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老国舅又想到章嬷嬷说南阳长公主的重外孙子长得极像刘颖的事。之前他没有往心里去,这世上长得像的人多了……
现在他不得不多想想。那个小娃的母亲是许庆岩的闺女,许庆岩从敌国回朝后,许家的事在朝中已经传遍了,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而小娃的父亲是赵无……
赵无救过许庆岩,破过两件奇案,周家和柴蓉都想让他去守卫和御林军,包括自己的儿子,而赵无偏偏就是要在宁州府当小巡检。赵家,竟是一无所知……
蒲老国舅的眼前又浮现出赵无的模样。突然,他的瞳孔一下放大了,之前就觉得赵无有些面熟,现在想起来了,居然跟温行和温言有两分相像。
蒲老国舅吓得胖身子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大声喝道,“来人,快来人……”
一个随从进来躬身道,“老太爷有何吩咐?”
蒲老国舅道,“让人把元杰找来这里,再让人去查赵无媳妇和儿子的情况,还有……”
他又坐下,提笔给蒲元庆写了一封,说道,“让人把这封信交给元庆,想尽一切办法把赵无杀了。必须把于婆子找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许兰因想像得到外面如何凶险,带着许兰月和赵明希在庄子里过着平静小日子。
四月二十七晚上,落日完全隐去,天空似瞬间撒满繁星,把小院照得透亮。田地里的蛙鸣,及远处村落里的狗吠声也更加清晰。
小院里,许兰月在逗着小明希,许兰因看似平静地散着步,心里却七上八下,急得不得。赵无怎么还没来?
突然,听到有车轱辘声靠近,再是敲门声。
许兰因赶紧往垂花门走去,站在那里往外看。王大伯小声问,“是谁?”
何东的声音,“是我,二爷回来了。”
王大伯欣喜地把门大开,许兰因也来到外院。
穿着短打戴着斗笠的赵无先走进大门,何东赶着一辆骡车跟进来。赵无先冲许兰因笑笑,就对车里说道,“到了,下车吧。”
从车里先跳下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他又转身把一个六十左右的老太太抱下来。老太太站下后,右手还拐着一根拐棍。
赵无先介绍道? “这是于嬷嬷? 这是于大叔。”又说道? “我们还没吃饭,不用繁杂了? 快些。”
于嬷嬷和于大叔给许兰因见了礼? 掌棋过来把于嬷嬷带去内院东厢耳房? 何东和于大叔住在外院。
许兰因让叶嬷嬷和王大娘做饭浇水? 同赵无进了内院。
赵无愣愣望着自己的赵明希笑道? “儿子都长这么大了? 等爹洗了手再抱你。”
晚上? 赵无悄悄跟许兰因说了于嬷嬷的情况。当初蒲太后派出来照顾刘颖的共八人? 其他七人? 六人都被蒲家收卖,没被收买的是刘颖的乳娘陈嬷嬷,这几人都死了几十年了。之所以于嬷嬷一直活着,一个是她亲爹娘是蒲太夫人的陪嫁,“投靠”蒲老夫人投靠得早,又亲手下毒“害”死了陈嬷嬷。二个是她做得一手好点心,蒲太夫人和蒲八爷都特别喜欢。三个是,蒲家不能让那些出宫的人都消失,偶而会带她进宫让太后看看……
陈嬷嬷早就看出蒲老夫人的厉害和对太后把刘颖弄给她当闺女的不满,见她儿子死后更加疯狂,就说刘颖不慎把燕上钗掉进了湖里。或许知道自己不会长命,更怕刘颖会被害,陈嬷嬷把钗交给于嬷嬷,让她一定要保住钗和命。
若刘颖能够顺利长大,就把钗交给她,再告诉她身世。若刘颖长不大,就想办法见到太后,告诉太后实情。于嬷嬷听蒲老夫人的命令,给陈嬷嬷端去有毒的汤,陈嬷嬷知道也义无反顾地喝了……
刘颖被送去五宜山后,蒲家弄了个死了的小女孩下葬,说蒲英得病死了。服侍的下人都挨了罚,陈嬷嬷被直接打死,其他七人被打八十大板,除了于嬷嬷,其他人也都死了。
于嬷嬷被留在蒲府,前几年蒲老夫人进宫时,偶尔会把她带去,但根本没有机会靠近太后。也不敢冒死说话,她不怕死,但她的娘老子都在蒲家人手里,也怕远在五宜山的刘颖真的出事。
因为她家是蒲太夫人的陪嫁,弟弟一家去了蒲太夫人在五宜山附近的庄子,而她一直被关在蒲府,一直到前年被蒲元庆带去宁州府。
那支燕上钗上刘颖十五岁时,于嬷嬷让她弟弟交给刘颖的。只告诉她这是她母亲留下的遗物,她身边的人都不保险,让她把钗藏好。她的身世太过隐密,于嬷嬷连自己的弟弟都不敢说,想着以后自己有机会出府,再当面告诉她。哪里知道,她刘颖十九岁那年,居然嫁给了庆国公世子。于嬷嬷和刘颖同在京城,却没有任何机会相见……
许兰因听后唏嘘不已。不管什么时候,有肝脑涂地的忠臣,也有忠心护主的忠奴。
赵无说,明天他就进京见许庆岩和柴荣、周老太师,先把于嬷嬷安排进周家,再把太子引去周家,跟太子讲明情况后,再由太子把于嬷嬷带进宫,面见皇上和太后……
许兰因已经听何西来说过,蒲家人找他们都找疯了。不知赵无能不能顺利把于嬷嬷带去周家,再把太子请出来……
这就是黎明前的黑暗吧?
两人说到深夜,依偎着睡去。
次日早上,何东先去京城。下晌,化了妆的赵无和于嬷嬷、于大叔出了庄子,他们会与一个骠局汇合,一起进京。
许兰因带着两个孩子依然住在平静的庄子里,等待着京城博弈的结果。
她坐在檐下,望着偏西的太阳一点点西斜,再一点一点完全落下。
晚上,许兰因的嘴上就冲出几个火泡。吃不下东西,只喝了一碗菜粥。
夜里,她躺在床上睡不着,又起身来到窗边,看着满天星辰璀璨,直到脑子开始嗡嗡叫起来,才回床上睡觉。
睡到日上三竿起床,又开始焦急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