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阳城东郊外,虎林军军营北,牧马场内,宇文温正带着“国际友人”看马,这是他花费巨资培育起来的马群,如今正用于摆阔。
摆阔得破财,宇文温大手一挥让大荒麻吕等人选种马,看中哪匹牵走,共计二十匹,算是送给倭国苏我大臣的礼物。
话是这么说,大荒麻吕不可能真自己去选马,到后面是宇文温这边选了十对牡牝马,送给国际友人拿回去配种。
送优质种马给倭国,会不会让人有一种卖国的感觉?
想太多了,授之以鱼而不是授之以渔,送马不送牧户,没有正确的培育知识,这些马即便平安到了倭国,大约也繁殖不了几代,血统被矮小的倭马稀释了。
这算是宇文温的私人牧场,牧场管事马五正领着人帮那十对牡牝马洗刷,朝夕相处的伙伴即将远赴倭国,马五如同送闺女出嫁的阿娘,有些恋恋不舍。
宇文温此次不光送马,还送了精心打造的宿铁刀,黄州精织布若干匹,虎皮若干张,名贵药材若干斤,琉璃首饰若干,当然还少不了压轴的宝贝。
造价低廉但价值数千贯的琉璃镜,三面。
如此阔绰的出手,让大荒麻吕等倭人激动不已,尤其那琉璃镜,紧紧拿在手里一点都不敢松手,怕掉到地上弄碎了。
他们知道中原的琉璃镜价值万贯,邾国公一出手是三面,果然是大国权贵,出手不同凡响!
收礼的激动,送礼的也有些小激动,宇文温如是想:宿铁刀,天丛云剑;琉璃镜,八咫镜;某勾形蝌蚪状琉璃项链,八尺琼勾玉。三神器齐活了!
当然也只是想想而已,他不需要这种小手段证明什么,纯粹是为了表明自己很有礼貌,也是为了让倭国来人坚定信心:跟周国的邾国公合作,没错!
当然了,此次陪伴倭人南下的朝廷官员,也不会白跑一趟空手而回,意思意思是肯定有的,邾国公对他们的接待也不错,各种喜闻乐见也是有的。
全程都有这些官员陪同,宇文温是为了避免授人以柄,他和倭人光明正大接触,都是在朝廷的监督下进行,决不让人留下里通外国的口实。
而这也是大荒麻吕希望的效果,倭国大臣苏我马子一直想加强同周国的官方往来,以便为自己的政绩添上浓浓的一笔。
按着双方交谈之中大荒麻吕所述,去年八月,倭国大王去世,年幼的新王继位屁事不懂,大臣苏我马子和大连物部守屋的争斗开始白热化。
苏我马子的正妻是物部守屋的妹妹,但这不代表着两个氏族会和平共处,更不代表他们身后的势力会握手言欢。
谁控制了倭国大王,谁控制了朝政,旧贵族的代表物部氏,和新贵族及渡来人的代表苏我氏,距离拔刀相见的时刻大约也不远了。
在这关键时候,苏我马子能在外交上有突破,虽然不是雪中送炭,但至少能锦上添花,当然这其实和周国无关,没多少周人会关心倭国的局势。
对于周国大臣来说,倭国物产贫乏,看不出什么加深来往的必要,蕞尔小国罢了,历次遣使到来是要些赏赐,又想要些封号,随便打发打发行。
邾国公宇文温的经历,不过是平添了一个猎奇故事,实际上朝廷许多人觉得邾国公和倭人来往,除了体现什么“报恩”的信用之外,纯属闲得没事干。
不过也有许多信佛之人,觉得邾国公大力支持在倭国弘扬佛法,是一桩大大的善事,借着朝廷正式接待倭国来人的东风,倭国急需高僧弘法的事情已经开始传播开来。
“国公,司马村主十分感激国公的帮助,此次鞍部...司马先生前来,是想停留中原,拜访各方丛林。”
“无妨,朝廷不是已经允许了么?司马先生大可放心游历,当然了,在山南地界需要什么帮助,尽管开口,本公会派出人马随行。”
“多谢国公相助。”
牧马场宿舍,宇文温正和大荒麻吕、司马奈闲谈,当然陪同官员也一同在场,先前大荒麻吕的“不情之请”,是想让司马奈何随行的几位人员留在山南,寻访名山古刹。
此事周国朝廷已知,当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让大荒麻吕自行与邾国公宇文温面谈,而宇文温这边自然是没有问题。
他知道司马达等派儿子冒险来中原,是真心实意寻访名刹,“招聘”高僧远渡倭国弘法,既然他打定主意要帮助倭国建设“人间佛国”,那当然得大力支持。
司马达等一大把年纪,其子司马奈也已接近不惑之年,喊做“司马郎君”有些不合适,所以宇文温直接称呼其为“司马先生。”
朝廷虽然允许司马奈几人在国内“走访”,但实际上下边的吏员也是礼节性接待,若是想要行动方便,还得有有贵人帮忙,宇文温义不容辞当了他们的靠山。
弘扬佛法?好啊,那是要大力支持的!
尤其要学习南朝寺庙,广占田地,藏匿租户,不交租不纳粮,开质库放高利贷,熔化铜钱铸造佛像,这种先进经验宇文温是一定要在倭国推广的。
一定要让倭国百姓家家有佛拜有经念,处处是佛寺、和尚、尼姑。
大荒麻吕等人去看马,陪同见客的郝吴伯趁机问宇文温:“总管,下官有一事不明。”
见得宇文温点点头,郝吴伯继续问道:“倭国远在东海万里之外,总管何必劳心劳力与其交往?”
“都是生意嘛。”
够直接,直接把郝吴伯噎得许多问题都落空,不过他还是想不明白。
“这倭国的硫磺有何用?此物中原亦有,再说...再说倭国往后开始运来的硫磺,也是朝廷买了。”
郝吴伯的言下之意,是宇文温忙里忙外,又是送礼又是帮忙,到头来却全是朝廷受益,感觉与其一贯作风不一样。
“这不是了?朝廷买是有需要才会买,当然买来做什么,本官是不知道的。”
宇文温睁着眼睛说瞎话,也不管郝吴伯信不信,他继续说道:“身为臣子为朝廷分忧不是理所当然的么?往返的船多了,航线熟悉之后,后续还可以做大买卖嘛。”
郝吴伯想说倭国那鬼地方能有什么好东西,不过他真不懂这东海一隅的岛国,所以没敢多说什么,但话里话外能听出宇文温的意思。
莫非是想把买卖做到倭国去?这也太...太舍本求末了!
“有句话说得好,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自然有了路。”
宇文温开始背诵名人名言,然后继续解释:“中原往返倭国,海路十分艰险,但当真是船只难以横渡东海么?非也。”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世人皆知倭国物产贫乏,若非情不得已,绝不犯险东渡,朝廷需要倭国的硫磺,自然有船愿意冒险做这门生意,一来二往多了,航线自然熟悉了。”
郝吴伯不信,更不信宇文温会怀着“崇敬”的心情,组织人去倭国弘扬佛教,他知道这位可是不信佛的,但见着宇文温言之凿凿,也没问那么多。
倭国,蕞尔小国罢了,有何商机可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