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了之后不久,没等苏秀上门呢,赵氏就拖着赵修文过来了。
想想也是,以她的性子,这事哪那么容易了。
赵氏一向宝贝两个儿子,昨儿还请了大夫,虽然大夫说没伤着要害,躺些日子就好了。可在赵氏看来,却是天大的事。
她的宝贝儿子被打了,这还了得。
赵修文心里也有气,修杰再怎么不对,宁九九也不该联合外人,将他打成那样,好歹他也是个有官职的。眼看弟弟被人揍了,他这面子该要往哪搁?
苏秀透过门缝,瞅见赵氏拉着赵修文,一脸凶相的往宁家去了。她悄悄拉开门,偷偷摸的跟了上去。
赵家婆子这回底气足了,刚一进门,抬脚就往大门上踢,而后掐着腰,大声喝道:“人呢,人都死哪去了,宁九九,你给我出来,别以为躲在家不出来,这事就能了了,老娘告诉你,不可能,今儿我家修文回来了,回头把你们一个个的,都抓进大牢,让你们吃牢饭去!”
宁九九他们都在厨房准备晚饭,忙了一下午,早都饿了。昨儿宁九九留了酵头,上午和的面,下午面团发酵好了,晚上正好吃包子。
哪想到,头一锅包子刚下锅蒸,就听见赵氏在门口嚷嚷的声音。
宁九九气不打一处来,围裙都没顾得上解下来,就火急火燎的冲了出来,迎面对着赵氏就是一通狂骂,“你脑子是不是有病,跑我家来吵什么吵,昨儿没打够还是咋地,你今儿再叫一句试试,信不信我拿棒槌揍死你!”
她肚子正饿着呢,火气自然大了。加上头一笼包子刚下锅,后面一笼还没包呢,再不赶着包好,待会该接上不了。
赵婆子跟赵修文都被她这一窜狂吼声震住了,特别是赵修文,简直看傻了眼。这咋跟吃了火药桶似的,他进来还没说话呢!
宁九九如今这变化也忒大了,脾气也见天的涨啊!
上官澈云此时抱着胳膊,靠在堂屋门边,一脸的看好戏。要不是为了等包子吃,他早回去了。此时,他庆幸自己没有早回去啊,否则哪能看到这么精彩的大戏。
赵修文咽了口唾沫,顶着宁九九的爆怒眼神,艰难的开口,“那……,宁九九你消消火,我就是来问问,修杰是咋回事,他伤挺重的,这伤人的事情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要真是你家亲戚伤的,你让他出来,我会替他说情,县老爷不会重罚的。”
这一番话,言词恳切,充分体现了赵修文的大度,另外,并暗示了他如今的身份。
不得了啊,能跟县老爷说情,这是一般人能干的事吗?
他刚刚说完,赵婆子就等不及翘尾巴了,“宁九九,别说婶子不照顾你,你现在跪下来给我磕头认错,等我心情好了,让我家修文再给你说道说道,否则你们就尽等着把牢底坐穿吧!”
赵氏的这些话,纯粹就是在吓唬他们,连她自己也清楚的很。那个男人打了赵修杰,也就是私人恩怨,又没伤到多重。就算去击鼓鸣冤,县老爷也懒得过问。
更何况,去告状还得准备状纸,还得往上交钱。这一通折腾下来,指不定得要多少银子呢!有那些钱,还不如给她家修杰买些补品炖了喝呢!
可她就是想吓唬宁九九,谁让这丫头那么猖狂来着。
宁九九看着自以为是的两人,她没说话,因为她眼尖的瞧见东方楼蕴出来了。
有这位爷在,如赵修文这样的人,连苍蝇都不如。
东方楼蕴阴鸷的视线落在赵修文脸上,眸光慢慢收拢,带着危险慑人的气息,让赵修文觉得自己如同坠入万丈深渊,通体阴寒。
想起刘烨尘告诉他的话,东方楼蕴只想伸手捏死这个男人,就他也配!
没错,赫连公子傲娇了,因为知道了赵修文跟宁九九之间纠葛。即使赵修文今天不来找茬,他这条小命也保不了多久。
赵婆子也被东方楼蕴身上的气势吓住了,腿肚子都开始哆嗦了。她退到儿子身后,想寻求一点保保护的,一侧头,却发现儿子也在抖,那眼里的惊恐,看着东方楼蕴,如同在看一个魔鬼。
宁九九见这两人吓的快尿了,摇头叹息,转身回厨房,继续做她的包子去了。
今儿的包子绝逼的九九飘三里地,因为她用的是牛肉馅。
做法也很简单:
跺好的牛肉加生姜末,葱末以及酱油醋这些调料,搅拌均匀之后,再加半碗清水,充分搅拌。
因为牛肉少油,所以做的时候,她又跺了些肥肉跟牛肉拌在一起。除了这些,也没别的需要注意。
这些牛肉,是上官澈云贡献的,要不然宁九九能留他在这儿等包子吃吗?
大锅里的水渐渐烧开了,厨房里弥漫着浓浓的蒸汽,宁九九才不管外面那两人,乘着锅里这一笼包子还没好,赶紧的包下一笼,这样就能接上了。
她总共和了大半盆的面,一笼能蒸二十多个包子,这么些面,要蒸一百多个包子呢!
东方楼蕴双手负在身后,以绝对的身高优势,俯视这两个人,淡淡的吐了一个霸气克边的字,“滚!”
上官澈云耸着肩轻笑,东方楼蕴还是东方楼蕴。如果不是顾及地方不对,只怕这两人现在已经变成一具尸体了。
赵修文被他吼的身子一震,下意识的拔腿就要跑,步子退到大门外,离那个男人远了,脱离他的震慑范围,胆子又回来了些,觉着很没面子。
硬撑着脊背,怒道:“你凭什么叫我滚,你以为你是谁,你又知道我是谁吗?莽夫,不理理喻的莽夫,君子动口不动手,我不跟你一般见识,可……可今儿的事,也没那么容易完,等我回去禀告大人,看你还如何再张狂!”
赵婆子呸了一口,“对,不饶你,敢得罪我们,你等着瞧!”
“何安!”东方楼蕴声音又沉了几分。
“主子,奴才在呢,奴才马上把他们办了,”何安冷汗直滴。跟了主子这么多年,他自然看得出主子真的怒了。
何安招呼大飞,一起跑出去,指挥他,“把他们扔走,能扔多远扔多远!”
“为什么是我,我是长工,又不是打手,”大飞不干了。宁九九命令他也就算了,现在连何安也骑在他头上,不可忍,忍不了。
何安阴阴的笑道:“他们在这儿影响了宁姑娘做饭的心情,你没见她刚才发火了吗?要是不想晚上没饭吃,你最好照做,让你去扔,这也是没办法,谁让吴青不在呢,唉,吴青若是在的话,一手一个,肯定能扔到三米开外。”
“哼,扔就扔,爷还能比他扔的近?”大飞愤愤的走过去,将正准备后退逃走的赵修文跟他老娘提溜起来,荡了一下,用力丢出去。
拐弯处是一条大路,路的另一边是条小水沟,不太干净,狗啊牛啊的,粪便都会排在那里面。本来是干的,这不是后来下雪了吗?
那小沟也就积了水,大飞这一扔,直接将人丢进了那小沟里。
这回他们俩人,可真长脸子了,满身满头都是臭味。
“呀,你们这些挨千刀的,竟然这么摔老娘,哎哟,我的腰哎,”赵婆子从小沟里爬上来,哭天嚎地,叫个不停。
赵修文脸色铁青,厉声道:“娘,你还嫌咱们不够丢人吗?还不赶紧回家!”
他这个老娘以他爹的话,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别看她平时咋咋呼呼,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到了关键时候,只会给你拖后腿。
“对哦,不能在这儿哭,要哭也得回家换换,叫人看见,我这老脸可就丢大了,”赵婆子被他这么一吼,总算没糊涂到底,也顾不得身上又湿又臭又冷,赶紧着爬起来,就往家跑。
赵修文最后瞪了眼宁家的大门,一双原本清明的眼睛,也变的狠毒。这个仇,他非报不可。
他俩跑的挺快,可刚才赵氏那一嗓子还是把村里人给引出来不少。
见他们娘俩这一身的狼狈,可把人笑死了。尤其是村里那些皮货小娃,一路着他们娘俩身后,嘻笑着,一直跟到赵家门口,还不肯走。
苏秀躲在自家大门后头,把这一切瞧的清清楚楚。
她一直都藏在墙角处,就在大飞要扔他们时,她才跑回家,所以东方楼蕴,以及何安他们说的话,她都听见了。
看看东方楼蕴,再看看赵修文那一身的狼狈,苏秀心里爱慕的小花又怒放了。
那个男人实在太威武,太霸气了,若是她能嫁给那样的男人,以后谁还敢看轻她,谁还敢笑话她。苏秀越想心里越美,又想起大梅他们从她家门前路过时,说的那些话。
若是她也能在宁九九家干活,岂不是就有很多机会了?
陈美娥从堂屋出来,就瞧见苏秀靠着大门站着傻笑,“你在那儿站着干啥?还不赶紧烧晚饭去,我出去一趟,等会就回来,看着你弟弟,别叫他往隔壁跑!”
苏秀收起笑脸,不情愿的点头,“知道了,那娘你可得早点回来,我不想烧菜,那油溅到手上可疼了,我不想干!”
要是可以的话,她连饭都不想烧。坐在灶台后头,被火烤着,被烟熏着,她刚洗的澡呢,回头又得弄脏了。
陈美娥脸色也不好,“不想干,那你早点嫁出去啊!又不是我拦着不让你嫁,你有空在家闲着,就不知道去找找赵修文,吃过不认账,亏得这事他干的出来,还读书人呢,我看他那书都读到狗肚子去了!”
“娘,你又胡说八道,我跟修文哥什么都没有,你别乱说,”苏秀被她气的脸儿一阵青一阵白。
陈美娥正准备出门的步子停下了,似嘲弄,似关切的说道:“你呀,这事还需要瞒着你亲娘吗?有了就是有了,娘又不是那刻薄的人,不会说你什么的,最好是有了,这样娘在赵家人面前,底气也足些,这不,娘就是为了这事要去给你跑腿,娘去探探他家的口风,看看到底咋回事。”
苏秀气极也说不出话了,干脆进了屋子。
其实,她也不是没想过,把自己交给赵修文,可赵修文总拿圣贤说事,加上一直也没找着机会,所以这事就拖了下来。
不过现在,她万分庆幸自己保住了清白之身,如此一来,她还有机会做其他的选择呢!
宁九九这会在厨房忙的要死,两笼包子出锅了,头一笼,她刚捡出来搁在簸箕里头,一转身,包子就不见了。只看见大飞跟上官澈云两个人的背影,从厨房消失。
第二笼出锅时,她让刘烨尘看住了,不许那两人再偷吃,还没到吃晚饭时间,他们都吃饱了,她还做啥晚饭呢?
刘烨尘很尽责的拿着小棍子,站在厨房门口,另一只手拿着包子慢慢咬着。黑宝就蹲他脚边,眼巴巴的瞅着小主子的嘴巴,哈喇子流了一地。
上官澈云吃三个包子,宁九九做的包子,只比他手掌大些,要是以前,三个包子也能填饱他的肚子。可今儿不够,谁叫宁九九做的牛肉包子那么好吃,他吃的根本停不下来。
直到宁九九蒸到第五锅时,才准许他们把包子端到堂屋去。
小锅时蒸着米饭,还有中午剩的几个菜。
宁九九还记得东方楼蕴在他们吃第二顿饭时,她就热了剩菜,当时何安那个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差一点就要把菜倒了。
他们家主子是襄王啊!是一等大将军啊!是赫连一族的家主啊!
吃的粗糙也就罢了,他可以忍,但你敢给主子吃剩菜。
当时,宁九九很淡定的让刘烨尘给他念一首诗,告诉他,浪费可耻,珍惜粮食。
再说了,他们农家的小日子都是这么过的,你要不想吃剩菜,可以去福寿楼啊,想吃啥新鲜的都有,不用屈尊,他们家也伺候不起。
何安恨她恨的牙痒痒,这丫头就会拿赶人说事。你都说要赶人了,别说剩菜了,就是毒药,他家主子也会义无反顾的吃下去。
不同于何安的反感,东方楼蕴却吃的不亦乐乎。
刘二蛋只拿了几个包子,便回家吃去了。吴青还是没回来,上官澈云吃掉第六个包子后,摸着圆滚滚的肚子,直呼走不动道了。
没错,他吃饱了,不想挪窝了。外面那么黑,又那么冷,他情愿在宁家住一晚,也不想赶夜路。
东方楼蕴不同意,他就去找宁九九,死乞白赖的求了半天,宁九九对他留下与否,倒没啥意见,不提他是东方楼蕴的朋友,单论他是自己的合作伙伴,还带那么多牛肉过来,她也不好把人家赶出去不是。
她的默认,却让东方楼蕴不痛快了,一整个晚上,都板着个脸,好像谁欠一条命似的。
上官澈云乐坏了,因为他可以跟东方楼蕴睡一个炕,不用跟何安他们睡。
入夜时分,东方楼蕴乘着烨枫睡着了,又将宁九九掳了出去。
这回都不用走门了,以轻功越过围墙,没入了黑暗之中。
等他们走远了,屋里的大人都醒了,上官澈云眯着眼,灯光昏暗,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
何安是觉着有什么不对,以他的三脚猫功夫,压根看不见东方楼蕴的身影。
吴青对主子的轻功暗暗心惊,这才几日,主子的内力又上升了,连他也只能看见一个影子。
别人怎么想的,宁九九不知道,她只知道她此时,在离地面几米的地方游荡,好在她有杀手的底子,不至于吓的尖叫,但脸色也好不到哪去!
谁大晚上的被人掳出来,在树顶与树顶之间跳来跳去的能舒坦得了?
也不知东方楼蕴跃了多久,终于在山顶的背风处停下。
绕过一块大石,眼前赫然出现一个黑漆漆的山洞。
“你……你……你想干什么?”
说不害怕是假的,能不怕吗?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过,还是在窝窝山的山顶夜深人静的,连个鬼影都不会路过。
东方楼蕴看着怀里的小东西哆哆嗦嗦的,一脸惊恐的瞪着他,心里好笑,脸上却故意阴着,不答反问,“你说能干什么?”
咕咚!
宁九九咽了口唾沫,双手紧紧抓着身上的披风。这是东方楼蕴的,她连棉袄都没来得及穿,就被她拎了出来。
外面好冷啊,会冻死人的,就在她抖的不能自己时,一件厚重的裘布披毛罩在了身上。
披风是穿在东方楼蕴身上的,她是被东方楼蕴抱着的。当东方楼蕴用披风罩着她时,也同样将两人的身子相相包裹起来了。
东方楼蕴的体温真的很温暖,宁九九被他又抱又裹的,居然也没冻着,要不是路上有点颠簸,她这会都要睡着了。
直到这会,他突然又来了这么一句,吓的她身上寒毛都立起来了。
东方楼蕴看她防备的小模样,眼里的柔色更浓了。
进了山洞,迎面扑来一股柴宁烟火味,也没她想像中的潮湿,但也没有多么温暖就是了。
东方楼蕴并没把她放下,而是腾出一只手,抛出一块火石。
轰的一声,山洞中央燃起了一堆柴火。
宁九九在这其中闻到了菜油的味道,败家的玩意,居然拿菜油当燃油使。
有了亮光,山洞里的情形也显现出来。
一张宁桌,一张旧床板,上面铺着棉被,除此之外,就只有堆在一侧高高的宁柴堆。
“你不会是想……”
有床,宁九九能不往别处想吗?宁九九突然拢着领口,眼睛瞪的大大的。
东方楼蕴笑了,笑的有那么一点点的小邪恶,“哦,你说的事,我先前没想过,不过现在想了,正好娘子也想,为夫自然是要满足娘子的要求,今晚良辰美景,娘子,我们洞房吧!”
黑如晶石的眼儿,在火光的反射下,亮的惊人,也美的惊人。
宁九九被他的眼神迷惑了,愣愣的瞧着他,有种忘了今夕是何夕的错觉。
怀里人儿迷糊小模样,取悦了东方楼蕴。
他笑的大声,忽然低下头,在她还没缓过神的当口,轻啄了她粉嫩的小嘴儿。
“就是你想,我也不能委屈你,今晚是带你来练功的,这里无人打扰,又处在山顶,练功的绝佳之地!”
宁九九面色一怔,随之才意识到自己被他既骗了又耍了,“东方楼蕴,你为什么不说清楚!”你说清楚了,我也不用一路提心吊胆了。
东方楼蕴面色如常,走到洞里唯一的一张床上,将她放下,“你也没问啊,我以为你知道呢!”
宁九九怔住了,这家伙也会开玩笑吗?天下红雨啊!
她猜的也不错,东方楼蕴的确不会跟人开玩笑,除了……在她面前。
放下宁九九之后,他又拿了几根宁柴,将火堆燃的更旺,洞里空间不大,不仅如此,宁九九还注意到,山洞顶上,还有个洞,宁柴燃起的烟,正好就从那个洞里飘出去,这样洞里就不会残存烟雾。
这个洞的空间也不大,四四方方的,有点像人工开采出来的。
有了火堆,即使宁九九没穿棉袄坐在这里,也不会冷。的确是个好地方啊!
东方楼蕴不晓得从哪搬了一个宁板,将洞口堵上了,这下就更暖和了。
“你啥时候找到的地方,还布置的这样好,快说,是不是早有预谋了?”没有鞋,宁九九干脆盘腿坐在炕上,打量着光滑的石壁,同他说笑。
东方楼蕴脸上尽是温暖的笑,“自然是有预谋的,几天前吴青我让吴青找个适合你练功的地方,这不,他就找到了这里,至于这里的布置,也是他按着我的吩咐去办的,怎样,还满意吗?”
一听他话里的意思,宁九九直翻白眼,“满意,这么舒服又安静的地方,自然满意了。”
东方楼蕴走过来,坐在炕边,握住她的小手。
宁九九又开始防备了,“你坐那么近干嘛,坐远一点,我跟你还不是很……呃,就,就算我收了你的玉佩,可那也不代表你能对我做什么。”
她越说越小声,越说越没底气。
人家都说了,收了玉佩,就差一张婚书,你就是我赫连家的主母,现在才要来撇清关系,你不觉着太矫情,也太迟了吗?
东方楼蕴笑了,高大的身子慢慢抵近娇小的她,“你觉得我会做什么?嗯?”暧昧不清的尾音,像是投在湖面的小石子,在宁九九的心里荡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我,我怎么知道,呃,你不是说我要教我练功吗?那还不快开始,过会还要回去睡觉呢,不然明天可起不来了!”
看她局促的别扭样,东方楼蕴很愉悦,不再逗她了,教给她一套内功心法,先让她自己慢慢领会。
他曾经试过宁九九的脉络,不算出奇,但可塑。虽说现在练起来有些迟了,但如果她能吃得下苦,耐得住性子去修练,也不是完成没有可能。
宁九九按着她说的方法,盘膝打坐。
她在这个异世生活的几个月,也算渐渐明白这里的人,所谓的武功,没有太多的神奇,不可思议。
都是实打实的修练内力,一招一式,也都是刻苦钻研出来的。
相比之下,只比现代的武术多了内力。比如东方楼蕴,他的内力就深不可测。
抱着她从家里飞到这里,她估摸了下时间,足有一柱九九的时间,在这期间,他没有停下歇脚,甚至连呼吸节奏都没乱过。
可想而知,他的内力有多么的变态。
她练功的时候,东方楼蕴就守在一边。宁九九虽然闭着眼睛,可也能感觉到他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专注而执着,还带着莫名却又炙热的东西。
她不想去弄明白,目前来说,东方楼蕴对她的感觉来的太快,太不真实,虽然她承认对他有那么一点感觉,但是也就一点而已,没有再多的了。
这一夜,宁九九不清楚自己什么睡着的,醒来的时候,她是躺在自家的炕上,烨枫就睡在旁边,天色也已经大亮。
接连几天,夜里都是这样过来的。虽然每天练功练了很久,但每天醒来,宁九九还是觉得精神很好,没有一点疲惫的感觉,看来,修练内功还真有不少的好处。
偷着空闲的时候,她用小石子试了自己的手劲,没想到,石子飞出去的力道,打在宁桩上,真的入宁三分。
这几天,她家院子里的九九肠也越挂越多。
东方楼蕴见家里快挂不下了,便提议这些做好的,都拿到福寿楼的后院去,让上官澈云挪个地方出来。
宁九九想着这主意不错,她家的地方实在太小,这几日阳光不强,想让九九肠尽快烘干,就必须用人工的手段,加快九九肠的水份蒸发。
这件事,上官澈云能做到。她现在还没有这个实力,等到有实力了,也可以弄一个蒸气房。
为了保证九九肠品质,宁九九不准上官澈云用柴火熏,那样熏出来的九九肠,会染上一股子烟味。
当然,这种小麻烦,自然难不倒到上官澈云跟东方楼蕴,两个人一合计,连夜叫人弄来一个宫里常用的大暖炉子。
这种御用暖炉是用特殊材质做的,里面烧的柴,上方有通气烟囱,可以直接把烟排到外面。最特别的,是它的炉身,是用铜皮加另一种材料制成,可以向外散热。
如此一来,这烘干的问题就解决了。
宁九九也可以无所顾及的再次制作九九肠,不过总是一种口味,不太好。
她想起广式九九肠的制作方法,用酒糟,也就是做米酒的原料,来代替她用的白酒,另外在甜度上,也可以加强一些。再有就是她现在出品的肠衣,都是刺破的。这样又可以加快九九肠的成熟。
到了第四天下午,吴青用马车拉着一台崭新的九九肠机出现在宁家大门外。
他之前消失了一天,之后又回来了,昨儿又走了,应该是东西做好了,他取去了。
看着足有半人高的铁皮东西搬进院子里,众人都好奇不已。
只有宁九九、东方楼蕴、上官澈云三人最淡定。
这个上官澈云自从在宁九九家住过一夜之后,第二天一早的确是走了,可没到下午,他又来了,而且一来便不想挪窝,赖在宁家,死活就是不走。
酒楼的生意没什么需要他的操心的,宫里的事,他懒得去操心。想来想去,他反倒觉得在宁九九家待着最舒服,最惬意。
当然了,他也没惬意到哪去。
宁九九不会养他一个闲人的,他既然要留下来,多一个苦力给她干活,她勉勉强强可以接受。唯一不满意的,是这家伙的饭量,不是一般的大,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手动绞肉机可谓是宁九九最得意的设计,吴青拿去订做的时候,把模型扩大了两倍,绞起猪肉来,可以抵得上三四个人同时干活。
有了它,九九肠制作的就更快了。
上官澈云还从邵家弄来最上等的酒糟,想必用它做出的九九肠味道也是极好的。
不同种类的九九肠,系着不同颜色的绳子,比较容易分辨。
他们家的九九肠是以重量计算的,每一批九九肠出去,宁九九都有精确的记账,连日期都记下了。
随着年关将近,温度又降了好几度,看这天气好像又要下雪的样子。
东方楼蕴心疼宁九九,十天之后,第一批九九肠问世,东方楼蕴硬是让她歇歇,不许她再去干,等到上官澈云把这批九九肠带出去试过再说。
十天之期已满,大飞也可以回侯府了。这家伙临走时,还有点舍不得。宁九九没给他算工钱,但是给他装了一大罐秘制溜肥肠,以及二十多个牛肉包子。
至于泡菜,他整整带了一大坛子。说是让他带回去,给亲戚朋友们尝尝,当然了,侯爷府里的人,也是可以尝尝的。
为此,赫连公子脸色阴沉好一阵,板着个脸,眼睛里写满了控诉。
宁九九才不理他呢,她有自己的考量。村里人听说她收了大梅家白菜,都跑来问了,也想把自家的大白菜卖给她。
反正这大白菜家家都有,也不是啥稀罕东西,要是能卖了换钱,自然是再好不过。
但是眼下,临泉镇的销售量并不大。即使通过福寿楼,也销不了那么多。毕竟人家是开大酒楼的,谁能一去就点上一盘泡菜,就算当佐料烧菜吃,他也消化不了这么多。
所以嘛,宁九九就在琢磨着,要不要亲自去跑一趟销路。或者她可以别的县镇设几个代销点,只在这个季节按时供货。
有了想法,只是现在还不适合去做,或许过了年吧!除了大白菜,她还可以做别的品种的泡菜,又或者她可以引导村民种出一些反季蔬菜,要是能把那个皇家御用的暖炉,普及开来,这个想法也未必不可以实现。
让大飞带点她家的吃食回去,为了探路了。但是大飞不清楚啊,还以为宁九九这丫头,良心发现了,看在他给她家卖了十天苦力的份上,给的补偿呢!
高高兴兴的接了,欢欢喜喜的回家去了。
大飞走了,刘二蛋这十天干活的工钱,宁九九也结给他了。这不是要过年了吗?给他拿了银子,好买点东西。
也算这小子有心,拿到人生的第一桶金,就给宁九九跟烨枫一人买了一副耳坠子,宁九九的这个没什么特色,烨枫那个就十分漂亮了,一看那个珠色,就知道价格要高些。
连刘烨尘也有礼物,是个宁头做的小人儿,还是会动的。
犹记得刘二蛋看见烨枫把耳坠子戴上时,脸上那傻兮兮的笑,露着一口白牙,岂是一个傻字了得的。
这两日家里清闲了,何安把院子里的东西归置了下,吴青也忙着收拾院子。上官澈云自然是不在的,那九九肠的路子还得靠他。
要过年了,宁九九忽然想起之前买葵花子还没炒,还是生的。花生也是,都没炒。
乘着有空,她也要准备些年货,至于咸货什么的,她决定不搞了,与其烧他十个偏私个的碗,还不如下一锅饺子,烧两个九九辣四溢的锅子。
一家人围坐在锅子前,谈天说地,把酒言欢,岂不比守着一桌冷菜来的要强。
而且这两日,宁九九还学会做糕点了。
把泡好的糯米用小石磨,磨成糯米水粉,过滤之后,加入炒熟碾碎的黑芝麻粉,一同上锅蒸熟,当然了,要是喜欢的话,可以加白糖一同碾碎。又或者抹上蜂蜜。
总之,一颗小小的糯米,只要稍微添上几种不同的材料,就能做出千变万化的口味来。
想到糯米糕,宁九九深深吸了口气。
“姐,你又走神了,快翻一下,”烨枫坐在灶台后面,只要听不见锅铲翻动的声音,就得探头出来看,这已经是她第三次提醒宁九九了。
“哦,你看我这脑子,又走神了,”宁九九赶紧翻炒几下锅里的葵花籽,“烨枫,下午咱们再做一锅糯米糕好不?这次我又想到个点子,咱们让吴青去弄些桂花蜜来,做个桂花糕好不?”
宁九九越说越兴奋,反正吴青可以弄到很多材料,不管他愿不愿意跑这个腿,结果都是一样的。只要东方楼蕴一个眼神,他就得乖乖去执行。
炒瓜子需得用小火慢慢的用锅的温度将瓜子腾熟,否则很容易把瓜子炒糊。
宁九九对土灶的性能已经了解的相当透彻,所以不存在糊锅的问题。就是这样炒起来比较的慢。
东方楼蕴批阅完最后一本公文,守在屋里的暗卫低着头,将公文取走,像一阵风似的飘出宁家院子。
宁九九最近因为修练内功的关系,感观灵敏了不少,能感觉到那股风飘过,知道东方楼蕴就快来了,她伸手抓了几个瓜子尝了尝,“嗯,味道还差一点,不够脆。”
“什么不够脆,我尝一个,”东方楼蕴走进来,从她手心里把瓜子抓过来,剥了壳,自己吃了一个,剩下的都剥了壳,塞进宁九九嘴里了。
完了,还点评一下,“瓜子仁还有些生,慢慢炒。”
“我当然知道了,要你多嘴,”宁九九脸蛋又爆红,为了掩饰尴尬的异样,她转过身去,握着锅铲快速翻炒了几下。
东方楼蕴并不因她的话而不快,但还是惩罚怀的捏了下她的俏鼻,“以后不许这么跟我说话,你的事,我不多嘴行吗?说说看,要过年了,还需准备什么?”
说到准备,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子,小九九儿给他做的呢,穿着又暖和又舒服,他一穿上,就不舍得脱下,可又怕给穿坏了。
看来,等有机会,还得让她给自己多做几双鞋,还有衣服,也得做。能穿着自己娘做的衣服跟鞋袜,这是多幸福。
“嗯,让我想想啊,也没什么要准备的了,上回买的都差不多了,”宁九九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她的心思也从东方楼蕴喂瓜子的事中回过神来,又不是第一次被他喂吃的,要是总在意,那就是娇情了。
烨枫从灶台后面探出头来,调皮的笑了笑,“赫连大哥,你过年都不走了吗?是要在我家过年吗?可是这过年都是自家人在一起过的,你要是在我家过年,可就成了我们家人了。”
彩成云绕了个大弯子,就为了最后一句话。她是真的很喜欢东方楼蕴,觉得他对大姐,对他们也好,武功就更好了,身份也高,这样好的男人,大姐要是错过了,指定得后悔一辈子。至于大姐说的身份什么的,她不觉得是阻碍,只要这个男人真心对大姐好,就够了。
东方楼蕴微微的笑了,他家小姨子真是给力,可是还不等东方楼蕴表明心意,宁九九便插嘴道:“你个死丫头,瞎想什么呢,他们赫连家可是大家族呢,能跟咱们一样吗?”
她是不觉得赫连能跟他们一起过年,他是赫连家的家主,过年这种大事,他不回去主持,能行吗?
东方楼蕴原本愉悦的心情,被她弄的不愉快了,“你就这么想我走吗?小没良心的,爷为了你,都快把家搬来了,你难道就不感动吗?”
宁九九被他毫不掩饰的宠溺口气给汗到了,“你,你不能好好说话吗?这样说话,听着好怪。”
烨枫又来插话了,“姐,我觉得姐夫这样说话很好啊,说明他很疼你呢,我们都只有羡慕的份。”
烨枫的一声姐夫,有人喜有人怒。
东方楼蕴自然是那个欢喜的,他没尾巴,要是有尾巴,这会一定翘老高了。
宁九九自然是那个怒的,脸蛋红艳艳,“宁烨枫,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再敢胡说,信不信我揍你!”她扬起锅铲,做了个欲打人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