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高嘴里和董括聊着天,眼睛却一直追随着花荞的软轿。
董括却没那么多警惕性,他也没看出来,有谁会害他家娘娘。
“我们家贤妃娘娘,来也就是凑个热闹,她那小身子板,就是一把骨头,别说太医诊断难孕,就是皇上……皇上也不愿意碰一把骨头啊!那还不硌得慌?”
到了寺里,小高默默把他的包裹放下,冬瓜这个话唠,大概觉得长公主和妃嫔没有利益冲突,敞开了讲。
董括掩着嘴,凑到小高耳边说:
“本来……哥哥我是不用出来受这趟罪的,偏是皇后娘娘有交代,非要贤妃娘娘走这一趟。”
小高心中一动,故意赞到:“那是皇后娘娘待见贤妃,好事啊!”
董括撇嘴道:“未必是好事,我看我们娘娘心慌意乱半宿……哎,不说了!收拾东西去。谢谢您嘞,明儿见面再聊!”
红螺寺年代久远,元代时做为皇家寺院曾扩建过。因为经常接待皇族,寺里的建筑也很有些规模。
五位娘娘住东跨院,四位长公主住西跨院。
娘娘要拜的是最后一进的送子观音,长公主拜的是前面的观世音菩萨。
小高进了花荞的院子,灿儿一边接过他手里的那个包袱,一边朝他翻白眼:
“你拿着长公主的床罩子呢!还让不让我们铺床了?”
花荞笑道:“结交了新朋友?看你跟他讲得不亦乐乎的。”
“那位是贤妃娘娘宫里的,他说,贤妃娘娘原不想来,是皇后娘娘非要她来,而且,贤妃还心慌了半宿。”
“哦?”花荞慢慢坐在椅子上,小高给她到了杯茶。
花荞端起茶杯,水是温的,泡的像是寺里自己种的茶叶。
“小七,这水是你去拿回来的吗?”花荞问道。
小七摇摇头:“进来就摆在桌上了。怎么,这茶有问题?”
花荞抿了抿,在舌尖上体会了一下,自己否定了:
“挺好的,没问题。”
她站起来说:“我到贵妃娘娘那里看看,小高,你跟我来。”
出了小院,这次住她隔壁的是清河,嘉兴住在另一头,跟他离得远远的。
贵妃娘娘正坐在桌前发呆。
她有个认床的毛病,所以宫人们替她将褥子、被子、枕头、帐子,全套从宫里带过来,这会还没铺好呢。
看见花荞进来,脸上有了一点笑容:
“你那边条件怎么样?山里的房子潮,我总闻不得那股霉味。出门就是麻烦……”
“就住一晚,明天晌午就回去了,对付对付吧。”
花荞在桌前坐下,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放到鼻子边闻闻,又抿了一小口。
除了茶叶不是很好,偏酸涩以外,并没有什么不妥。
“茶水有问题?”
花荞的动作,吓了孙贵妃一大跳。
“感觉不出来,您要带了茶叶,就喝自己的,他们的茶叶恐怕是自己炒的,味道偏涩。”
“哦……有的,他们带了茶叶,你要没带,拿点过去。小高,你去找平安包些回去。”
听见只是茶叶不好,孙贵妃松了口气。
她轻轻说道:“皇后原说来,又不来了,贤妃原说不来,却又来了。贤妃与皇后要好,我怕,她们要做什么手脚。”
花荞点点头,又去安慰她:
“众目睽睽,害怕她作妖?不过,盯紧点是没错的。得了您的茶叶,我也回去了。这杯茶我喝过了,也让我拿回去吧。”
花荞一路沉默不语,进了自己的院子才说:
“贵妃娘娘的茶水……和我们的似乎有些不同……但又不明显,我也不能确定。”
小高看了看手上的茶叶,把它递到花荞手中,说到:“您等等,我去贤妃那里讨杯茶。”
过了一会,小高果然端了杯茶回来。花荞抿了一口,感觉了半天也没太大差别。
她叹了口气道:“三杯茶都差不多,只是多了一点酸涩,难道是我太多心了?贤妃娘娘和我们同时到达,她哪来时间下毒?再说也不能毒自己吧?”
小高拿起贵妃娘娘屋里倒的那杯茶,一饮而尽:
“您就等着看看,我是不是会中毒。”
“可……那杯茶……我喝过了……”
花荞吞吞吐吐的说。
小高愣住了,他刚才没想到这个问题,只好故作镇定的说:
“喝您的口水,听您的话。反正这辈子我是不会变心了的。”
“……”
小高喝了茶水,并无任何异样,但花荞既然觉得不好喝,他便出去,到寺里找井水。
红螺寺东西两跨院,是由很多小院子组成的,并不是每一个院子里都有水井。
小高问了两个人,才在东跨院的一个后院里找到了一口井。
那寺里的杂务道:“最近老下雨,井里的水需要澄清才能用。我给你一块矾石,这样水澄清能快一些。”
小高带着半桶水和一块矾石回去。花荞一看矾石便松了口气:
“原来是它!矾石加入水中,是有澄清水的作用,它的味道便是偏酸涩,看来我真是多心了。”
“咱们小心点总是好的。”灿儿过来收拾桌子上的茶杯。
虚惊一场,总比真有人下毒的好。
她们住的这两个大院,进出口都有卫军把守。还有一队金吾卫在两个跨院间巡逻。
兵荒马乱了一番,各小院也渐渐没了声响,沉寂在黑黢黢的山林夜色之中。
“檀香,这里的茶水喝不得,你让董括去打桶干净井水,咱们自己烧水喝。”
贤妃紧张得不行,皇后娘娘让她给孙贵妃她们下的药,俗称“断子绝孙”,是一种长期避子药。掺到茶水里,连续喝数次,便可以避子一两年。
这加了大量白矾的水,就是药引子。
宫里的水来自玉泉山,白矾又有酸涩味,在宫里就算能下药,却很难让她们连续一两天,都心甘情愿喝有白矾的水。
山里就不一样了,没法那么讲究。虽然跟来了两位太医,可用矾石澄清水,这个方法早就用了多少年,并没有什么不妥。
旗手卫打前站,元佑提前就在寺里烧好的茶水中,下了皇后给的避子药。
药只下在五位娘娘房中的茶里,为了不引起怀疑,所有的人饮用的水,都下了很重的白矾。
这就是花荞尝过三杯茶,味道都一样的原因。
赵贤妃虽对自己有孕,不抱太大希望,可她也不愿意,是因为药物的原因才不能怀孕。
尤其是宫中嫔妃都不能怀孕,万一自己祖坟冒青烟呢?
董括找了个桶去打水,正好被再去打水的小高撞见。
小高躲在墙后的阴影里:
若是茶水没有问题,贤妃为什么也要打井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