等这宴会结束,古兄莫要急着离开,到我的书房,我们再约上几位同道中人,来个以画会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