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冬杨内心深处一阵发寒，仿佛被人往里面倒了几千斤冰块。
麻辣戈壁，这哪儿只是高冷，这简直是高冷之中的战斗机。如此对自己女儿说话，就算做错了要骂，带回家没外人了再骂不行？就算非要在外面骂，骂完算了吧，还赶出去反省，这是连饭都不让吃的节奏啊。太霸道了，这样的女人如果生在古代，又进了宫，那绝对是武则天二号。
段艺秋很无辜的瞄了王冬杨一眼，飞来一个保重的眼神，随后乖乖走出去，仿佛尤雪的话是一种不可抗拒的命令。看着她的背影，王冬杨真感觉有那么一点点心痛，对尤雪的印象不免差了几分。不过他没敢表露出来，这可是一个比周妍更加恐怖的女人，看上去也要难应付很多。
门关上了，王冬杨平复了一下情绪道：“阿姨是打算先吃饭还是先谈正事？”
尤雪反问：“你很饿？”
“一般。”
“先谈，新闻我看了，也从艺秋嘴里了解过你，并做过充分的调查。我感觉艺秋的建议不错，可以接纳。”尤雪忽然话锋一转，说话声音提高了几分，整个表情更加冷，“但你投资两个亿进来只能占百份之一的股份，而且这个股份日常的代理权在我手里。别问我为何那么少，你能接受就做，不接受就别做，我无所谓。”
尤雪说话挺难听，但谁让她是段艺秋她妈？王冬杨无法像对付周妍那样对付她，而且现在王冬杨确实需要她。道理上讲，自己实力弱小时也是要忍辱负重韬光养晦。反正是周妍的钱，亏了无所谓：“没问题，百份之一就百份之一，我接受。”
尤雪没有对王冬杨的爽快表示出满意，亦没有不满意，仍然是那个难以接近的表情，把人不当人的口吻：“虽然你不能动用这百份之一的股份，但有一天你不要了可以售卖。而在此之前，每个月你都要参加一次股东大会，集团有重大决定时你有投票权。每个财务季都会给你一份报表，让你知道自己赚了多少钱。你可以选择追加，或者每个财务季的钱返回账号。”
还追加？靠，不用想都要拒绝，当然拒绝也要技巧：“我先考虑一下再答复行么？”
“最好现在答应，我不想一直谈论一个小问题，干脆点、男人点吧！”
“那我要先了解清楚我能不能印名片，比如碧海制药集团股东这样？”
“可以。”
“那就这两亿吧，等我有钱了再一次性增加，我现在其实也缺钱。”
“可以。”尤雪都不用想就能接着说，在她哪儿仿佛所有事情都设计好步骤似的，“第二，公司有大型药品宣传活动，你要配合，而且义务劳动，有问题吗？”
“没。”
“还有，药品研发方面可能会对你有所咨询，我希望需要你的时候你不要讨价还价。”
这跟把自己卖了有什么区别？尼玛，这是投资进去当股东还是当跑腿？坦白说，王冬杨有那么点不爽。亦忽然明白了过来，尤雪往常不会对段艺秋如此严厉，刚刚的严厉只是支走段艺秋。这样就两个人，这些商场的事她专业，而自己一窍不通，她可以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自己。
王冬杨真不敢想，如果黄小淑在这里，会不会立刻发飙掀桌子？王冬杨可无法这样做，先不说掀了桌子的后果，就说对面的是段艺秋她妈，以后还见不见？还要不要说话？
见王冬杨不说话，尤雪逼问道：“无法接受吗？”
“不，我只是觉得会不会太苛刻？”
“自己的生意你还要算钱？”
“我不是这意思。”其实有点这个意思，王冬杨不敢承认而已！尼玛，什么叫自己的生意，自己只有百份之一好不好？“我是说，我有自己的工作，在不影响我工作的前提下，我可以办到，但如果和我的工作有冲突，我无法办到，因为我毕竟是医生，我也不会离开这个行业。”
“这些可以到时候协商，尽量不影响你，还有问题吗？”
“没。”
“第三，你个人出问题不能影响公司，更不能在公司处境不适合的情况下强行赎回股份。当然一般来说公司的处境都不会有问题。”
“那我也没问题。”虽然这有点坑，不过弱势就是这样，王冬杨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尤雪喝了一口茶，继续淡淡的口吻，仿佛什么事都无法让她兴奋起来：“第四，以后见我请叫尤总，不要叫阿姨，尤其在公众场合。我知道你的情况，所以有什么大型的关于公司的宴会、商会等等会叫上你。那种情况下你代表的是公司，而不是你个人，你要做些什么事，请按照公司的准则。”
这是在暗示，或者鄙视自己在交流会宴会揍白帽，或者耍古力青的行为么？王冬杨感觉是，所以一张脸稍微有点儿发烧，轻轻道：“知道了。”
“第六，非必要的情况下请不要随便动用公司的资源办私事。”
“好。”
“大概就这些，我让欧阳律师议好合同带给你签了转账。”
“好。”王冬杨几乎是机械性的回答，心里很不舒服，可还是不得不说那两个不太愿意说的字眼，“谢谢。”
尤雪没表示，把剩半杯的茶喝完，人站起来。她的高度很高，一米七三绝对跑不掉，泰山压顶的气势。她一只只把手机收入包里，随后举步往外面走。手刚抓到门把才又回头说了一句：“饭我不吃了，希望下次再见的时候，你能穿正式些，最好穿西装。”
怦一声，门关闭，王冬杨立刻去找遥控器，把空调开低几度。
热，真的热，汗直冒，那感觉比和周妍刚开始谈话处于下风时还要糟糕许多许多。当然王冬杨不知道段艺秋和他一样，也非常紧张，冒汗，这包间里面在谈话，她在外面不停徘徊，又不敢偷听，只能自己在胡思乱想，精神压力更别提有多大。
段艺秋对自己老妈绝对很了解，知道她会欺负王冬杨，就是不知道会欺负到什么程度。而王冬杨有时候是那种很性烈的人，吵起来可对谁都不好，尤其对她。所以整个在外面等待的时间，真的很煎熬，当时却又不能不走出包间，因为那样，走的可能就会是她妈。
左等右等，忽然门咔一声打开，出来的是自己老妈，段艺秋赶紧迎上去道：“妈，你们没吵吧？”
尤雪上上下下瞄着自己女儿，随后道：“你紧张什么？淡定点行不行？”
“我很淡定，那有紧张，你们谈的如何？”
“还可以。”
“你开了什么条件？你没欺负人家吧？”
“那小子，不错。我走了，你们继续。”
“你不吃饭？”
尤雪没有给予段艺秋回应，快步往走廊尽头走，随后背影消失。
段艺秋愣神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打开了包间门，看见王冬杨站在空调下，她道：“你怎么了？”
“热，你妈很厉害，紧张死我了。”对段艺秋，王冬杨没什么好隐瞒，这又不是什么丢面子的事，确实她妈是很厉害，她自己最清楚。
段艺秋关上门：“她说你们谈妥了，怎么谈的你告诉我。”
王冬杨坐回座位里，把刚刚和尤雪谈话的内容详细说了出来，包括尤雪说那些条条框框，和说时的神色表现。
段艺秋听完彻底无语，一张脸很不好看，条件太苛刻了，比她想的还要苛刻，她突然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王冬杨了。而且这个苛刻还不只是行为和权利上的限制，还有股份，两个亿现金才百份之一，这简直是骗钱啊。
从段艺秋神色看，王冬杨大致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如果能有其它选择，他不会全部都告诉段艺秋，怕影响她和她妈的关系。就算不影响都会有那么一丝不爽在里面。但这些都要写进合同条款，段艺秋迟早知道，还不如自己说出来，再安慰一下她：“我现在需要的不是赚钱，而是用这些钱来做保障。行为规矩嘛，你妈也是为公司着想，她能答应我入股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你觉得呢？”
当然王冬杨这也不只是在安慰段艺秋，同时也在安慰自己，其实想深一层，确实是那么一回事。
段艺秋听了没感觉心里舒服，但对王冬杨这个举动有点小感动：“我会给你争取回来，谢谢！”
“什么啊，争取就别了，我自己的东西我自己会争取。你妈现在这样对我只是我不够强，要靠着她，如果有一天……，呵呵，不说了，反正我真没事。饿了，我们点些东西吃吧！”王冬杨把菜牌递过去给段艺秋，“你看看吃什么？”
“不知道，你点吧。”
“别这样，真没事，周妍的钱，又不是我的钱，你回去千万别跟你妈生气，这样对我不好。”
“对你……”段艺秋没往下说，自己稍微想想，还挺喜欢王冬杨说这话，所以顿时心里的郁闷气就消了几分，拿过菜牌道，“好，点菜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