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盛道:“这个嘛,不太好说,我和张高云并不是经常见面,你知道的,他是领导,忙啊,我们没事找他干嘛呢,前后也就是见过两面,听说他几乎不回家,这不正常啊。”
郑盛这样说,马飞扬知道也是实话,其实自己自从张高云结婚以后,来往也就少了。一者二人都有了各自的家庭,二者双方的地位毕竟有所悬殊。今晚听了郑盛的话,隐隐约约中他预感到温柔可能过的并不幸福快乐,一阵想来,竟是烦恼不已。
这次新招录人员主要是充实基层执法力量,滨水分局和楚西分局各三十人,北阳市城管执法支队留二十人。执法支队是副处级建制,分局是正科级建制。
马飞扬和郑盛都分到了楚西分局,马飞扬在城北大队,郑盛在城南大队。城北大队的辖区,既有城区又有郊区,整个大队一共18人,其中执法人员15人,大队有一辆执法皮卡,五辆摩托。
城北大队的办公地点在城北街道办旁边的一个小院子里,这个小院子破落不堪,原先是物资公司的仓库。马飞扬看这个院子里一共有五间屋子,其中大队长副大队长四个人用了一间,大队办公室三人用了一间,其余十一个执法人员共用一间。另外两间屋全部都堆放着暂扣物品,按老队员讲,放在屋里的暂扣物品,当事人还要来处理,那些没人要的东西都堆在院子里了。马飞扬早就看见了院子里乱七八糟的,堆的到处都是东西,主要是灯箱、招牌、炉子、破损的自行车等等杂物。
大队长王海波四十多岁,高高瘦瘦的,是退伍兵出身。他见新队员都到了,便召集开会。主要就是介绍一下城北大队的管辖范围,工作职责,另外又对人员进行重新分工。
原先是两个中队,现在人员增加了,也就相应的增加了一个中队,三个副大队长各带一个中队同时兼任中队长。马飞扬分在了一中队,一中队的辖区是四个居委会,其中一个居委会在城区,三个居委会在郊区。
一中队的中队长顾健康又继续进行分解,马飞扬负责大海居委会,丁国民负责航行居委会,唐立才负责舵手居委会,钟涵宇负责光华居委会。丁国民唐立才钟涵宇三人都是老队员,他们负责的居委会都在郊区,工作以规划查处为主,马飞扬负责的大海居委会位于城区,既要管理街道市容环境卫生又要查处民房规划,当然这只是两项常规性的工作,另外还要处理涉及到的城管工作。
一中队有两辆摩托车,由于马飞扬的工作量大,所以专门配置一辆摩托。
马飞扬现在知道了为什么十一个执法人员能挤在一间屋里,因为城管工作是室外工作,基本不在室内。用局长左光亮的话说“你们执法人员的办公室就在马路上”。 所以马飞扬每天一到大队
,就是和兄弟们随便聊上几句,然后下去巡查,先把街道市容秩序整理一下,再到居民区内检查有没有建设房屋的。
很快,他就感觉到了城管工作真不好干。就说市容管理吧,光是不允许店外经营这一个问题,就很难解决。开店做生意没有不想在店外摆放东西的,告知老板,老板只是点头答应,等到走了,老板并不清理店外的东西,所以多数情况马飞扬都要在现场看着老板清理完才离开,但是等到走过以后,或是第二天还是依然如故。要是说多了态度不好,就要吵架。
执法处罚,马飞扬终于知道这是一个好看不好用的东西。首先像这种店外经营是普遍性反复性的违法行为,发现一个处罚一个是不可能的,其次一个人的执法处罚,从执法的角度讲也是不允许的,从实际情况上讲,也处罚不到,当老板把店外的东西搬进去以后,是不可能交罚款的,罚款的前提的先暂扣到物品,可是你一旦暂扣物品,老板就会和你争夺,搞不好还会打架,可是执法人员是决不允许和老百姓动手的。左光亮要求执法人员在执法过程必须要做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只需要留下证据,由公安部门处理,但是像这种日常管理,冲突产生于瞬间,哪来的证据,所以正常的都是执法人员忍忍就算了。
马飞扬感到头疼的还是占道经营的流动摊点,这些摊点多数是中老年妇女搞的,从内心深处讲,马飞扬是很同情她们的,这都是一些下岗人员或是失地人员,一个摊子很可能就是一个家庭的重要收入来源。她们风里雨里白天黑夜的干,常常被赶得狼狈不堪,有时为了二十元的罚款而痛哭流涕甚至屈膝跪倒。但是无论怎样,这些摊点每天还是能顽强的出现,他们和执法人员打游击,弄得执法人员烦躁不已,即使像马飞扬这样的温和类,都常常会失去耐心。老队员也经常说“你说他们可怜不容易,你又容易吗?他们占道经营被督查室发现了,扣你的钱也是不留情面的。”渐渐地马飞扬也有了改变。
那天一早七点钟的时候,马飞扬照例到农贸市场值早班。这个农贸市场靠近主干道,每天早晨农贸市场的门口都会集中大量的摊点,正常挤占主干道,再加上买菜的人和车一停,这条主干道的交通几乎就瘫痪了。
每当这时,过往的行人和车辆就会怨声载道骂不绝口,无非就是骂城管人员不作为,但是这个时段,城管人员还没有上班,于是便投诉。城管局接到投诉,交给分局,分局交给大队。大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安排值早班,天天去农贸市场看着。马飞扬到的时候,道路上已经摆上了一溜的摊点,这些摊点有农村来的农民正常卖些时令农产品的,也有农贸市场里的摊点出来占位置的,还有一些是夜市上的摊点也过来凑热闹。
马飞
扬拿起摩托车上的喊话器,通知所有摊点迅速离开,这些摊点看见值班的执法人员到了,也便纷纷起身离开。很快路上的摊点走的只剩下四五个,马飞扬开始上前劝离。
他见一个老者还在用秤称着青菜,便叫老者不要再卖了,抓紧离开。老者笑道:“好的好的,我马上就走,就卖这最后一份。”马飞扬又转身去看另外几个摊点,等到这几个摊点都走了,回过头来一看,老者还在卖青菜,马飞扬生气了,上前一把抓住老者的秤,老者立刻双手紧紧抱住秤杆。
马飞扬严肃道:“松手,就你不服从管理,是吗?”老者赶紧满脸赔笑,旁边买菜的和过路的都围着劝说,“唉,算啦,这么大年纪卖点菜也不容易,让他走吧”。
马飞扬听这些话语就生气,他们被堵着走不了路就骂街投诉,现在见执法人员管理又来劝说做好人。马飞扬心道:做人做鬼都是你。所以当下也不理睬他们的劝说,他又叫老者松手,但是老者仍不松手,马飞扬顿时冒火,便使劲把秤杆向上一抽,把秤拿了过来。那老者见秤被拿去,也便顺着那一抽之势当场摔倒在地。
这时便有人大叫“哎呀,城管打人啦,城管打老年人啦”。刚才那些劝说的人,因为马飞扬不理他们本来心里就有气,这下正好起哄。
马飞扬对于自己使用的力度是知道的,绝不至于会把老者带倒,这很明显是老者在耍无赖,但是人群一起哄,这老者干脆就装出很痛苦的样子。
马飞扬知道待在现场没有好处,便丢下秤迅速离开,随即给农贸市场物业的老冯打电话,说了一下情况让他到现场观察,防止有意外事情,老冯也道:“对,你还是离开的好,我过去看一下,看看他到底是真是假,要是真的,那就抓紧打电话给120。”
不一会,老冯打电话来:“马队,老头是装的,你一走,他就起来了,不过有人叫他不要起来,就这样躺着,还说叫120来给弄到医院检查,老头也说没有要紧的事情,但是围观的人说,没事上医院检查一遍也是好的,反正城管给钱。”马飞扬听了,心中有了底,又向大队作了汇报。
大队长王海波一再确认到底有没有打他,马飞扬向王海波保证绝对没有动他,王海波这才放下心来。第二天,城北派出所民警过来找城北大队,说有个老者被大队的执法人员打了,打过还不闻不问,现在老者及家属要求城管大队必须把医院的帐结了。
马飞扬作为当事人,当然要接受询问,他始终坚持和老者绝没有身体上的接触,更没有攻击行为。城北派出所也没有办法让马飞扬承担责任,但是老者一家在派出所又哭又闹,说官官相护,于是派出所就和稀泥,跟王海波和马飞扬商量承担一些医药费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