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伯可没她俩乐观,再说了,光是赫连家的老头子吗?还有皇上呢,那个老顽童,年轻那会做事雷厉风行,老了老了,越发的古怪难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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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中吃饭,肯定是要主仆两桌,康伯他们平日吃饭,都在厨房旁边,那里有间小客厅,摆着桌椅,足够十几个人同时吃饭的。
而主厅,离厨房有些距离,尤其是在冬天,菜端到主厅,等到主子们过来吃,早都凉透了。
京城里还没流行吃火锅,宁九九弄的火锅,上官澈云剽窃去的创意,只在福寿楼范围内传播。
他把火锅搞的神神秘秘,要想吃火锅必须到他店里去,霸权营销啊!
今儿中午因为是刚开始,所以大飞是跟他们一起吃的。
端着饭菜,看着满桌子好看却不好吃的菜,大飞无比憋屈,可怜巴巴的瞅着宁九九。
“夫人……您的伤咋样了?”
本来想问,‘你啥时候给我们做饭’可是一看东方楼蕴威胁的眼神,话到嘴边,他只得改了。
宁九九喝着鸡汤,也不理他。
满桌子,只有这汤,因为上面漂着一层油,所以还没过凉。
白菜吃的淡而无味,猪肉太老,也没搁酱油,白花花的,看着就让人没了食欲,还有一盘清蒸鱼。
这种天气,再好看的鱼,端到桌上也得凉了,凉掉的鱼肉有腥味。
刘烨尘跟烨枫也迟迟没下筷子,就连对吃食一向不怎么在意的东方楼蕴,竟也食之无味。
宁九九把他们几个的表情看在眼里,但她依旧只喝她的汤。
等到两碗汤下肚,觉得撑了,才搁下碗。
“要不咱们去厨房下面吧,再炒个红烧牛肉做卤,浇在面条上,也一样的好吃,咋样?”
“好!”大飞第一个举双手同意。
“吃牛肉面条!”刘烨尘迟疑了下,也举手。
“吃什么吃,大姐还受着伤呢,咋能让她去做饭!”烨枫拿着筷子,赏了他俩一人一个爆炒糖栗子。
刘烨尘摸了摸脑门,不敢吱声了。
大飞也摸着头,对着烨枫龇牙咧嘴,好像她打的有多重似的,“你们姐妹两,一个比一个暴力,动不动就打人,哪还有半点女孩子的样!”
东方楼蕴双手环胸,靠在椅背上,悠闲的说道:“烨枫打的不对吗?夫人伤的那么重,你敢让她去给你们做饭,该打,打的还轻了!”
他的娘子,他都舍不得支使一下,他们可倒好,说话完全不经大脑啊!
刘烨尘撅着嘴,委屈巴拉的瞅了宁九九一眼。
宁九九扶着桌子站起来,冲他们几个直摆手,“行了行了,都别装样子了,这样,烨枫跟我一起去,大飞,你负责烧火,烨枫掌勺,我在旁边看着,这样总成了,走吧,别耽搁时间。”
她说到装样子的时候,东方楼蕴表情微微变了,扭开脸,避开众人的目光。
府里的下人,听说新来的王妃要做饭,都挤到厨房门口看。
康伯把他们一个个的,都赶跑了。
王爷就在厨房呢,他们这些小子胆儿可真大,仗着王爷对下人脾气好,不在府里发火,一个个的,胆子大的都要翻天了。
小五子赖在厨房门边上不走,手拢在袖子里,蹲在那,扛着脖子跟康伯扯皮。
“我不走,天天吃陈婶做的饭菜,我这嘴,都能淡出个鸟来,您没闻见夫人厨房里烧的肉九九吗?哎哟,可比京城大酒楼烧的还要九九呢!”
康伯照着他的脑袋,扫了一巴掌,骂道:“没出息的东西,府里平时也没短你的吃喝,瞧你现在像个什么样,那夫人身子还有伤,硬撑着伤,做的饭菜,你好意思吃吗?再说了,主子做的饭菜,你一个做下人的,哪有资格吃,回去,快给我回去,你听见没有?”
小五不挪窝,抱着栓子的胳膊,两人一块蹲那了。
他掰着栓子的下巴,问他:“栓子你说,夫人做的菜九九不九九?”
栓子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大葱大料烩出来的牛肉,能不九九吗?
而且这酱油还是吴青现跑去买的,按着夫人指示的,只能卖一家出的酱油。除了酱油,夫人又新添了不少的调料。
陈妈他们平时做饭,因为图好看,都不怎么搁酱油跟醋,不光是他们不搁,宫里的御厨也不搁上色的东西。
他们喜欢那菜烧出来,就是本来的颜色,光注意外表跟摆盘好看,味道咋样,他们才不在意,反正又不是他们吃。
宫里的皇上皇后们吃饭,最少的也要摆几十道菜。
就那么几个人吃饭,光是夹眼前摆着的菜,就能把他们撑死了。
栓子当然是没吃过宫里的菜,可他天天吃王府里的菜,实在不怎么样。
其实也不是他们一家是这样,对面太子府的下人,也抱怨他们府里的菜不好吃,还不自己在家腌点咸菜疙瘩就着菜饭吃的九九。
小五又问了,“那你走不走?”
栓子愣了下,小心的问道:“我能不能再闻一会?”
“哈哈……”小五笑的直不起腰来。
康伯觉得老脸羞臊的,简直都抬不起来了。
先前他还有那么一点点,为夫人的出身耿耿于怀,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陈妈子也在厨房里头,看着烨枫那小丫头,在夫人指挥下,一会往锅里放这个,一会往锅里放那个。
半锅的牛肉,放了好些调料,那调料浓的,比她一个月使的都多。
陈妈子忽略掉锅里的九九气,讪讪的道:“夫人哪,你这样做出来的菜,能吃好吗?味道会不会太重了,咱们府里的人,包括王爷,可都习惯吃的清淡,要不,您少搁些佐料吧!”
她也不是妒忌,就是有那么一点点,觉得不得劲。好歹她在王爷身边做饭也做了十几年,难道还不如这位从乡下来的新王妃吗?
宁九九坐着东方楼蕴给她搬来的软椅子,靠在厨房门口,一边磕着瓜子,一边指挥烨枫炒菜。
听见陈妈的话,她淡淡的笑了,“这牛肉不是只做菜吃的,回头浇在煮开,捞出来的面条上,汤汁跟肉一起,跟面条搅拌了,味道自然就没那么重了。”
陈妈来了兴趣,蹲在她旁边,收起那一点点的不得劲,笑呵呵的问她,“这是咋个吃法,面条不都是放在锅里,大火煮开,搁点油,搁点葱花,又或者用鸡汤,鸭汤一起煮着,这样不对吗?”
“对啊,你说的也对,只是面条的吃法也很多种,比如刀削面,手擀面,小刀面,宽带面,热干面,总之,不同的做法,做出来的面条味道也会大不一样,待会面条出来了,你尝一下就知道区别在哪了。”
“啥,我们也可以吃?”陈妈子无措的站起来,“这可不行,您是夫人,您下厨做的饭,只有主子能吃,我们都是下人,哪能吃您做的饭。”
“不行吗?”宁九九眨着眼睛,似乎很懵懂,“可是何安跟吴青,住我家的时候,天天都吃我做的饭菜,我咋没见他俩客气!”
“这……”陈妈子没话说了。
何安跟哑婆收拾完主厅的餐桌,正巧走过来,看他们都在厨房门口站着,他纳闷了,“你们咋还站着,还不赶紧拿上碗盛面条,别说我没提醒你们几位,去晚了,连汤渣都没的了。”
一句话,让在场的众人都愣了。
还是小五反应最快,站起来冲到他跟前,激动的问,“你是说夫人做的饭菜,我们也可以吃吗?”
何安像看白痴一样的看他,“废话!”
说话间,烨枫已经把面条捞上来了,牛肉也烧的差不多了,就是时间太紧,没有炖烂。
宁九九招呼陈妈子,进去给烨枫帮忙,那么些个碗,她一个人哪盛的过来。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碗太小,夹两筷子的面条,那碗就满了。
大飞干脆用盆吃,那么小个碗,盛来盛去的太麻烦。
何安见他用盆,傻眼了,也急吼吼的跑去找了个小盆,捞了大半盆面条,又舀了不少的牛肉,这才乐呵呵的跑出去。
襄王府的厨房不小,两口大锅跟宁九九家里的大锅差不多大。
煮了满满一锅面条,几乎把存着的面条全都下了,才够这一大家子吃。
眼看这些人都围到灶台边上去了,宁九九寻到吴青,让他赶紧盛上面条送给他家主子吃去。
这些个人,只顾吃的,把他们家主子都给忘了。
烨枫要给她盛面条,宁九九不吃,喝了两碗鸡汤,肚子都快撑死了,哪还吃得下面条。
“哎哟哟,你们都别动,我给你们盛面条,都别靠过来,”陈妈子被这些个小子挤的都快站不稳了。
大飞跟何安早跑了,康伯也弄到一碗牛肉面条,吃几口,琢磨一下,又吃几个,又琢磨一下。
“这个牛肉跟京城小馆子里烧的牛肉味道就是不一样,面条也不糊汤,清清爽爽的,看着舒服,吃着更舒服。”
小五嚼着大块的牛肉,烫的也顾不上说话,只拼命的对他点头。
栓子压根不讲话,只闷头吃饭。还有两个小杂役,也吃的备九九。
陈妈跟哑婆,最后也一人弄到一碗,虽然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夫人真的很会做菜。
烨枫端着碗,坐在宁九九身边,看着厨房门口或蹲或坐的一众人等,小丫头真怀疑自己看错了。
“姐,他们以前过的日子,是不是比咱们还要惨,你瞧他们馋的,好像多久没吃过牛肉似的。”
原来京城人过的日子,也不过如此嘛!
宁九九被小丫头的话逗乐了,摇头说道:“他们不是过的惨,他们只是注重好看,比好吃来的重要,懂了没?”
“哦,差不多懂了,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呗!”烨枫恍然大悟。
“噗,咳咳,”小五吃呛着了,准确的说是被她的话惊的,呛着了。
夫人哪!您能别这么实话实说行不?
康伯也背过脸去,默默吃着饭,经过这一上午的相处,他算是明白了,夫人是个直肠子,有啥说啥,也是热心肠的人,对人也亲和。
跟京城的那些大小姐,完全是两个样。
虽说看着像村姑,实际上也就是个村姑,可为啥他看着夫人,就觉着气质那么好,哪怕是坐在厨房门口,磕瓜子,那动作,那姿势,也十足的有范。
这些话,康伯可不敢跟别人说,谁知道其他人咋想的呢,万一说错了,岂不是惹人笑话。
关于这一点,他可真是多虑了。
不光是他,陈妈子以及小五他们,都没有因为夫人下厨烧饭,整的跟厨娘一样,就对她轻看。
总结一句话:有些人的气质是靠别人衬,靠绫罗珠宝陪衬的。而另一些人,气质是由内而外的,与生俱来的,与外在的事物无关。
当然了,若是宁九九听见他这话,估计要笑的背过气去。
呃……不行,腹部还有伤,不能大笑,笑多了,万一笑穿,那就可坏大事了。
吃罢牛肉面的午饭,她得去休息一会,东方楼蕴下午要去一趟宫里,在被窝里就跟她说过了。所以下午,她必须待在家。
可是她闲不住,说好的买梅花,今儿又是个大晴天,时间不等闲人哪!
康伯跟陈妈下午要去准备喜宴的事,大红绸布自然是有多少挂多少,把这空荡荡的院子,都挂上红才行。
还有办喜宴要准备食材,也得提前备下,或者定下也行,免得到时着急忙慌的,再少了啥。
最最重要的,是两位主子的喜服。
听说主子带着夫人去庙里拜过天地了,可即使拜过天地,这回京城办喜宴,也得穿喜服不是?总不能穿一身常服,就去招呼宾客吧?
康伯越想越觉着事情多,可把他老人家急坏了,跟陈妈两个人商量了好一大会,又把何安跟吴青叫了过来,让他俩帮着去采买东西,去预定。
何安跟吴青最近一段时间,跟着宁九九做生意,也学到了不少东西,采购都得列上单子,有了单子,一个下午就能跑完了。
康伯这回又长见识了,原来去年腊月到今年正月,京城流行吃的九九肠,就是他们家夫人鼓捣出来的,还有那皮蛋,他在京城大酒楼吃过。
活了这么些,他还从未见过,颜色那般奇怪的吃食,不光颜色稀奇,那味道也稀奇的很,说不上来。
宁九九下午睡了一觉,又让烨枫替她上了一遍药,绑上棉布,感觉好了很多。
便招来小五,带她去了康伯的账房。
看账本全凭各人天赋,有的人看多了眼花,有的人一目十行,没几分钟,一本账就看完了。
宁九九是属于后者,关于这一点,她很清楚,不是灵魂的功劳,而是本尊的宁九九,拥有的超极技能。
小五守在书桌边上,就她看一页一页的翻账本,一会的功夫,就合上了,又翻下一本。
他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夫人,您看那么快,真的能看清楚吗?”
“嗯,还凑合,就是你家账房写的字有些难认,其他的倒也还好,你们王爷的身家很清楚嘛,”宁九九合上账本,回想了下,“八十亩果园,是刚赏的,二百亩水田,都由佃户耕种,府上每年管他们收租子,但是相比别人家的租金,你家王爷收的少了两层。”
小五好想膜拜啊,那些账,他看着都头晕,夫人居然这么快就看完了,“少收租子的事,是因为去年收成不好,主子不在,好些佃户都来求康伯,您也知道,老人家心软,就给答应了,不过之后主子回来,知道了,也没说啥,都是穷苦人,咱们少收点,这也没啥,您说是吗?”
问出最后这句,小五心里很没底。
谁人不爱钱,谁人不想钱多,殿下这样想,就是不晓得夫人是不是也这样想。
“嗯,过两日带我去庄上看看,我得去瞧瞧,至少认认路,”她还真没说什么,因为跟东方楼蕴的身家比起来,那点租子,九牛一毛而已。
再者说了,她也是庄稼人,岂有不偏袒庄户人的道理。
“嗳,好好,等夫人身子好些了,小人一定带着夫人去田里瞧瞧,”小五一脸欢喜的说道。
若是让佃户们知道,襄王府有女主人了,他们肯定乐坏了。
夫人不光是襄王府的女主人,也是他们这些佃户的靠山哪!
回想去年夏天,为了引水灌溉的事,府中的佃户们,可没少跟其他王府的佃户们干架。
可是吧,就因为殿下不在家,府里主事的是康伯。
他一个老头子,跟人吵也吵不过,骂也骂不过,说话还没份量,试想一下,一面倒的局势有多叫人蛋疼。
宁九九收拾好账本,“吃喜席的时候,让府中的佃户都来,不用他们送礼,只人到就好了,一呢,是叫他们过来认认,二呢,过年的时候,你们也没请他们吃饭吧,人家毕竟帮咱府上干活,过年的时候大家一块聚聚,有利于团结。”
“真的要请他们来吗?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以前也没有过,京城也没哪家府上请佃户吃饭,夫人,您真要请他们过来?那可不少人呢!要不要我去跟殿下说一声?”
宁九九走到他面前,拢着手看他,“好啊,那你去问你家殿下,看他怎么说!”
小五愣了,这是嘛意思,再一回神,账房里哪还有夫人的影子。
“夫人,你等等我啊!”
小五慌了神,正要追出去,却在跑到门口时,跟康伯撞了个满怀。
“你这小子,咋还那么毛毛躁躁的,就不能好好走路嘛,”康伯捂着脑门,疼的直咧嘴。
小五揉了两下头,顾不得疼,抓着康伯,就把夫人刚说的话,又跟他重复了一遍,还把自己说过的话,也跟康伯说了。他觉得夫人是生气了,可又不晓得自己错在哪!
康伯听完了,照着他的头,又给了他一记芭蕉扇。
“请佃户们来吃酒席,那是夫人仁慈,这叫与民同乐,这等好事,殿下咋会不同意,况且咱家殿下宠着夫人,都快捧到天上去了,你还敢提出要去跟殿下商量,要说也是夫人去说,哪轮得着你,傻样!”
小五摸着脑袋,细想之下,好像他真是这么说的,“哎呀,都怨我这张嘴,平时总跟你说话,说习惯了,要不我现在去跟夫人道个歉吧?”
“不用了,夫人也不像爱计较的人,她下午不是要去花市吗?殿下不在,你带着栓子再带两个人跟着夫人一起去,哦,府里的侍卫也带上两个,免得在街上遇到麻烦。”
“嗳,我这就去,”小五跑了两步又回来了,“忘了告诉你,夫人把账都看完了,租子少收,夫人也没说啥,就说过两日去庄户上看看。”
康伯的反应跟小五差不多,除了震惊,就只剩膜拜了。
库房的钥匙,宁九九早上就拿到了。
要去外面采购,自然得带银子,所以她去了库房。
严格的说,是清风院的书房里面,有个密室,放着银子。另外还有一部分的钱,存在京城的钱庄里头。
当库房的门打开时,宁九九小小的惊讶了一把。
尼妈,有钱人的世界,钞票不是一张一张,银子不是一锭一锭,而且成捆,成箱。
库房里存的金银,至少得有两万两,金玉首饰倒是不多。
根本没有电视上播的那样,动不动就是成箱的金银珠宝,一抓一大把,其实在古代,珍珠都是很稀罕的东西,都是野生的,捕捞也不容易,产量自然不高。
至于玉器,倒是不少,可也没有多到夸张的地步。
除此这些银子之外,宝库里就只有刀刀剑剑的最多,都是绝世好剑,从这上面足以看的出,东方楼蕴有收集名剑的嗜好。
襄王府还有一个更大的库房,主要用来存放粮食布料,以及发放给佃户的农具什么,等同于放杂物的地方。
看着满屋的银子,宁九九也只是眨巴了几下眼睛,出来的时候,只拿了十锭小的,一锭是大约是二十两,也不少了。
从库房出来,叫上烨枫跟刘烨尘,还有大飞,少了他,谁搬东西啊!
小五子在大门口堵着他们,见宁九九出来,赶忙笑呵呵的迎上去,“夫人,我们陪您上街吧,咱再带两个侍卫,一块去,今儿街上有花灯,可好看了。”
“侍卫就不用带了,有你跟大飞两个足够了,”宁九九也没真生他的气,襄王府的下人,比她想像中的,要好太多了,还没有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事。
见夫人不生气,小五甭提多高兴了。
当先跑去赶了府里的马车,又铺了软垫子,好让她做的舒服些。
走到大门口时,对面太子府里,也出来人了。
一辆金顶的马车等在府外,两个嬷嬷样的婆子,扶着一个衣着华贵的年轻女子走了出来,一左一右还跟着两个俏丽的婢女。
小五见到来人,赶紧搁下马鞭,跪下请安,“见过太子妃!”
宁九九恍然明白,敢情这位跟她家住门对门的,是南晋国的太子妃。
看长相倒也挺美的,大眼睛,小嘴巴,挑着睫毛看人的时候,有几分庄重。
也不知她是真的弱,还是硬装出来的弱。走路那个轻的哟,连灰尘都带不起来。
见着小五请安,也只轻弱的抬了下手,道:“起来吧!”
“好冷,”烨枫抖了下肩膀,看了眼宁九九。
“我也是,鸡皮疙瘩起来了,不信你们看,”大飞把胳膊一举,其实没有把袖子卷起来,逗她们乐而已。
但他嗓门够大,加之他们几个站在一向冷清的襄王府门前,不显眼也得显眼了。
“他们是谁?”提问的,是还未上马车的太子妃,这个他们,指的自然是宁九九四人。
小五跪在地上,还没有起来,恭敬的回道:“这位是我们家王妃,这两位……”
“我叫宁九九,他们俩个是我弟弟跟妹妹,见过太子妃,”宁九九淡笑着走上前,在离太子妃五步之外,对她盈盈一拜,姿势标准,态度不卑不亢,带着几分疏离,几分该有的恭谨。
上官芸儿惊愕了,“你家王妃?”上官芸儿是如林黛玉般的病美人,不过美人也有表情,美人惊讶的时候,也会睁大眼,嘴巴半张。
小五久等不到太子妃让她站起来,可又不能总跪着跟她说话,只得慢慢的站着同,尽量把腰弯到最低,“回太子妃的话,这位真是我们家王妃,昨儿刚到,过几日府上办喜宴,太子殿下一定会收到请帖,到时您自然就知晓了。”
旁边的嬷嬷在上官芸儿耳边提醒了一句,上官芸儿这才回神。“是吗?那到时本宫跟太子一定要去讨一杯喜酒喝。”
“随时欢迎太子妃驾临,”宁九九端着王妃该有的秉持,笑不露齿,话不露怯。
上官芸儿轻轻点了头,最后打量了一眼宁九九,才抬步上马车。
身后立即有婢女捧上软凳,以做垫脚之用。
等到主子上马车,再轻手轻脚的将轿帘放下,收起凳子,一行人跟在车轿后头,款款而去。
宁九九可没忽视掉上官芸儿最后那一个眼神,带着一丝嫌弃,一丝轻蔑。
呵呵!这也难怪,人家太子妃,出身一定不凡,光看一个出场就知道了。
再看看她,穿的虽然不破不旧,但跟人家身上的云锦缎长裙比起来,连一块布料都比不上。
烨枫晃着她的手,“大姐,要不你也去街上做几身好衣服吧,要不然走出去,人家只当你是婢女呢!”
小五冲烨枫竖起大母指,“这个主意好,夫人,咱们去裳品阁吧,那地方可是京城最好的布庄,好些人都去那里做衣服呢!”
宁九九也不是古板的人,平时随随穿穿可以,若是去了宫里觐见皇上,或是去赫连家的老宅,又或者见亲戚长辈,就不能穿的太寒酸了。
“那便去吧,先去瞧瞧再说!”
她一摸口袋,虽说这些银子不少了,可若是去京城最好的布庄,这么些银子恐怕只够添两身新衣服的,再别想买别的了。
“嗳好,夫人您请上马,咱们先去裳品阁,然后再去花市,您不是还要置办些东西吗?京城有个杂货街,那里的东西可全了,最后咱们再去那。”
分了先后,是因为小五觉得,置办行头,是最重要的,可是宁九九却不肯,“先去花市,再去杂货街,最后再去裳品阁,又不是买不着衣服了,那么着急干啥!”
主子有吩咐,小五可不敢质疑,当下把马鞭一挥,吆喝一声,“好嘞,先去花市,夫人您坐好了,这位大哥,您是坐车,还是步走啊?”他转头看向抱着剑,立在原地的大飞。
这话问的,让大飞一百个不痛快,“我赶车,你指路!”
“成成,马鞭给你,嗳,你可得当心着点,在京城里赶车可不能跟在城外似的,横冲直撞,这京城里头,哪怕是个穿常服的,都是非富即贵,不管冲撞了哪个,咱都得有麻烦。”
反正赶车也无聊,小五又是个话唠,也不管大飞有没有理他,继续说:“当然了,要是咱殿下坐在车里头,那就另当别论,不管冲撞了谁,谁也不敢吱声,还得恭恭敬敬把给咱们让路,这就是咱殿下在京城里头的威望!”
大飞耸肩嗤笑道:“哟,您家殿下那样威武,现在不也服服贴贴的,怎么说里面那位也是我主子,这样算起来,你是不是也得服我啊?”
“你……你这人怎么说话呢,我们家殿下疼夫人,那是美德,美德懂不,一看你就是个粗人,你肯定不懂,疼老婆那是有境界的人,才能干的事,”小五掰起瞎话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还认真以及十分肯定的说。
大飞哈哈大笑,腾出一只手,猛的拍了下他的肩膀,“你可比何安那小子有趣多了,不过……按你的意思,你们南晋皇上跟太子应该不算有境界的人,我们家老侯爷那才叫有境界!”
“什么老侯爷?你不是夫人的护卫吗?关侯爷什么事?”
大飞自知多嘴了,很不友好的回他三个字,“要你管!”
小五表情怪怪的,正要再说什么呢,就见他走错路了,“嗳嗳,你往哪走,不是那一边。”
“那你不早说,我都拐过来了你才说,净光顾着闲扯蛋,还得爷我下来调头,”大飞气呼呼的跳下马车,把马往回赶。
这马跟汽车可不一样,不是光喂草料就行的。
它要是不高兴了,你再打再挥鞭子也不管用。这不,也不知是大习太凶了,还是这马心情不好了,横在路中间,死活也不肯往回走。
“笨哪,亏你还是侍卫呢,连个马都搞不定,你说说你,唉!”小五跳下马车,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跑过去把马牵了过来。
大飞不爽了,“你们家的马当然听你的,这跟我是不是侍卫有个毛关系?”
宁九九掀了帘子,瞟了他俩,“你俩再吵下去,咱哪也不用去了,就在原地转圈圈吧!”
说完,便把轿帘放下了,留下等待反省的两个人。
刘烨尘扒在窗户边上,往外面看。一会说,这个楼装的好漂亮,一会说,那个杂耍好好看,还有那些走在街上被大人牵着的小娃,穿的也喜气洋洋。
不过京城也有乞丐,而且还不少。
刘烨尘看见,就纳闷了,“京城那么有钱,小五哥不是还说,但凡走在街上的,非富即贵,那咋还有要饭的呢!他们都没有钱吗?”
烨枫小大人似的对他说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哪个地方都有穷人,都有富人,传说神仙里头还有穷人呢,要不那个铁拐李为啥总光着脚,还有那个济公,一身的破烂,他们也是神仙堆里的穷人,知道不?”
刘烨尘很响亮的哦了声,“我晓得了,就像咱们也是,虽然姐夫是是王爷,可咱们不也是穷人吗?”
宁九九很不赞同他这个观点,“穷人怎么了,咱们靠的是自力更生,靠的是勤劳,不像有些人,就是投胎投的好,含着金汤勺出生,那是她命好,可不是她有本事,咱们要做有本事的人,知道不?”
“噗!”小五隔着车帘听他们说话,越听越觉着有意思,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两姐妹说话都一个调子,可怜的小刘烨尘,成天被这两人瞎灌输,也不知长大了会是个什么样。
今儿是有花灯会,大街上很多店铺门口都挂上了灯笼,就是还没点上,要等到晚上才点。这会挂着,是为了吸引顾客。
很多花灯设计的都很别出心裁,有的像花,有的像动物,有的是仿古物,还有仿建筑的。
整条街都挂着花灯,远远望去,真的很好看。烨枫看的新奇,一路上窗帘都没舍得放下来。刘烨尘只对动物造型的花灯感兴趣,觉着很好玩。
没多久,拐过大街,路过一座大牌坊,便到了京城最大最繁荣的花市。
这里的商人也得懂得利用暖房来培养四季的花卉,只是这种花很难养,所以盖暖房的店铺并不多。
进了花市,众人便下了马车,大飞赶着马车,不紧不慢的跟着他们。
小五来到这里也觉着新鲜,因为他们襄王府几乎没买过花卉盆栽什么的,这里的老板也不认得他们。
这认得与不认得之间,差别可就大了去了。
这里的商户因为时常跟达官贵人打交道,眼光都高着呢,一看他们几人的穿着打扮都很普通,压根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只让伙计去招呼,进了店,连个茶水都不上。
宁九九不在意,她只看花,又不是专为看他们的脸来的,管他啥态度,回头有机会再收拾他们。
她不在意,可小五在意啊,这不是要跌了襄王府的面子吗?
“夫人,我去告诉他们,您的身份,看他们还敢怠慢不!”
宁九九不理他,心想,要是何安跟着她,一定不会说这么多的废话。
小五见夫人也不说话,只顾看花,纳闷极了。
难道面子不重要吗?
终于,在一间很普通,也不是很大的花铺门口,宁九九停下了。
这间铺子的门口摆着两盆梅花根,造型很是漂亮,人说看梅花,要看梅骨,这骨,指的便是梅根。需得有气势,有风姿绰约的美感,像个端庄的妇人,端着优雅高卓的风姿。
眼前的两盆盛开的红梅,给人的便是这种感觉。
除了梅花之外,还有不少包着根的海棠花,根部只用稻草裹着,与旁的店,用上等的青花瓷器装着,大有不同。这里海棠,叶子上还沾着露珠,未开的花瓣上娇艳欲滴,花蕾的根部也十分健康,没有发黑的病态。
小五见她站着不走了,便冲着店铺里头喊老板,“来客人了,你们这儿的老板呢?还不快出来招呼我们家夫人!”
“嗳,来了来了,几位客人看中什么了?”从店里跑出来的是个系着围裙的憨厚中年人,一看就是肯卖力气,能吃苦的人。
小五看他的打扮,便以为是伙计,“叫你们老板出来,我家夫人看中这里的花了,若是价格合适,会买很多,跟你一个伙计谈哪行。”
中年汉子腼腆的笑了笑,“我就是这家店的老板,不信你们可以问问周围的人,真的,不骗你们,这店是我家老爹传下来的,我这个人嘴笨,只会干活,不会跟人讲价,但是我这儿的花可都是早上才挖来的,不信你们可以看看这花根。”
“你看着的确不像老板,”小五看了直摇头。
宁九九把他拽开,指着那两盆梅花,询问道:“这两盆是你修剪的吗?像这样的共梅花,你还有几盆?多少钱一盆能卖给我们?”
一下子问了三个问题,中年汉子抓耳挠腮一会,才慢吞吞的回答,“是我修剪的,不光这两盆,我这后院还有十几盆梅花,都是我自己剪的,我也不懂啥叫好看,就是瞎剪的,至于价格嘛,我肯定不会卖您贵的,这您放心,但也不能比别家的价格低,要不然他们该不高兴了。”
说着,他朝街上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