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发大概从来都不知道拒绝是什么意思，他也没被人寻求过什么帮助，在‘和蔼可亲’的沙林拉住那只有些油乎乎的手，真诚地盯着他的眼睛时，心脏突然猛地跳动一下。

扑通...

他突然记起那个金发的不速之客，还有他的告诫，身体有些颤抖。

“先、先生，我当然愿意帮助您！”

“您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王德发脸色微白，偷偷关掉电脑上的漫画，斜了斜眼球，避开沙林炙热的目光。

“嘛，倒也不算什么麻烦，就是想和你随便聊聊天，了解更多劣城和自由城邦的故事。”

沙林一边说着，一边四周瞧了瞧，确认这间废品收购站内没有不必要的监控设备，会把他接下来说的内容录下来。

确认屋内没有监控器以后，沙林的目光落在桌上那只折叠手枪上，它被王德发用润滑油擦得干干净净，端端正正地放在玻璃橱窗中。

那东西的确有点麻烦。

“屋里空气不新鲜，我带你出去呼吸新鲜空气，顺便晒晒太阳。”

沙林想了想，推着王德发的轮椅走出废品收购站。

王德发下意识开口，说劣城没有太阳，只是当他仰起头，看到沙林被阴影遮盖的脸，他的话瞬间吞了回去，不敢反驳这个男人。

废品收购站的铁皮门‘嘭’地一声闭合，在与人群逆向行驶的灰色天空下，沙林缓缓开口：

“其实今天来找你，的确是有件我不方便出面的事情想麻烦你。”

“我想找你跟我借一笔钱，最好是以高利贷的形式，你当然是以购买机械腿、只差一点点钱就可以获得新生的名义向我借这笔钱。”

“本来我不想借钱给你，但是当你说出这个理由以后，我虽然有些犹豫，还是决定把我身上几乎所有钱都借给你，让你去治腿。”

“可惜让我万万没想到的事情是，你欺骗了我，从我这里借到钱以后，你并没有把钱交给拉腊基去订制机械腿，反而私下里参与赌拳，沉迷赌拳无法自拔，当然你从赌局中有赚又赔......”

“不、等等！先生！”

“先生，您说的这些是什么意思啊，您、您是在开玩笑吧？”

默默承受被别人推着自己出来‘晒太阳’的王德发听到沙林越说越多的‘剧情’，心中越来越惊，此时终于忍不出喊出来。

他惊恐地抬头看去，却见沙林淡定地摇了摇头。

“我从不开玩笑，你跟我借高利贷的借条我已经拟好了，一会儿回去你就签字。”

“当然，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你在赌局中输的一塌糊涂的，你赚的肯定会比我写下的高利贷利息高很多很多，你回去搜一下砰砰俱乐部，然后分散下注......”

沙林推着王德发在城市里兜兜转转，前前后后嘱咐了许多，王德发突然被这个男人安排的明明白白，却一点都不敢反抗。

其实找王德发代替自己赌拳这件事，也算是蝎子找到沙林时临时起意的一个计划。

沙林不会和蝎子合作，但他也不想放弃这种赚钱的好机会，反正他本来进入自由城邦后就身无分文，就算这件事搞不成也损失不大，最惨不过是换个地方重头再来。

但如果使用王德发和自己在自由搏击俱乐部的内部消息和实力，真的能大赚一笔......

当然，为了避免因为签约合同而出现违约行为，沙林不得不‘多此一举’地给王德发安排了一场看起来有些麻烦的剧本。

虽然看起来存在很多漏洞，只要负责调查这件事的法官不是傻子，就能很轻易地看出沙林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他所做的不过是一种双保险行为，但沙林也在对劣城的调查中发现了某些很有趣的事情。

比如这种案件的评级通常都在C级以下，而劣城B级以下案件的处理全部都由劣城自主研发的AI法庭系统统一处理和判断。

只要案件之间的关联性＜3，没有直接证据、或是关联性小于3次的证据，那么负责审判的AI法庭就不会判定沙林违反了他与砰砰俱乐部签订的合同。

没有直接使用自己的姓名、真实身份和银行账户参与赌局，是第一级关联。

没有直接委托他人、或使用伪造的身份参与赌局，是第二级关联。

把钱以放贷的形式借给他人、他人再来到沙林所在的自由搏击俱乐部下注、赚到钱了以后按照借钱合同上的利息再返还给沙林，这种行为在AI法庭中，不会判断为沙林违反了合同中拳击手不能参与赌局的条款。

除非砰砰俱乐部能拿出沙林向王德发泄露赌局结果的证据，沙林才有可能被判违反合同。

但这也不涉及刚才说的条款，而是违反了另外一条保密协议，但举办赌局的这些搏击俱乐部也好、机器人争霸赛也好，都不得私下操纵赌局。

从几百年前的第3次信息时代开启后，想要被曝光在公众眼里的新闻，只需要一秒钟就能推送到数十亿亚星用户的通讯设备中，一旦被观众们得知比赛结果有水分，那么这家赌场的所有相关人员这辈子都不要想再从事相关行业，而相关负责人也要赔上巨额金钱。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孑然一身的亡命徒在行事作风上总是比拥有许多的人更加狂妄，也更加敢想敢做。

沙林就是这种人。

时间很快过去，在嘈杂的人群中，沙林将利用赌局赚钱的计划倾盘托出。

这将是他唯一一次告诉王德发该如何在砰砰俱乐部的赌局中下注，后面他们将不会再谈论到任何关于赌局的事情，沙林只会和王德发提起那张写着巨额利息、只要一天不还钱就会疯狂利滚利的高利贷借款欠条。

王德发一路上心惊胆颤，在他听完沙林完整的计划后，违法的恐惧令他不由得摇头，但在沙林承诺一切收益都会分给王德发百分之三十的时候，他的颤抖缓缓停下了。

小瘸子对他自己有着清醒的认识。

他本来所拥有的，不过是残废的、被人嘲笑的、充满晦暗的一生......

但如果身后这个男人说的一切都能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