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曹氏一听说儿子要搬出去,表情立马就变了,蹭的站起来,怒不可遏,“他是一家之主,怎么可以搬出大宅,红叶,之前我也是不同意他娶一个戏子回来,但事情到了这一步,你还是认了吧,自古以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是你的命,你只有认命,说那些气话都没用,这样吧,让下人收拾一间院落出来,给她住着,好好养胎!”
“养胎?”红叶愣了。
宁曹氏得意的笑道:“是啊,她怀了景华的骨肉,稳婆都看过了,说她这胎肯定是个男娃,既然是咱们家的种,如何能让她流落在外,所以这事你反对也没用,顶多以后她过她的,你过你的,互不来往就是,来人啊,将二夫人扶下去!”
她这样说,等于是定了小青的身份。
这个家虽小,但也有管家,平时帮着红叶料理府中的大小理事宜。
婢女的话,加上巧儿跟此时站在红叶身后的一个,以及伺候宁曹氏的两个丫头,厨房帮佣也有两个,再加一个小厮,一个看门的,总共也就这么几个人。
当宁曹氏吩咐扶小青下去时,没有人动弹,除了站在宁曹氏身后的婢女,其他人都低下头,默不作声。
红叶感觉自己快要倒下了,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悲戚,像坠进了深不见底的泥沼,快要呼吸不过来,四周冷的也像冰窖。
她强撑着最后一点力气,才不至于昏倒。
“小姐,你不要往心里去,就当他们说的全是废话,咱不要去理会就好了,您还有两位小姐呢,”巧儿一个劲的给她揉肩膀,生怕她想不开,心中憋闷。
宁曹氏瞅见下人们不动,真正的火了,暴怒着拍案而起,“好啊,你真是好啊,还学会收买府里的下人了,红叶,你这是要造我的反哪,我还没死呢,景华也活的好好的,你迫不及待的要霸了我们的家业吗?”
提到家业,宁曹氏满心满肺都是痛啊!如果红叶真的提出分家,要回属于她的产业,那她跟儿子,就只剩这个宅子,跟一间米铺,以及几十亩的田产。
这些产业若是搁在普通人家,倒也够他们生活几辈子的,但是搁在宁曹氏眼里,如何能满足。
她身边的那些贵妇人,哪个不是穿金戴银,出入都是四抬大轿,前呼后拥。
所以从内心来讲,宁曹氏是不想跟红叶闹翻的,这会之所以,非要步步紧逼不可,一是为了面子,二是为了镇住红叶,好让她不能驳了这个决定。
红叶此刻不想理会这个婆婆,她看着宁景华,将心中的伤痛,掩藏的很好,“你们一早就勾搭上了?什么时候的事?竟然连孩子都有了,宁景华,你连一句解释都没有吗?你这样做,将我置于何地?”宁景华的所做所为,像是在她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又响又果决。
宁景华的脸火辣辣的,见发妻眼眶红红的,他心软了几分,“你何必非得这样想,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你不能看见襄王惧内,便要南晋国所有人都惧内,小青身世可怜,你就当做做好事,容下她,往后你我还是结发夫妻,即便小青日后生了男娃,你也是他的母亲,小青依然是妾,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大户人家可以娶小妾,娶几个都无防,但是,不能随意废了发妻。
发妻的成婚仪式,都是在姓氏的长老们的见证下,拜堂成礼的。也是入了宗祠,入了族谱的。
相对的,妾室是不能入宗祠,不能入族谱的。
除非她生了男娃,否则,若是生了女娃,都是没名没份的。
红叶缓缓的把杯子搁回桌上,站了起来,目光中已没了生机,死气沉沉,“今天在街上时,襄王妃说的话,也正是我想说的,我红叶,虽不是什么女中豪杰,但我的底线,你应该知晓,从前,你没有犯我的底线,即使你娘再苛待于我,我也可以忍耐,但是现在,宁景华,我告诉你,我不会再忍耐了,有她没我,有我没她,明日我会派人去请族中的长老,咱俩和离吧,你既然那么喜欢她,和离之后,她就是正妻,不是更和你心意吗!”
说完了心里的话,红叶觉得轻松极了,从未有过的轻松。
她又吩咐巧儿,跟管家,“你们快去收拾东西,把两位小姐的东西都带上,愿意跟我走的仆人,也可以跟我走,不愿意的,那就留下伺候他们一家子,管家,去找两辆马车!”
宁景华在听她提到和离时,心像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但更多的是苦涩。
成亲五六年,他与红叶,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婚后,相处的倒也和睦,如今突然要和离,说不留恋,也是不可能的,说不舍,也总有一点,但更多的是愤怒。
他虽不善于经营,米铺的生意,也一直不好,大都时候,还是红叶在管着,在红叶的监督下,勉强能有盈利。
可他好歹也是个男人,休妻是一回事,和离又是一回事,这叫他的面子往哪搁?
“你要和离,那我成全你,这个家里的东西,你一样都不准带走,孩子也是,他们姓宁,不是跟你姓红,”宁景华笔直的立着。
宁曹氏现在也有些懵了,这是要动真格的啊,如果要动真的,那么……
“嗳嗳,儿子,你别乱说话,她要孩子,就把孩子给她,女娃子养大了也没用,出嫁了还得陪上一车嫁妆,反正小青不都怀上了吗?你往后还会有孩子的,再说了,你瞧红叶的脾气,肯定不会把孩子给你,咱犯不着跟她争,就让她带走吧!”
宁景华本意是想留住孩子,毕竟是他的骨肉,但他这个人,有一个最大的毛病:畏母。
宁曹氏的话,在他听来,虽不是圣旨那么严重,但也差不到哪去。
小时候听娘的话,那叫听话,长大了还听娘的话,那叫孝顺。
可若是成了亲之后,连何时睡觉,何时吃饭,都要听娘的话,那不是孝顺,是没主见,是懦弱。
所以,他再没有说话。
站在两人身后的小青,眼露得意之色,和离了也好,谁不想做正妻呢,至于她肚子里的这个,呵呵……
巧儿很快就把两位小姐带来了,一个四岁,另一个还不到三岁,说话都还不利索,却可爱的紧,粉嫩嫩的小脸,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看就是美人坯子。
“娘……”
两个小家伙,一左一右,扑到红叶身边,抱着她的大腿,小脸蛋上尽是委屈。
红叶弯下腰,神情瞬间变成了慈母,亲昵的搂着两个女儿,“怎么了,谁惹我家的两个宝儿了,告诉娘,娘帮你们教训他!”
老大萱儿是个直性子,“娘,就是那个坏女人,她进我的房间,摔坏了你给我们买的彩泥人,妹妹哭了好久,你瞧,眼睛都红了。”
小青急忙解释,“我不过是想看看她们,没有恶意,东西也是不小心摔坏的,要不,我陪个新的给你们,好不好?”
萱儿气呼呼的撅嘴,“才不要,你就是故意摔坏的,你还说,一个破泥人,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黄泥巴做的嘛!”
“我没有,你别胡说,景华,我真的没有,我不过是觉得那泥人好看,随手拿来玩玩,哪知萱儿从后面推了我一下,泥人才摔坏的,”小青急切的向宁景华解释,扯着他的衣袖,哭的眼泪哗啦。
宁景华见她哭,想到她还怀着自己的孩子,心立马就软了,伸手抹掉她的眼泪,“别哭了,不过是个泥人而已,没人会责怪你,”再转头看着两个女儿时,又换了一副表情,“萱儿,你们怎可这般没有礼貌,她日后就是你们的姨娘,也是长辈,不可无礼!”
萱儿小嘴撅的更高了,“我不要,爹爹是坏人,萱儿讨厌你!”
宁景华脸色瞬间就变了,矛头直指红叶,“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真是跟你一般的性子!”
红叶冷笑,“跟我一般怎么了,难道还要跟你一般,忘恩负义,学做那薄情寡义之人吗?宁景华,三日之后,宁家宗祠,我等着你,咱们和离,该分的分,该散的散,和离之后,你最好别再来求我!”
红叶不用想,都知道娶了小青,以宁景华的秉性,要不了多久,这家,就不是家了。所以,她得赶在此之前,跟她分道扬镳。
管家领着几个下人,站在门口,“夫人,都收拾妥当了,剩下的,两位小姐的衣物跟您的,巧儿都收着了,剩下的,是不是也不必带了,府里的人都想跟夫人走,您看……”
“那便跟我走吧,除了贴身的衣物,其他的确实没必要留着了,既然你们想跟着我,我定不会亏待了你们,这个家,就留给他们吧,”红叶抱起小芙,巧儿拉着萱儿,一同出了家门。
宁景华一见他们真的要走了,面露不舍,刚要往前迈步,胳膊就被小青抱住了。
小青撒着娇,道:“相公,人家站了好久,腿都麻了,你陪去歇歇好不好?”
宁曹氏心里也有气,“你快陪她去吧,既然她们要走,那便让她们走好了,老娘就不信,离了她红叶,咱们家的日子就过不了了。”
宁景华被小青拉住,又听见亲娘这么说,什么主意也没了。他点了点头,“那好吧,娘,你去看看,府里还剩几个人,不够的话,再去招几个丫鬟回来。”
宁曹氏见他一脸的忧色,满不在乎的宽慰他,道:“你担心个什么劲,三日之后的和离,娘保准能替你多要些产业回来,刚才红叶在的时候,娘不好多说,嗳,我告诉你啊,你是宁家的人,即便要和离,宁氏的人也会站在你这一边,你怕个什么,这几日我会派人留心着,要是能抓着对咱们有用的把柄,哼哼,我保管叫她把产业吐个干净!”
“娘,你要做什么?”
宁曹氏得意的笑笑,“干什么?我能干什么,咱们宁家的人,才不会站在她那一边,到时候,几个长老发话了,她还敢吞下那么多产业吗?”
小青笑眯眯的走过来,抱着未来婆婆有的胳膊,奉承道:“咱娘说的对,宁家的人,自然是站在本家这一边,姐姐若是哪一日想通了,后悔了,随时都能回来,我福薄,能做相公的妾,就已经很满足了。”
宁景华心疼的拥住她,“说什么傻话,她都要跟我和离了,你就是我的妻,我不会亏待了你!”
宁曹氏站在门口,眼见府中的下人,几乎都走完了,气的不行,在此之下,她只会更生气,红叶不在了,这肚子里的气,转个身,就要发泄在别处。
“小青啊,既然你都要进我们家的门了,有几条规矩,我还是要事先告诉你,往后你那些唱戏的朋友,还是少来往,最好是不来往,咱们宁家虽不是名门大户,但自古以来,还真没娶过身份低贱的女人,如今你既然有了身孕,那就另当别论,你就待在府里,安安心心的把孩子生下来,九九火有了,我才能放心哪!”
小青的脸色有些僵硬,但还是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给她看,并乖巧的应下,“是,婆婆,青儿知道了。”嘴上虽是这么说,眼底却隐藏的厌恶之色,很快,一闪而过,再抬头时,仍是乖巧听话的表情。
红叶带着两个女儿,站在原本该是属于自家的大门前,她抚着小萱的脸,细声问她,“跟娘离开这个家,害怕吗?舍得吗?”
萱儿年纪虽不大,却十分机灵,看多了别人家娶姨娘,轮到自己的时候,她看的可明白了,“娘,你到哪,我跟小芙就跟到哪,爹爹不喜欢我们,奶奶也不喜欢,我知道她是嫌我跟妹妹是女娃,她想要孙子,奶奶对你也不好,现在又要娶姨娘,我不喜欢她,我要跟娘在一起。”
红叶爱怜的将女儿抱进怀里,亲了亲她的小脸,“好,娘带着你们俩自立门户,往后不跟他们来往,等你俩再长大些,娘送你去读书识字,让你明明白白的活着,自立自强!”
“娘,啥叫自立自强?萱儿听不懂。”
红叶温和的笑了笑,“等你长大,就会懂了。”
巧儿跟管家走过来,“夫人,咱们还是走吧。”
老管家也不忍看看她委屈过日子,叹气,道:“夫人,您是个好媳妇,他们一家日后肯定要后悔死了,老奴跟府里的几个下人,都愿意跟着您走,我们本就是你招进府的,自然是您去哪,我们就去哪!”
红叶眼睛渐渐的红了,“你替我谢谢大家,让他们放心,往后,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亏待了你们,我在京中还有个小院子,够咱们住的了,等到我跟襄王妃的生意做大了,咱就换一个大房子。”
巧儿笑着赞同,“对,您还有襄王妃这个朋友,她知道咱府里出了这个事,一定会站在您这一边。”
红叶摇头,“她家里的事也多,我不想麻烦她,既然要跟他和离,我只能靠着我自己,走吧,赶快回去收拾收拾,她俩都困了。”
小芙倒在一个婢女肩上,睡的口水都流出来了。
两辆马车,很快从这个她生活了好几年的宁家府前消失。
而此时,在襄王府,此时却是暖意融融。
东方楼蕴让府中的大夫,在宁九九睡醒之后,替她把了一回脉,确认脉象平稳,才能安心。
从严忠口中得知,小红毛在尝过宫宴上的酒之后,身上的毛变色了。
东方楼蕴坐在书房里,盯着趴在书桌上的小家伙,盯了好半天。
小红毛有些畏惧他,偶尔抬头瞄他一眼,接着,又趴了回去,并把头埋进爪子里。
它一点都不喜欢这位男主人,看它的眼神,像是要吃了它似的,一点都没有女主人来的和蔼可亲。
严忠站在一旁,试着问道:“主子,你想做什么?夫人一会醒了,肯定会找它,如今它可是夫人最爱的宠物呢!”
说是宁九九最爱的宠物,不是说它有多么可爱,多么招人疼。
而是它的毛又长又软,抱在怀里,像抱着个暖炉子,还不用加炭,绿色又环保。
东方楼蕴瞪着小红毛,挑了下眉,“它不是普通的动物,上万只狸里头,才出这么一只,它的血可解百毒,能听得懂人话,异常聪明,可是……它应该脾气很暴躁的,怎么这一只……”
小红毛连暴躁都算不上,简直比狗还温顺,一整天,除了跟着宁九九,就是躺在太阳底下睡觉,真的是太懒了。
严忠嘴角抽搐了下,“或许它就是个例外,动物跟人一样,性情都不相同。”
东方楼蕴伸手戳了戳小红毛的嘴巴,掰开看它的牙,“这么尖利的牙,若是咬人的话,一定很疼,为了安全起见,你说,要不要把它的牙拔掉?”
小红毛身子禁不住抖了抖,两条后腿往后缩,再缩,再缩,很快就缩出东方楼蕴伸手的范围。
严忠嘴角抽搐的更厉害了,“主子,夫人待会醒了,该找它了,另外,老爷子来了,看样子是不想走了,你看……”
“随他去吧,我去瞧瞧夫人醒了没,”只要是家里,东方楼蕴的运动轨迹就是围着宁九九转。
他一说走,小红毛蹭的跳起来,从门缝钻了出去,前后也就是眨眼的功夫。
东方楼蕴失笑,“它跑的倒是挺快,若再敢爬上本王的床,非把它吊起来打不可!”
有一日清晨,他醒来时,发现怀里软软的,毛茸茸的,睁眼一看,到小红毛趴在他的胸口,睡的正九九呢!
赫连公子的洁癖还在啊,当即揪住它的尖耳朵,手一挥,便给扔到窗外去了。
他的身子,他的被窝,除了他家小娘子,谁也趴不得,钻不得。
刘烨尘跟烨枫两人,守在宁九九床前,静静的看着她睡觉。
刘烨尘等急了,眼皮子直打架。烨枫把他打发到软榻上,给他盖了个厚毛毯,让他去睡了。
她就守在床沿边,看着大姐的侧脸,想着这几日发生的事。
鉴空跟他的徒弟明了已经从府中搬了出去,在一座简陋的寺庙中挂单,她曾悄悄去看过,明了哭着告诉她,他师傅,每顿饭越吃越少,水也不怎么喝,一入定,就是三日,水米不进。
庙里的老和尚,告诉他,他师傅要圆寂了。
不是身体不行,病的快圆寂,而是生机渐失,从前,有一个执念,现在,这个执念,突然没了,如今的鉴空,只剩一个空壳。
按着佛家的规矩,老和尚在寺中,为鉴空举行守寂,单等着他升入极乐仙界。
烨枫不明白,她不懂,为什么那个人明明是她们的生父,却可以对她置之不理,除了一张脸,他有哪一点像他们的生父了?
她还小,等她再长大些,或许就懂了。
一个人的心,若是完完全全的死了,活在世上,便只剩一具躯壳,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宁九九睡的正九九呢,忽然觉得怎么睡都不舒服,好像被人监视一样。
监视?
她猛的睁大眼,一睁开眼睛,入眼的便是烨枫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神。
“哎哟,死丫头,你蹲这儿干嘛,”宁九九拍着胸脯,用手指抵开烨枫的脑袋。
烨枫呵呵笑了,站起身,给她去拿衣服,“我知道今日肯定凶险,从你说不让我跟着去,我便知道了,一回家,就见你睡着,担心你嘛,你瞧,刘烨尘也在那儿睡着呢!”
刘烨尘被她说话的声音吵醒,爬起来揉了揉眼睛,“大姐,你醒了吗?你肚子还好吗?小宝宝没有事吗?”
宁九九笑着接过烨枫递来的衣服,“我没事,好的很呢,今天教训了几个找抽的娘们,心情也好,对了,得跟你们说个事,咱们最近怕是不能回玉河村了,我会派人去玉河村知会他们一声。”
烨枫表示理解,“我知道,玉河村太远了,你怀着身孕,不能长时间颠簸,就是可惜了咱们之前清理的鱼塘,还有咱们包下的土地,还有咱们家新盖的房子,我都好想家呢!”
她一提起老家,宁九九也有几分想念,“没事的,家里的事,作坊上的事,有大梅他们在,一定会替我们料理好的,现在九九肠作坊上的活,主要是他们负责,我地给我们提些收入,另外,作坊出来的九九肠,我准备自己卖,不让别人经手。”
烨枫眼神微闪了下,“那刘二蛋会来京里吗?姐,我觉得他其实并不笨,如果能到京城上学堂,以后说不定还有大作为呢!”
“这个,以你的意思,是想让刘二蛋也到京城来吗?”这个事,她还真想过,产业要做大,与其去找不相熟的人来管理,倒不如现在就培养。
刘二蛋确实不笨,还很机灵,好好培养的话,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这样吧,让吴青派人回去问问,他若是想到京城来,那便让他来府里做事。”
烨枫终于笑了,“嗯,那我这就去嘱咐吴大哥,我刚才瞧见他回来了,我这就找她去。”
东方楼蕴进来的时候,正撞上烨枫急急忙忙的往外跑,“这是怎么了?”
“没事没事,我姐醒了,我还有事,先出去了,刘烨尘,快跟我走,”烨枫跑了两步,想起刘烨尘还在屋里,这种时候,他怎么能在呢,当然也得把他带走才是,刘烨尘迷迷糊糊的被二姐拉着走了。
东方楼蕴走到床边,弯腰连被子带人,一并抱了起来,“现在不能睡了,再睡下去,晚上该睡不着了,想吃什么?让厨房去做。”
宁九九窝在他怀里,摇摇头,“你带的食物,都把我喂饱了,咱家新做的烤炉,是不是可以派上用场了?”
东方楼蕴抱着她,走到软榻上,一手放在她的小腹,一手揽着她,“你真的要开酒楼?之前服装厂的事,还没落下,宁工房的活,虽然步入正轨,但后续还有很多事,需要你操心,整这么些东西,你一个人忙的过来吗?”
“这有什么忙不过来的,服装厂有红叶跟吴青看着,等到正式投产,就全部交给红叶,她只需每半年,把账目交给我过目一番,就可以了,宁工作坊,不是有长生在打理吗?我相信他可以做的好,作为一个成功的管理者,我需要做的,是把握住大方向!”
“再把倒好用人的度,这样就够了啊,你身边的暗卫,有几个都不错,而且他也很忠心,比如老七跟老六,我觉得他俩就很不错,再有其他人,你要是觉得适合经商的,都一并拨给我用,我想过了,与其用外面的人,倒不如用自家的人用着放心,你说对不对?”
东方楼蕴亲昵的刮着她的鼻子,“你倒是越来越会算计我身边的人,这样也好,让他们留在你身边,既可以帮你看着生意,也可以保护你,一举两得。”
“相公,还是你最好,”宁九九扑进他怀里,嗅着他的味道,心里的幸福都快要溢出来了,忽然她又想起一事,“相公,让福伯去宫里请王海过来吃饭可好?我有些事情,想跟王总管说说。”
东方楼蕴眉梢微挑,“你想做什么?”
宁九九笑的很阴险,“当然是做好事,有人容不下我,容不下你,与其被动,倒不如先下手为强。”
不就是宫斗吗?不就是夺位吗?以为谁不会是吗?可笑,她不是不会,之前是不屑于用,而现在,她心情好,想用了。
“你身子还不适合操心那些,再等等吧,”东方楼蕴不反对主动,但他更担心宁九九的身体。
“不能等了,你我能等,皇上不能等,皇后跟太子不能等。”
东方楼蕴皱眉,“皇上的身体确实一日不如一日,要不要提醒他?”他岂能不明白宁九九的意思,皇上之所以到了这个年纪,还如狼似虎,夜夜欢乐,肯定不是身子好,而是有人蓄意要掏空他的身子,等到所有的精力用完,他的身子也虚了。
“没用了,已经病入膏肓了,纵然现在停下,也无济于事,底子坏完了,他也差不多到了极限,”宁九九叹息道。
说起来,当初她第一次见到唐皇,就已知他内虚十分严重。
即便他没有用药维持,也不一定能强健到哪去。再说,以他精明的头脑,大概是知道他服的药里头,有壮阳的功效。
一个男人,一个老男人,为了在他的妃嫔面前,彰显自己的男人本色,不惜用健康去换脸面,实在是要面子不要里子啊!
宁九九又道:“把王海叫来,这事并不麻烦,以前是我没顾得上去做,现在形势不同了,不得不做,你别管了,你手上握有重兵,千万不能有异动,否则该有人要议论纷纷了,咱不能落人口实。”
东方楼蕴亲了亲她的额头,笑着道:“你呀,脑筋总是转的快,每每都能让我看见惊喜。”
本以为她会不善于应对,皇权谋略,却想不到,她收放自如,说是运筹帷幄,也毫不为过。
既然要决定先养胎,再回玉河村,襄王府里的布置,宁九九另有一番打算。
首先,后院的土地,一定会尽快开垦出来,用人力翻地太慢了,她准备让石头去找头牛,把园子里的地,翻一遍。
等翻好了,再收拾出一块一块的菜垄出来。
今儿的晚饭,炉里还有几只刚出炉的烤鸭,按着宁九九的吩咐,那烤鸭表皮抹了一层蜂蜜,做成甜口味的。
王海进府的时候,一下就闻见了扑鼻的九九气。
小五领着他,去看摆在厨房门口的烤鸭炉,“我家夫人就爱琢磨吃食,跟您说啊,这用铁炉子烤出来的鸭肉,跟红烧的,清蒸的,都不一样,那鸭皮烤的又酥又脆,好吃着呢!”
康伯知道他来了,正好迎着出来,“小五啊,还不快领着王公公到前厅去坐,主子们都在前面等着了。”
王海摆摆手,“这不怪他,是我自个儿闻见九九味,让他带我过来的,一早就知道你们襄王府的伙食好,今儿难得出一回宫,自然得看个够本了。”
他是跟皇上请辞出来的,这样的机会可不多。
康伯笑呵呵的道:“您要是喜欢,待会走的时候,带上一只回去吃就是,来来,快请到前边去吧!”
王海到前厅的时候,东方楼蕴、宁九九、以及赫连老爷子,都已就坐。
刘烨尘跟烨枫,宁九九让他俩跟陈妈他们一起吃饭去了,跟他们在一起,吃饭还自在些。反正饭菜都是一样的,没有差别。
王海一进前厅,就殷勤的给东方楼蕴三人行礼,“老奴见过襄王,襄王妃,老王爷,老奴来迟了,让诸位久等了!”
“无防,看坐吧,”东方楼蕴淡淡的笑道。
王海瞧见这阵仗,实在是有些激动,他虽是有官有衔,但一个阉人,走哪到都是得不到尊重的。
有的人,是表面奉承,背地里骂人是没根的男人。
头一回,有这么大的人物,正式的请他吃饭,他能不激动嘛!
宁九九冲候在外面的石头跟喜鹊招手,吩咐他们上菜,“府里出了新菜,一直就想让您老过来尝尝,就是没得着空闲,前几日府里又出了点事,这不,刚缓过劲来,就想着请您吃饭了。”
真要拍马屁,宁九九也是一把好手,只不过她平时不屑于拍罢了。
赫连明德瞧见她一副狗腿的笑脸,只觉得浑身不舒服,“哎呀呀,行了,你还是好好说话,你这个模样讲话,老夫一点都不习惯。”
宁九九白他一眼,“您老吃您的饭,别的您甭管,吃完了,带着刘烨尘去跑步,围着王府跑十圈,才能回来睡觉!”
老爷子窘了,关上门,在家里说也就罢了,当着外人的面指使他,让他这面子往哪搁,“什么叫我甭管,老夫当年……”
“打住打住,”一听他这开头,宁九九便知道他又得提当年的事,“烤鸭上来了,乘热吃才好吃,凉了可就不中吃了。”
石头按着宁九九的吩咐,烤鸭做了两种,一种是甜味的,一种是片皮的。
只是他们府里的人,刀功比不得专业的厨子,烤鸭也片不出来那么些块,但总结体来看,还是不错的。
她又让陈妈用面糊摊些薄面皮,用来包鸭肉。虽然比起正宗的烤鸭,差了那么点意思,但将就着,也还凑合了。
但至少有一点,没有化学添加剂,没有那些不知名的九九精素,所有的材料,都是她自己准备的,虽然口味上,可能没那么好,但至少它吃着放心。
赫连明德琢磨着,反正也说不过她,还不如先填饱肚子呢!
“行,老夫不跟你一般见识,老夫吃肉!”
东方楼蕴还是不跟他说话,静静的吃着自己的饭。
宁九九招来康伯,也一并坐下吃饭。席间,对王海客气的不得了。
康伯陪着王海喝酒,以他的资历,东方楼蕴当然是不会陪着,知道宁九九有话跟王海说,吃完饭,便去书房了。
酒过三巡,宁九九也吃的差不多,便对康伯使了个眼色。
康伯会意,站起来告辞退了出去,屋里只留下他们二人,跟赫连老爷子。
今日在宫宴上的事,老爷子也清楚,但他更清楚宁九九的实力,知道她肯定不能吃亏。
王海在宫里待的久了,也是个聪明人,知道她肯定有事,便先一步开口道:“王妃有话,尽管吩咐就是,老奴虽然只是个太监,但是,在宫里待的久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人脉,能帮得上忙的,老奴一定竭尽全力。”
如今朝中的形势,他看的可清楚了,该攀附着谁,该站在哪一边,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宁九九看了眼老爷子,轻笑着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我家府中,有个小仆该进宫的,之前没有机会,现在有了您这么个靠山,我想让他进宫,跟着您干。”
赫连明德诧异极了,本以为她有别的话要说,没成想,竟是托关系,找人脉,这不对啊!
王海眼神变换着,“这等小事,您说一声就好了,哪用得着专门请老奴吃这饭,老奴担不起啊!”
宁九九笑的越发深沉,“我说你担得起,你就一定担得起,其实到了你这个岁数,若是能得个由头,回家乡养老,岂不是比在宫里伺候人强吗?怎么样,有没有这个兴趣,回家乡养老?”
王海品出了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回乡养老,一直都是老奴的心愿,只是放不下手里的活,也没那个福气,不瞒夫人说,老奴虽然伺候着皇上多年,但这手里的……唉,这个事,不提也罢!”
“你若真有意,我可以给你一笔银子,让你风风光光的请辞回家,等回到老家,置办一处大宅子,再置办几百亩的田产,到时,您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王海被她说的,动了心,但他也清楚,条件越诱人,要付出的代价也越大,所以,还是有些犹豫,“这……如果能回平平安安的回乡,自然是好的,可是……”
宁九九十分大气的拍了一锭金子给他,“没什么可是,我需要你做的只有两点,其一、带我府中的小五入宫,并且提他的官,不能做普通的太监,怎么说,也得是七品的内侍,这应该不难吧?”
“这个不难,”这个是真的,一点都不难,对于带人进宫,他干过的也不止一回两回了。
宁九九接着说道:“这其二嘛,我得告诉你,这太子近日对贤妃似乎格外关心……”
话到这里,想必她不说,王海也该明白的。
身为帝王,最忌讳别人惦记着自己的女人,更别说是自己的儿子惦记自己的小老婆,呵呵,这一幕若是做出来,后果可想而知。
王海听了她的话之后,倒也没什么惊讶的表情,反倒十分镇定,“王妃可能还不知道,老奴出宫前,宁家二小姐进宫了,还带着另外一个女子,她们是往后宫去的,这……想必是别有目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