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枚指纹,在查获的毒品袋子上发现的,是鉴定人员足够细心,才没让这一枚小指的指纹被遗落下来。
可就是这枚指纹,掀开了滔天的波澜。
曾经的预想,现在成了事实,明明白白的摆在他的面前,他一直追查的大案,他相信快要出结果了。
中间牵涉多少人的性命,多少家破人亡,詹子平知道不可估量,他甚至需要立刻去一趟边城,去确认许多事。
那个人要回来了。
眼前仿佛又出现湿热的热风扑面而来,一个壮实精干的男人拍他的肩膀大力搂住他,豪迈大笑,扬声说:“好样的!兄弟!做得好!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以后打下来多少地盘,我们大家一起!”
外面面颊消瘦的二哥一阵朝天放枪来发泄心中的情绪,子弹声音好像一连串的鞭炮一样作响,罢了枪一丢,双手朝天一张,笑的肆意,大步也过来搂了他:“我们兄弟终于出头了!”
村里的老人们坐在茅草屋前面笑意盈盈,也替他们开心,小孩子满地跑来跑去的玩闹,天很蓝,阳光很刺眼。
老四夸张的仰天长啸,咧嘴大笑上前最后一个去拥抱他,却是最腻的,老四年纪小,身形比他小一圈,整个人都快挂在他的身上,跟旁边人嚷嚷:“这是我三哥才这么棒!以后我也要像三哥一样了不起,以后我们再不被人欺负!谁欺负我们我们就打回去!我们再也不流浪了!我们有家了!”
在这里,毒品泛滥,枪支泛滥,政府管理不到,地方武装盘踞,在这些盘根错节的权利交错之中,争夺地盘,争夺人力已经成了家常便饭,他们这样寻常的小寨子,早已经被祸害的千疮百孔,几经迁徙也逃不掉,他们所图的,不过是不死。
不过是不死,却那么难。
为了不死,他们要杀死别人,哪怕明知道总有一天又会被更强的人杀死。
这样周而复始,也好过落地为羊,任人宰割。
总要抗争过,哪怕根本无力抗争。
他那时候就已经有一种怕,他开始怕看别人的眼睛,那些人眼睛里是那样的坦诚,仿佛闪烁着无数的星子。
这跟城市中匆匆的情谊不同,生死之交,过命的交情,他们拼却一切可以替对方挡枪可以替对方扛刀,拜为兄弟便是真兄弟,互相信赖至此。
老大知道他一向少话,也不勉强他,大声吩咐底下人晚上杀羊吃肉喝酒。
当夜,所有人都喝的醉倒,最醉的就是他,他歪七扭八的去外面草里吐,吐的天昏地暗,吐的胃都快翻出来,吐的胆汁都要吐光,有人叫他。
那是老大最小的亲妹妹,眼睛清亮亮的小姑娘,双手捧着一瓢水给他,苹果一般圆鼓鼓的脸颊上带着笑容,叫他哥哥。
……
曾经边境线最大的毒枭卷土重来了。
他要去面对的,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未知,如果是寻常人他可以平静应对,可面上再如何镇定,心里真做不到毫无波澜。
再相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