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碧初这番话听得梁辰一阵头皮发麻。
不管怎么听都感觉是来找自己碰瓷儿的。
赶紧摆手道:“怎么可能呢!我可不是那种人!初初你可别误会!”
“人家可没误会……”
温碧初笑脸盈盈地开口道:“看就看了,人家又不会介意,不过这次难得下山一趟,今夜又难得有这么好的心情,不如陪人家去喝喝酒,赏赏月?”
对此,梁辰只能无言以对。
你要说温碧初因为终于揪出了潜藏在四象院中的奸细而心情愉悦,似乎也可以理解。
但问题是不管怎么看,梁辰都觉得对方纯粹是因为眼前这血腥的一幕而更加兴奋了……
好在梁辰心思灵敏,赶紧开口道:“对了初初,这血刀老祖我们是交给裁决司吗?另外曹庆那边好像也遇到了一些麻烦,我们要不要过去帮忙?”
闻言,温碧初顿时觉得一阵扫兴,只能撇了撇嘴道:“那拜月教的小姑娘似乎大有来头,要是能生擒,倒也不失为一件美事,不过这里恐怕不宜久留,你先回百花镇等我吧。”
话音落下,梁辰如蒙大赦,连乔庄闲的身都懒得搜了,立刻脚底抹油,跑了个干脆利落。
而温碧初则站在原地,翻了个漂亮的白眼,轻哼一声道:“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傻小子……”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梁辰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了。
所以他毫无留恋地回到了百花镇。
余下只有一个问题需要解决。
苗秋雨。
温碧初并没有告诉梁辰该如何处理苗秋雨的事情,但想来既然都是冥教的奸细,至少也得押入司理院的大牢少见一些天日了。
但当梁辰回到百花镇的时候,却从许艾口中得知,苗秋雨竟也不知了去向。
难不成是对方发现势头不对,提前跑路了?
梁辰对此有些疑惑。
因为他实在想不到苗秋雨是如何发现她自己的身份暴露的。
当然。
这也不重要。
梁辰既然可以在那“上古残符”当中加入GPS定位系统,自然也早就在苗秋雨的身上动了手脚。
只要现在苗秋雨还没逃到沧州境外,梁辰就有百分百的把握将其捉拿归案。
念及于此,梁辰当即从须弥镯中掏出了一方墨盘,上面刻着一些晦涩难懂的图符,没有指针,却有一滴类似水银的滚珠在轻轻滑动。
看着墨盘中所显露的结果,梁辰略显有些意外。
因为苗秋雨并没有跑远。
或者更准确的来说。
她现在就留在百花镇中。
唐诗诗站在一旁,看着梁辰微微皱起的眉头,低声问道:“有麻烦吗?”
关于梁辰的突然失踪,再突然出现,唐诗诗并没有询问缘由与过程,直到此刻,才终于开了一句口。
但梁辰却笑着摇了摇头道:“不用,你就在这儿等我,我去去就来。”
“好。”
唐诗诗应了一声,随即目送梁辰的身影消失在了街尾。
片刻之后,梁辰慢步来到了百花镇最著名的景点,风雨桥上。
抬脚便走进了桥廊二层楼所开设的一家布庄。
布庄的名字让梁辰感觉有些亲切。
永和。
听起来总觉得应该是个卖豆浆的地方。
或许是今日鉴符大会的热闹太大,也或许是裁决司和神威军闹出的动静足够骇人,所以不论是在风雨桥上,还是永和布庄里,都没什么过往行人,或者前来挑选布匹的顾客。
当梁辰走进大门的时候,里面只有两个人。
一个年迈的掌柜。
以及一个类似导购的小姑娘。
见到客人上门,小姑娘赶紧热情洋溢地迎了上来,问道:“请问您要看点儿什么?”
梁辰笑笑没有回答,而是轻轻一抬手。
于是有一阵浓郁的药香扑面而至,将那小姑娘迷晕在地。
梁辰伸手轻轻合上了大门,随即径直走到了那位老掌柜的面前,细细打量着他的五官和妆容,无比赞叹地点了点头。
“不愧是搞潜伏工作的,这伪装技术就是过硬,如果不是我在你身上藏了一张追影符,还真是认不出来。”
听到这话,老掌柜的脸色顿时变了变,但还是挣扎着说道:“小友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
梁辰背着手,显得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笑道:“我只是有些好奇,你是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份暴露的?照理来说,我应该没有露出任何马脚来才对,依据你们的潜伏意义,不应该先回鹿鸣书院,再做打算吗?”
老掌柜没有说话,但体内隐约有灵气波动躁动不安。
于是梁辰补充了一句:“咱们在擂台上交过手,你应该知道,你不是我的对手,所以还是省省力气为好,另外乔庄闲也已经被温院主擒获了,今日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大概是听到了“温院主”这三个字,老掌柜终于泄了气,叹道:“原本我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彻底脱离组织的。”
此话一出,倒是让梁辰有些意外了。
“噢?”梁辰疑道:“为什么?”
老掌柜缓缓抬手拂面,露出了真容,自然便是梁辰此行要找的苗秋雨。
“并不是每一个冥教中人都如你所想的那般,像我这样的人,生下来便没有选择的机会。”
梁辰稍微琢磨了一下苗秋雨的这番话,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在跟自己演苦情戏,所以只是笑了笑道:“你说说看?”
苗秋雨慢步走到窗前,看着美丽的廊桥夜色,眼中似乎闪烁着一些哀伤。
“书院收徒是很严苛的,不仅要看你的修道天赋,更会审核你的家世背景,所以你觉得,我与乔师兄是如何进到书院里的?”
这倒是说到了梁辰好奇的地方。
之前他就想过这个问题,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像苗秋雨这样的冥教奸细,很可能是在加入书院之后才被策反的。
但现在看来,苗秋雨有不同的答案。
“我的父母都是冥教中人,为了隐藏我的身份,他们在我刚刚出生的时候,就选择了一户同样诞下女婴的人家,将我们进行了调换,直到我考进书院,才会有冥教中人,把我的身世告知于我,也就是说,从我生下来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被选为冥教的奸细了。”
这番话令梁辰大感意外。
不知为何,竟让他隐隐间觉得面前这个女孩儿有些可怜。
难怪之前苗秋雨说。
她生下来就没有选择。
“你可以选择不认。”
“如何不认?”苗秋雨自嘲一笑:“像我们这样的人,生下来体内就被种下了千引蛊,此蛊隐于气海之中,所以才能让我们在很小的时候就能开海入道,修为一日千里,但与此同时,如果我们不听话,那么这条看似不起眼的蛊虫,也能在一瞬之间要了我们的性命。”
梁辰从藏书阁的一些陈卷中的确看过关于冥教蛊毒的介绍,只不过此时听苗秋雨亲口说来,更加令人不寒而栗。
“那你此番选择逃离冥教的掌控,就不怕蛊虫噬主?”
苗秋雨苦笑道:“所以原本我是准备了一具沉尸的,大概在一两个时辰之后就会从水下浮上来,对方是冥教弟子,体内也有千引蛊,再加上我的衣物配饰,应该能替我掩盖身份。”
梁辰没想到,这苗秋雨竟然早就对此做好了计划,果然当间谍的都没有庸人。
“那冥教就不会找到你家里人?”
苗秋雨摇摇头:“我父母在我十岁的时候便意外身亡了。”
很明显。
所谓的意外身亡,大概只是一种粉饰。
所以梁辰分明从苗秋雨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淡淡的愤怒。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冷不丁问道:“你在葬剑山这些年,害了多少书院弟子?”
苗秋雨笑道:“我之前仅仅只是一个外院弟子,对冥教而言,还没那么重要。”
梁辰想想也是,毕竟在她上头还有一个乔庄闲呢。
于是他再问道:“那你知道在书院中还潜藏着哪些人吗?”
苗秋雨又一次摇了摇头:“我从来都是只跟乔师兄单独联系的,事实上,就连乔师兄的身份,也是在我晋升内院弟子之后他才告诉的我,在这之前,冥教有消息通知我,是用这个……”
说着,苗秋雨便从袖中拿出了一只粉色的纸鹤,上面还附着着一丝淡淡的灵能波动。
梁辰毫不客气地将纸鹤收入须弥镯,然后翻手将一枚幽绿色的丹丸给了苗秋雨。
苗秋雨虽然也曾在长生院轮习过,但论及在丹药上的造诣,自然不如梁辰远矣。
所以她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丹。
但想来应该是用来抑制自己气海的东西。
所以她苦笑着摇了摇头,干脆利落地将丹丸吞入了口中。
直到这个时候,梁辰才开口解释道:“你体内的天魔教气息一直在溢散,吃了这个,如果不再修习魔功,应该能藏得更好。”
闻言,苗秋雨顿时瞪大了双眼,一副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梁辰,大概是想要问一句为什么。
但临到头来,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能问出口。
似乎她生怕自己多说一个字,梁辰便会改变主意。
梁辰并没有注意到苗秋雨这种情绪上的细微变化,或者说,他也根本不在乎。
所以紧接着,他只问了苗秋雨最后一个问题。
“你刚才说的那具沉尸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