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滨区副区长邹大业,在官场上浸润了这么多年,再怎么不济,也有一些人脉关系。当第一次市委常委召开后,他就知道了结果。自从冯正明脑死亡以后,空缺了好长时间的区长之职与他无缘了。
心里苦闷,想找个人倾诉倾诉,当然是想到了同学罗修华了。虽然罗修华这人智高不高,学习成绩不如自己,但为人义气,把他当成一个出气筒、受气包还是可以的。
于是一个电话便把罗修华薅出来,找了一个偏僻的小酒馆喝酒。
酒不好,菜也不怎么样,两人喝得还是蛮大的一个劲。
“哎,华子,这社会不讲规矩,这他妈的官场更不讲规矩。”这酒还没有喝两口,菜也没有动,邹大业便象喝高了一样絮絮叨叨起来。
“哎!我说精英,我说人才,又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啦?今天我只陪你喝酒,可不想当你的受气包了,你让我耳根清静一会儿好么?”
“你不当受气包,我叫你出来打鬼?你知道么,湖城下马了那么多贪官污吏,本来以为我可以更进一步,没想到又没有我的戏了。”邹大业不知喝了几口酒,说到这里又干了一杯。
“哎哎哎,别傻喝楞喝了。如果你再这样喝,我就走,让你一个人醉在马路边,让狗给你舔脸。”
“你敢!”
“不就是提拔的事吗?”
“你说,我一个副区长,代替正区长主持工作这么长时间。如果不转正,那不让人笑掉大牙?我还有脸在湖城混么?我还精英呢?我还人才呢?连你这个蠢蛋都不如。明早我就从区政府办公楼上跳下来,让《湖城都市报》发一新闻说今天凌晨湖滨区一副区长跳楼身亡,疑似得了抑郁症。”
“我跟你说呀,老子再也不笨了,以前的那些作业现在老子都会做,再也不用抄你作业了。当官有那么重要么?不进步就要寻死觅活的。我看组织不提拔你就对了。小心脏这么脆弱,能担当重任么?”
罗修华就是一损友,人家正难受,他说话还这么直,这么损。
“你又没有当过官,又不知道当官的好处。就象你没有搞过女人,不知道女人的妙处一样。”
邹大业也知道罗修华那个东西有问题,挤兑起来也往狠的地方下手。刚开始罗修华还跟他急,说得多了,罗修华也不在意了。
“当官有什么好处呀?”
“有一种万人之上的感觉。你想呀,那么多人把你捧着,供着,都听你指挥,所有的财务,你说怎么用就怎么用,你说怎么花就怎么花,这种感觉多好呀。”
“还有,是不是看中哪个女人,想搞谁就搞谁?”罗修华问。
“那是当然了。”
“看来上级领导还是明智,没有把你这个混蛋提拔起来。如果瞎了眼,把你拎了起来,不知有多少良家妇女受到你祸害呢!来,喝!”
很快,一瓶衡水老白干,高度烈酒,两人便喝完了,菜几乎没有动。
“兄弟呀,我难受呀。”
“谁让你楞喝傻喝的?”
“不是酒的问题。”
“不是还没有宣布吗?明天太阳升起之后,也许这个世界不一样了呢!”
“你真会安慰人!走,扶我到你豪车上去,让我在里再吐一把。一个破处长,开这么牛逼的车,嫉妒死老子啦!”
“你不是说我没当官吗?不懂得做官的好处?”
“一个破处长,算什么几巴官?兵头将尾都算不上。”
“那什么才算是官呢?”
“起码是局级、厅级以上的干部。”
“你野心还蛮大呢!就是一个官迷!”
“我官迷怎么啦?我官当得越大,就越能实现自己的抱负,施展自己的才华。如果我当了区长,我就把湖滨打造成一个富裕的区;如果我当了市长,我就把湖城打造一个美丽的小城……”
“尼玛,你真的喝醉了。只怕又得把老子的车子吐脏。上次出三十元,洗车的都不干,这次估计只有老子亲自洗了。”
罗修华骂骂咧咧地还是把邹大业扶进了自己的路虎。
果真一进入车内,邹大业便在里哇哇地吐了起来。
两人绻在车子里睡了一会儿,酒醒得差不多了,罗修华便把邹大业扔了回去。
邹大业的老婆胡梅与妹妹邹婷又大骂了罗修华一次。
这是昨晚发生的事。
今天早晨,邹大业躺在床上,受着老婆的蹂躏。人醉酒了都不放过,还要交出最后一粒公粮。这时手机响了,拿起一看,是个无名无姓的座机号码,他便挂了。
啪啪啪的时候干其他的事,把事不当事,老婆可要对他不客气。刚要到最高峰的时候,电话又响了,还是那个号码。
为了一心一意做好这件事,邹大业趴在老婆的肚皮上还是接了这个电话。
“喂,邹大业副区长吗?”电话里传来一个女声。
老婆也竖起了耳朵。
“你好,我是。”老婆在偷听,邹大业不敢放肆,规规矩矩地答道。
“我是市委组织部。九点钟蔡永光部长要找你任前谈话,请你务必准时到。”
说话,对方挂了电话。
“任前谈话?什么意思呀?”老婆问。
“我记起来了,这个号码是组织部的电话。任前谈话,那就说我要时来运转了。公粮老子不交了,快起床,给我清一套衣服,时间来不及了!”
邹大业光着腚跳了起来。
谈话的结果可想而知,邹大业被任命为湖滨区区长,不过现在还是代的,要等人大选举通过后才能转正。当然,这是一个例行的程序,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这个区长就是他邹大业的了。
邹大业出了市委组织部,立即拿出电话,第一个当然是打给老婆,告诉她喜讯。
胡梅听到后也很高兴,大声说:“你还不快点给我死回来,早晨的公粮还没交呢!”
“老婆,仙台娱乐城已经被华子他们冲了,袁启善都被关起来了,没人拿女色要挟老子了。你放心,我不会跟其他女人擦枪走火的。”
听到他俩对话,各位,是不是明白了邹大业为什么没有在仙台拍摄的大片中当主角了?
俗话说妻贤是个宝,这话的确没有说错。如果不是胡梅怕老公出轨,天天缠着他交公粮,邹大业这个官迷,为了当官,兴许他就控制不住自己,跑到仙台就找了小姐。
如果是这样,今天提拔还会有邹大业的事吗?
第二个电话便是打给罗修华的。
“华子,你他妈的说得真对,今天太阳出了后,世界真的不一样了。”
“组织部给你谈话了?高升了?”罗修华并不惊诧。
“嗯?你怎知道?”
“尼玛前天组织部长蔡永光来到我们治安处搞政审,不是我和我兄弟何山跟你美言几句,还有你现在得瑟的份?”
“我说呢,组织部里那帮家伙怎么记得我呢!多谢你们美言呀。对了,何山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
“尼玛,他和我一样,原来是湖滨公安分局的一个民警,现在是我们治安处的副处长。他可是一个大能人,什么都会。要不要我介绍你认识呀?”
“你的兄弟也就是我的兄弟。我得要感谢人家,我请客。”
“你请客?又是到你家里呀?”
“我们是领导干部,要注意形象。我老婆与我老妹做的菜还是可以的,到时你把何山带过来。”
“带他来我是一点问题没有。不过,你就别让你老婆与你妹在家了。”
“为什么呀?”
“他可是一个泡妞把妹的高手,我怕你引狼入室,把你老婆与妹妹邹婷拐跑了。”
“那我可是求之不得。你没听说过呀,新的人生三大幸事是当官发财死老婆。我老婆被人拐走了,这刚当官,我就找一个年轻漂亮的去。至于妹妹邹婷嘛,现在长大了,该找人了。我这个当哥的不干涉。”
“去你的。”
这是一个欢乐与悲哀共存的早晨。
一大早,何山接了无数个电话。
第一个电话是周富秋的。他当了湖城市卫生局长。
“何警官呀,我进步了,刚才市委找我谈话了,我担任了湖城市卫生局长了。”
“哦,好事好事。恭喜恭喜!”何山立马热情地庆贺。
“你是我的贵人呀!自从认识了你,我们医院才有了起色。有了起色,领导们就注意上了我呀。”
“周局长,你这说的哪里话?还是与你努力一心为民分不开的。”
“何警官呀,过分感激的话我就不说了,今晚我们医院搞庆典,你过来坐一坐?”
“这不年不节的,搞什么庆典?”
“我们湖城医院今年是建院三十年,我马上要离任,吴教授说两好合一好,提前搞一个庆典。”
“嗯,这老书呆子、老学究开窍啦!嗯,我一定参加。”
第二个电话是盖成打的。
“何警官呀,多谢你呀!”
“多谢我什么呀?是不是惦记着我车里的酒还没有喝完呀?”
“呵呵呵,我侄儿盖魁进步了,当了湖城旅游局长了。”
“他进步了,你感谢我干什么?”
“我打听了,这次没有你帮忙,就没有他的戏了。我侄儿非要拖个桌子,要宴请你这个大恩人。”
“行行行,什么时候都行。我就知道,你不把我的一点酒盘光,你是不死心的。”
“呵呵呵,不要说得那么直嘛。我选好酒店后告诉你。”
“得得得,千万不要搞那种大酒店,他们那里的菜中规中矩,没有什么吃头,还是找一个小餐馆,只要干净卫生就成。”
……
组织部找人谈话,那是要新晋了,是喜事,被谈话人当然高兴了。可是纪委书记高朗也跑过来凑热闹,约谈名单上被打了勾的人,这就是悲事了。
第一次市委常委会议之后,这些人还在沾沾自喜。可是一夜之间,自己升迁无望,还要被纪委约谈。
约谈的后果他们是知道的,不是降职就是移交检察院要坐牢。同样是谈话,一谈天堂,一谈地狱。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人们便知道了真相,原来是治安处在政审上把了关。
这些被约谈的人跌手顿足,后悔没有学环卫局的副局长、市政工程公司的副经理,电信公司的经理,事后跑去跟治安处来个亡羊补牢,修复关系。
你看人家副经理不是成了正经理吗?副局长不是成了正局长吗?不仅不受影响,而且还高升了。
最懊悔的听说是柴暄与高洪龙,花了不少钱,找了不少关系,走了不少路子,本来升迁是板上钉钉的事,可就因为治安处的一个勾,他们的黄梁美梦就破灭了!
悲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