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云裳既已与诸葛归藏撕破脸皮,自然不会相信这老狐狸那番“肺腑之言”,时刻提防着,见诸葛归藏攻来,倏忽间向后滑去。二人功力本在伯仲之间,但慕容云裳身为女子,先天气力不足,自然不会和诸葛归藏近身肉搏,仗着灵动身法,躲过雷霆一击。
二人虽为旧识,可一旦彻底翻脸,俱是下手不容情,慕容云裳躲过诸葛归藏拳风之后,不退反进,身法如风,一下闪到诸葛归藏身后,若是乐正方此时在场,肯定会惊讶这身法与翠云山云霄步何其相似!慕容云裳本就是百年难遇的武学奇才,之前有幸见过余景芝使过几次云霄步身法,便偷偷记了下来,与松明岛步法融会贯通,自创出一招新步法。
诸葛归藏却不为所动,好似背后长眼一般,一拧身,顺势踢出一记鞭腿,直扫向前者脖颈。诸葛归藏年过半百,虽近些年走的是三教合一的路数,却与三教中人又有些不同,早年间也是经历过无数次生死战,和三上乩太郎一般,都是以战养战,稳固境界,这类实打实的武夫境界,虽不如三教中人手段那般惊天动地,可贴身近战实力却十分强劲,不容小觑。
慕容云裳见避无可避,正要硬接下这一脚,岂料诸葛归藏只是虚招,变踢为蹬,踹向后者丹田处。慕容云裳双掌下压,稍稍止住腿势,同时吸腹三寸,想要化解攻势,可即便如此,仍是被巨力踢飞出去,狠狠撞在身后那面墙上,青砖锻造的墙面被撞出一个空洞,四周墙面布满细密裂纹,这一脚势大力沉,慕容云裳虽已将劲力传导到身后墙上,可余力仍是让她感到气息一窒,好在仗着深厚内力,并未受伤。
慕容云裳悄悄搓着有些发麻的手掌,屏气凝神不敢大意,生怕诸葛归藏又突然暴起发难,可后者也只是站在原地,没有下一步动作,看似在酝酿着下一次攻势,实则不然,诸葛归藏那一脚看似真真切切踢在慕容云裳身上,可他临时变招,自身耗损也是不小,毕竟碰上相同境界的高手,唯有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才能占据优势。
二人曾在共王陵墓中并肩作战过,对彼此的实力都有所了解,修为又在伯仲之间,调整片刻后又斗在一处,诸葛归藏虽占据男子体魄优势,近身更胜一筹,可慕容云裳身法灵巧,每次交手都如同蜻蜓点水一般点到为止,须臾之间难分胜负。
楼内暗流涌动,楼外刘千言与乩太郎也相互冲杀,双方人马都默契的后撤,并非不愿,实在是不敢插手二人的对决
。当世之中,除了刘光磊、余景芝二人外,再无一人敢妄言剑术在刘千言之上,而乩太郎近十年来,稳居天下刀法前三甲,这场刀剑之争,刀罡剑气横飞,旁人若轻易插手,若没有绝高的修为,免不了被二人所伤。
只见乩太郎提着长刀,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刀狠狠劈下,刀法之快,几乎将天地都劈开,刘千言举剑横挡,一阵火光闪过,双方又拉开一丈距离。乩太郎一刀未果,又提刀冲了上去,身法愈发凌厉,每次出刀也是越来越快,众人只见场中人影幢幢,“锵锵”之声不绝于耳,四周不少内力低微之人只觉头晕目眩,更有甚者体内气血翻涌,“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当场毙命!旁人见此情形,纷纷吓得闭眼捂耳,不敢再看。
相比于乩太郎出刀如雨,刘千言却是落地生根,除了最初一次交手后退一丈外,并未再挪动一步,每次出剑却都能堪堪抵挡住对手招式,他剑意之盛,已颇具乃父之风,乩太郎的刀法无非“快准狠”三字精髓,刀剑本是同源,自己心念所动,每每都能感应出每刀最孱弱处,是以看似刘千言只守不攻,却不知其已立于不败之地。
突然乩太郎脚下一个踉跄,跌跌撞撞倒向刘千言怀中,后者此刻正专心驭剑抵挡刀锋,冷不防一个人影撞入怀中,相较于一路厮杀攀升境界的乩太郎,刘光磊毕竟出身名门正派,习惯了点到为止的切磋,一时间竟愣了神。岂料乩太郎仅是虚招,趁着刘千言愣神的功夫,一记狠辣的撩刀,前者一着不慎,步法被乩太郎占得先机,若是后撤,虽可躲过这一刀,但乩太郎必定气势如虹,后招不断,刘千言本就略占上风,自然不愿将这大好优势白白送出,一拧身,将这一刀杀招躲了过去,长刀贴着鬓角划过,割断一缕发丝。同时乩太郎一刀不中,身体随着刀锋向前倾进,却是将后背完完全全暴露在刘千言眼前。
正当刘千言暗自窃喜之际,突然寒芒一闪,乩太郎左手持短刀划过,刘千言胸腹被划出一道一尺来长,深可见骨的伤口,带起一溜血光。刘千言一声惊呼,暗道自己大意,乩太郎本就以双刀术闻名,自己久战之下竟忘了防备,情急之下,以剑柄狠狠砸在乩太郎后心上,二人各退一步,拉开距离。刘千言胸口衣衫被染红,面如金纸,乩太郎也不好过,被剑柄狠狠砸中,体内气机如翻江倒海一般。
庐州城外,慧灵战意高昂,而身前的花无颜却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嗤笑道:“你这和尚忒不识好歹,花某若一心想
走,凭你几人如何拦得住我?”慧灵周身金光闪闪,如佛陀降世,说道:“既然施主不愿搏命,又何必与小僧为难,速速退去,别耽误了正事!”花无颜只是冷笑。
慧灵怒极,大喝一声,数座形色各异的金身罗汉从天而降,势要将这魔教妖人一举镇压!花无颜双手向上,呈霸王巨鼎状,双足陷地三寸,硬生生将漫天佛陀托举住,在落地之前消弭殆尽。花无颜冷笑一声:“你这秃驴,若真想打,日后有的是机会,花某自当奉陪到底!如今你我全力相搏,阁下有几分胜算?就算你师徒四人一齐上,花某一心想走你能拦得住么!当真惹怒了在下,定叫你金光寺鸡犬不宁!”
慧灵神情一窒,花无颜所言不假,原本这妖人自投罗网,本想趁机将其一举击杀,以绝后患,可从刚刚二人交手来看,这花无颜不知有何机遇,修为隐隐高出自己一筹,就算和自己师兄三人之力,想要诛杀此人也绝非易事,况且还要时刻分心照顾刘甲,倘若当真惹怒了这妖人,只怕金光寺将永无宁日,自己一人生死是小,可全寺百余僧众,实在不忍他们遭此劫难,只能撤去一身功力,一言不发。
花无颜笑道:“大和尚你既然这般懂事,在下也不与你为难。”说着抬头看了看天,掐指一算,说道:“至多半个时辰之后,花某自当放行,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至于此间事了,你想要和花某打上一架也无妨。”
见方丈主动退让,慧法慧明虽心有疑虑,也不便多言,将刘甲护在身后,与花无颜对立。
九天之上,刘光磊虽未御剑,却以无上剑气凌空飘摇,对面的车丙高坐云端,前者笑道:“想当年,阁下何等风流,一柄快刀斩落多少高手,刘某年少时可是对前辈钦慕的很,如今四十年过去了,刘某也有幸坐到天下第一的宝座,如今会当凌绝顶,世间竟无一人能与在下酣战,不知前辈隐忍这些年,功力是否退步,倘若如此,刘某岂不是又不能尽兴?”虽称车丙为前辈,言语间却全无敬意。
后者冷哼一声,一抬手,一道寒芒拔地而起,稳稳落在手中,正是一柄四尺来长的古朴宝刀。宝刀在手,车丙仿佛又回到了当年意气风发的年纪,冷声道:“这柄‘狂若刀’,四十年不曾饮血,今日老夫就携此刀,与当世剑神一战!”
云海之上,突然狂风大作,这四十年前后的两位天下第一人,如今就要在这云端之上,一绝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