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庆结束后，各班都回了教室，费眠看到叶盼盼后，随口和她提了一句云千雪想要见她的事。

“她见我干什么？”叶盼盼听到这个名字就下意识的皱起了眉。

“她想和你做朋友，顺便为上次的事跟你道歉。”听出叶盼盼语气中的不耐烦，费眠想到云千雪那么期待和叶盼盼做朋友，但叶盼盼却这个态度，心里替她有些不满：“盼盼，小雪说她很喜欢你，而且她上次也不是故意的，你就对她态度好点。”

“上次？”费眠以为的上次是在校门口的那次，可实际上叶盼盼和云千雪上次见面，是在唐西西的坟上：“上次明明是我骂了她，她还反过来跟我道歉？啧啧啧，为了凸现自己的善良也不用牺牲到这个地步吧。”

叶盼盼平时说话温柔，除了之前杨老师的事，还有那个兔族死亡的事情，基本上没有红过脸。而且她每次生气的时候，都是直来直往的骂出声，这倒是第一次这么阴阳怪气。

费眠本身就偏向云千雪，而且对他来说，能发出那种奇怪却温暖的声音，云千雪的内心肯定也像她的声音一样纯粹而温暖。而叶盼盼竟然这样说，让他对叶盼盼的印象瞬间跌落谷底。

“叶盼盼！”费眠不再一脸没睡醒的无所谓模样，他眸色暗沉的看着叶盼盼，语气不善道：“这所学校就你们两个人类，我本来以为你和她一样性格好，又都是同族，应该能做好朋友的。却没想到，她一心想认识你，和你做朋友，你却这么容不下她！”

“你可以对待进化种族亲亲热热，对待同族的脸色却这么恶臭，我真是看错你了！”费眠说些，看着叶盼盼的目光也不再像之前一样亲昵，而且暗含着厌恶。

偏见在某一刻产生了，就像是一块黑布一样，将你所看到的那个人所有光亮面都掩盖。曾经所有让你感到敬佩感动的画面，在这一刻也变成了别有用心。

“喵～～”似乎察觉到了气氛有些不对，毛毛从后面的帽子里爬到叶盼盼的肩膀上，轻轻软软的叫了一声。叶盼盼听到声音，习惯性的伸手，将毛毛抱在怀里。

费眠看到了，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下意识的就脱口而出：“对待自己的同族都能这样，为什么还要养这个未进化种族？这个未进化种族只是你的工具吧，为了彰显自己的善良？为了在这个满是进化种族的世界找存在感，告诉自己不是最低等的生物？”

“你是吃错药还是忘吃药了？！”叶盼盼冷笑一声，不想和他说话，抱着毛毛就出了门。

费眠看着叶盼盼的背影，其实他话刚出口就有些后悔了，但让他道歉他是怎么也说不出口的。

本来就是叶盼盼的错，谁让她得理不饶人，无缘无故的就说云千雪的。费眠心里憋着一股气，也不知道是对叶盼盼还是对自己，反正就是满心不爽。

之前教顾跃滑板以后，顾跃后来即使学会了，也习惯性的晚上放学会和叶盼盼玩一会。但是这天晚上，顾跃却回来的很晚，甚至晚饭也没有吃。

晚上叶盼盼出来喝水的时候，看到了晚归的顾跃，她关心的问了一句：“哥哥，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顾跃本来不想回答的，见叶盼盼一直看着他，才说了一句：“和我妈聊点事情。”

“你妈妈？”叶盼盼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刚想说些什么，还没有开口，顾跃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一样，直接打断道：“你别说话！我不想听到任何关于她不好的话，别逼我和你翻脸。”

叶盼盼的脸白了白，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那……哥你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学呢吗。”

“我明天不去了，”顾跃道：“退学已经申请下来了，明天我就直接去顾家的总公司了。”

叶盼盼总觉得顾跃的情绪有些不对，她不知道是因为顾跃的妈妈跟他说了什么，还是因为进公司的事。可顾跃整个人都看起来很疲惫，而且并没有想要跟她说些什么的意思，叶盼盼只好道：“好，那哥哥加油。”

等顾跃上楼进房间以后，叶盼盼也顾不上喝水了，她一路跑到父亲的门前，敲响了门。

“怎么了？”顾申远正在给叶盼盼送他的含羞草浇水，像是知道是她进来，脸色一点都不惊讶。

“哥哥今天好像不高兴，”叶盼盼坐到了自己经常坐着的位子上，有些苦恼又有些疑惑的对顾申远道：“爸爸，你上次不是说哥哥母亲的事情，你会处理的吗？哥哥他知道那个女人曾经对他们兄弟做的事情了吗？”

“不着急，”顾申远轻轻用手碰了下含羞草，看着它蜷起来又舒展来，明明是很单调的动作却玩的不亦乐乎：“顾跃他在小时候因为一些事出了意外，失过一次忆。在他后来的记忆里，因为有顾家的庇护，从来没有吃过什么苦，所以性格有些盲目，别人说什么他都信。”

“有些东西，让他自己发现真相比较好。还有……”顾申远看着叶盼盼，声音没什么悲喜起伏，但说出的话却让叶盼盼的心立刻揪了起来：“我觉得我的身体快要到极限了，也许就这段时间，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闭眼。趁着我还有一口气的时候，让他进公司历练历练，也多长点心眼。”

“爸爸……”叶盼盼瘪着嘴，脸色垮了下来：“你不许乱说！我看你咳嗽的次数都少了，你会好起来的！”

顾申远笑了笑，没有说话。

没有人知道，在叶盼盼来到这个家之前，他到底有过怎样危险的念头。

他已经为家里的每一个人都设定好他们的死亡了，包括古浪，他想让所有人都陪着他一丝死！

他性格本来就偏激又暴力，再加上伤口每时每刻的疼痛和各种疾病的折磨，导致他的心理完全扭曲了。他冷眼看着家里每一个人为了得到他死后的财产权利，互相算计利用，一直在冷眼旁观，甚至冷嘲讥讽。

这些人算到头来，什么都不会得到的，他会带着他们一起死。

可这一切，却被叶盼盼打破了，在肖莲提起要收养一个女孩的时候，当时谁也没想到，这个女孩会对这个家产生这么大的影响。

心态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从第一次见面时，那一个让他震撼的关心拍背，还是到现在，这一首首的温暖歌声。

叶盼盼告诉他，那个奇异的声音发出的词句叫做歌曲。他一遍遍的听着，原本破烂又暴戾的心被一遍遍的治愈抚慰着，那些危险的血腥的念头，再也没有出现过。

“我把你的歌录下来了，”感觉到自己说了那个话以后，叶盼盼的情绪不太好，顾申远将一个芯片放进光脑里，打开了播放键。

一首首的歌曲从光脑上传来，顾申远闭上眼睛，整个人都显得很平静轻松。

可就是因为太过平静放松了，呼吸都轻的弱不可闻，竟也让叶盼盼忍不住害怕起来，她怕父亲睡着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叶盼盼每天都会为顾申远唱歌，不知不觉已经录了不少首了，叶盼盼听着听着，突然开口道：“爸爸，我还有好多好多歌你没有听过呢。你答应我，要好好活着好吗？”

叶盼盼的鼻头突然发酸，他急忙低下头，不想让顾申远看到她的眼泪。她已经失去过一次家人了，不想再失去第二次了。

没有人知道，家人对她的意义到底有多重！她可以失去一切，可是唯独不能失去家人。她本来在这个世界就是无根浮萍，是顾家让她找到了归属感，她不想失去任何人。

顾申远看着叶盼盼滴落到膝盖上，氤氲开的点点水渍，突然感觉眼睛有些莫名的发热，喉咙也像是被堵住了一下。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自己用沙哑的声音答道：“好。”

第二天，去上学的时候，费眠还生着叶盼盼的气。他去找到云千雪，跟她说：“你还是别和叶盼盼做朋友了吧，她性格好像跟我原本想的不太一样。”

云千雪听着他前一段时间还亲近的喊着“盼盼”，今天便连名带姓的叫出来了，还说出这样的话，心里有些明了。但她却故作惊讶，疑惑道：“怎么了？叶同学看起来是个很好相处的女孩子啊。”

费眠想起叶盼盼一直在自己面前各种贬低云千雪，而云千雪却这样夸赞叶盼盼，心里两人高低立判。他不想和云千雪说叶盼盼对她的评价，一是怕云千雪听了心里不高兴，还有一个就是……虽然叶盼盼在他心里已经这样不好了，可，可不知为何，他反正……就还记得当初叶盼盼手指按住他的嘴唇的那一刻。

哪怕叶盼盼再不好，他在她面前可能会说些不好听的话，在别人面前，却并不想这样贬低她。

“反正你们不适合做朋友，你晚上相信我的话，还是不要去认识她了吧。”想到昨天和叶盼盼的争吵，费眠现在心里还有些发闷。

“是叶同学还在计较上次我抱走她猫的事情吗？”云千雪有些委屈道：“明明我上次道过谦了，看来叶同学果然还是不能原谅我啊。”

“如果叶同学对我的印象不好的话，我就这样贸然的过去找她，好像也不太好，这样吧……”云千雪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瓶的橘色饮料：“你帮我把这个果汁送给叶同学吧，她现在生我的气，你先不要说是我给的。我每天都送她一瓶，等到他气消的差不多了，或者已经快忘记我这个人了，你再和她说这些饮料都是我送的。”

云千雪笑得看起来很明媚道：“到时候叶同学一感动，说不定就原谅我了呢。”

“你，你这又是何必？”费眠有些不解，也替云千雪不值，叶盼盼对她的拒绝态度都那么明显了，她又何必上赶着对她好呢？

“我是真心想和叶同学做朋友的，”云千雪说完以后，又俏皮的吐了吐舌头笑了笑：“而且，你别忘记了，我还等着叶同学带我去见顾跃呢。”

“好……好吧，”费眠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过了云千雪的饮料：“真不知他们兄妹是做了什么好事了，能得到你这么好的女孩喜欢。”

两人分开以后，费眠拿着饮料去找叶盼盼，到了教室以后一眼就看到叶盼盼正趴在桌子上逗猫。

他将饮料往叶盼盼的桌子上一放，叶盼盼疑惑的抬起头。

“那个，昨天的事，对不起了。”费眠也知道昨天的事自己说的过火了，别的他不敢说，就凭叶盼盼对毛毛的态度，真的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拿在手里怕掉了，她再怎么也不可能拿毛毛开玩笑：“昨天，是我说话太冲了。”

费眠道完歉后，觉得有点丢脸，立马想回座位上坐着。

“这是什么？”叶盼盼拿起桌上的橘色液体，疑惑的问。

“饮料，给你的。”费眠没回头，摆了摆手。

叶盼盼笑了笑，她昨天其实是真的有些生气了，可到了今天气已经消的差不多了，没想到费眠竟然会给她道歉。

她打开瓶盖，喝了一口。

嗯……味道有点怪怪的，除了橘子的清甜口感外，好像还有一点点腥味，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味觉太敏感了。

不过腥味很淡，再加上这是费眠送给她的，也是一番心意，叶盼盼还是仰头将杯子里的饮料喝光了。

“谢了！”喝完以后，叶盼盼将杯子洗干净，递给费眠。

费眠看着她，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一个“云”刚出口，便被叶盼盼打住了。

她根据费眠的口型，都知道他想提到谁了，立刻道：“我不反对你对云千雪有好感，也请你不要勉强我喜欢她好吗？我知道我昨天说的话也有些不好听，让你心里不舒服了，可她曾经伤害过我朋友，我没有办法让自己用平常心对待她。”

叶盼盼道：“我们各退一步，你别在我面前安利她了，我也不在你面前提起她，好吗？”

她挺喜欢费眠这个朋友的，可对于云千雪，她真的接受无能。

听到叶盼盼的话，费眠终于没有将饮料是云千雪送的这个事情说出来。

他还是等到时间再长一点，时机成熟了再说这件事吧。虽然不知道叶盼盼的朋友和云千雪之间发生了什么，可费眠相信云千雪的人品，这件事一定是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