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陈万齐并不是刚被毁容的时候，就这般害怕露出自己的容貌的。

那时候，他刚从那个地狱般的地方爬出来，他还没有认清自己已经从进化种族变成虫族了，于是他便依照记忆中的模样，依旧像个正常的进化种族一样生活着。

后来……后来他救了人。

再然后呢？

背叛，欺压，折磨，凌辱……

其实他的身体对疼痛已经麻木了，哪怕他们用刀割，用脚踹，他也不觉得有多疼。

当初在实验室的时候，那些药物让他的灵魂都疼到撕裂了，神经也在无时无刻的受着折磨和煎熬。与之相比，肉体的疼痛真的不算什么。

让他觉得绝望的，是那个被他救过的女孩，踩着他的疤痕，去融入那群曾将她差点打死的进化种族中。

他不明白为什么？

他在救下她的时候，其实并没有想着她的回报，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个女孩可怜，便救下她了。

后来，是这个女孩追着他，努力的对他好，说要嫁给他的。

当他也慢慢的喜欢上那个女孩，笨拙的学会讨好一个人的时候，却被她再次拉入地狱中。

她说：“你长的这么恶心，怎么好意思说喜欢啊？！”

明明，明明喜欢这个词，是她先教给自己的。可后来，却成为了自己的原罪。

当你无法融入一个整体的时候，只需要找一个同仇敌忾的目标就可以了。当你被欺凌的时候，若不想被欺凌，却又因为弱小无法反抗时，还有一个最为恶毒的办法，那就是将自己的疼痛，转移到另一个人的身上。

陈万齐便是那个女孩选择的替代品，他替代了那个女孩，成为了众人的欺辱对象。而女孩也如愿的，躲开了那些伤害，甚至仿佛是为了证明什么，她比所有人都要对陈万齐更加残忍。

陈万齐就是在那段时间，开始认识到自己的丑陋，实验室的那群人将他培养成了虫族，哪怕变成了人形的模样，依然遮挡不了他的丑陋。

所有人都骂他恶心，所有人都在嫌弃他的丑陋，这是第一次……第一次有人问他……这么多的伤痕，疼不疼？

疼啊，怎么不疼。

疼得他都要疯了！

陈万齐透过指缝，看着苗苗，怒骂道：“滚！”

疼又怎么样？

疼他自己忍着就好了。

这些伤疤，让他自己独自捂着发烂，发臭就好了。

他不会再上当了，不会再将自己的伤口裸露在人前，自以为是的以为能得到别人的怜悯，却被当成嘲笑的资本。

他好好做自己的虫族就好了，再丑陋，再狰狞，也不会有任何异样的眼光。虽然不会得到丝毫的关心和温暖，却也不会受到半分的算计与嘲笑。

陈万齐隔着指缝的手，凶狠的瞪着苗苗，尖锐的牙齿蠢蠢欲动。这个女人让他想到了自己那蠢笨的曾经，想到了那被当成垃圾辱骂折磨的日子，他想将她一块块的撕碎，想将她毁灭。

或许，他应该也将她的脸抓花，抓烂，这样，他们就一样了！

心里无数阴暗的想法，像是溅了水的油锅一样，啪啪作响，翻滚叫嚣着。

阴暗而又血腥的想法让陈万齐不自觉的舔了舔唇，勾起一个凶残的笑容，而就在这时，他听到对面的女孩，用一种接近于叹息的声音，轻声道：“你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