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方和田宗广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之人‘洗地’,几名护卫迎上来待得杨济说明情况后便将他们领了进去,身着便服的宇文温在一处房内等着他们。
面色惨白的许别驾许绍也在座,先前他和治中郝吴伯坐镇州衙击退了零星骚扰的贼人后来得宇文温派人召唤赶来府邸议事,从正门入府的时候也是给那场面吓得不轻。
另一边坐着的郑通也是呆若木鸡似乎是没有从某个噩梦里醒来,今夜他一家子在府里跟着王越夫妇聚在一起吃年夜饭后来贼人攻打府邸时在‘安全区’避难,待得事态平息后宇文温派人找他便跟着人过来未曾料路过前院时瞥了一眼差点吓瘫。
“使君,南门已经控制,陈军已经束手擒,巴河城也拿下了。”杨济说道,“陈军战船烧得精光没几个逃回去。”
“很好,也不枉费本官一番谋划。”宇文温闻言点点头,他先是对李方跟田元升等人划清界限作‘污点证人’的行为赞赏了一番说事后必定论功行赏,见得田宗广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笑了笑说道:
“田宗长,本官已经下令放人,一会你便带人跟着郑主薄去州狱接吧。”
“多谢使君!多谢使君!”田宗广感激涕零的行了个礼,他儿子田益龙原本因为涉案被打入大牢等死他自己也是万念俱灰未曾想竟然峰回路转事情有了转机。
“张李氏一案多亏郑主薄发现疑点随后顺藤摸瓜,按目前掌握的证据看田益龙肯定不是元凶所以本官破例一回提前放人,日后开堂之时他还得到堂,届时田宗长可莫要再说管教不严又找不到人了!”宇文温把最后六个字的音调说得特别重。
他是想对付田氏不假但不会用冤案这种低能手段,查得田益龙极有可能是冤枉的事实之后便将情况告知田宗广说不必担心‘绝后’,对方感激不尽之余将田元升联系他们与今晚起事的情况告知,宇文温便让田宗广来了个将计计。
田氏算不帮忙甚至是趁火打劫他也不在乎,反正都是杀那多杀一家也无所谓,不过既然对方那么‘上道’宇文温也乐得履行诺言放田益龙‘回家过年’。
“李东家、田氏协助官府击破陈军有功,过几日本官定有奖赏!”宇文温心情不错所以又开始‘烧包’。按着治中郝吴伯的建议他摆明兵马和大地头蛇对着干势同水火果然有小地头蛇冒险前来投效这位李方是其中之一。
是他将田元升勾连了田氏、鲁氏以及江南陈军于今夜起事的内幕悉数告知,宇文温也通过他影响了田元升的决策让对方领着陈军入城后直奔府邸而不是分兵四处杀人劫掠。
按照刚才得知的消息,田元升党羽为扰乱人心在城内四处放的火已经悉数扑灭没有造成太大的危害,凭着这一点作为巴州父母官的宇文温得‘有功必赏’。
郑通领着见子心切的田宗广离开去州狱接人而李方亦起身告辞。他们都走了之后那个吐了不知多久的传令兵才被人搀扶着走进来禀告城东郊外的战况。
如同事前判断的,鲁氏倾巢而出缠着军营驻军不让他们入城增援,正所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宇文温根据‘污点证人’李方的情报做出了相应对策:请人‘助拳’。
请的是之前暴揍过巴州地头蛇的周家郎君及其手下爪牙——家传部曲,衡州刺史周法尚自然是不能擅离职守所以带队过来的是老熟人周三郎周法明。
大年夜的请人助拳费用自然不菲但宇文温不在乎因为他有钱而且要以狮子搏兔之势摧枯拉朽把地头蛇们一波带走,现在看来效果确实不错。
“统军。那鲁氏围着军营以为得计未曾料被周郎君带人从背后一冲溃散了,现场指挥的鲁氏宗长鲁荣甲之子鲁修平被生擒。”传令兵言语间还是没有改掉‘统军’的称呼。
“周郎君带来的人混在溃败的鲁氏族兵里游过巴水趁乱冲入巴河城中,宗长鲁荣甲被射死,鲁氏群龙无首惊慌失措没多久便被我军攻入城中,除了少部分人划船逃往南岸外其他人全部被擒。”
“陈军主想问是否再向西阳城里增兵?”
宇文温说不用然后便让人去放烟火让驻守军营的陈五弟知道他的决定,折腾了一个多时辰事情总算平稳下来他也是松了口气。
“统军,宇文幢主说周郎君抢钱抢粮太狠了些要不要来个‘据理力争’”传令兵又问道,“若是统军下令他便要和对方‘讲道理’。”
“不必了,巴河城里周郎君能拿多少拿多少那是本官答应了的,”宇文温不以为意。他请周法明带兵来‘助拳’是要在拿下巴河城后镇守一段时间待得西阳城这边理清楚后再腾出手来接收。
人情归人情数目要分明,他跟周法明关系再好该有的‘利益输送’也得有,请周家的兵过来捅鲁氏的菊花是一个价,攻下巴河城镇场子又是一个价。
不要说古代,是在现代毕业多年的老同学间要想维持关系除了什么上下铺或者看‘动作片’的舍友情谊外还得有利益来往才算是牢固。
攻下巴河城后不许滥杀然后镇守一段时间,看中的青壮可以带走但至少一半得留下至于钱粮则是随便扛这是宇文温给周家的‘助拳’费,毕竟大过年的请人玩命多给些也不为过。
如果打巴河城的主意那宇文温光凭手上的力量也能搞定但是要搂草打兔子连着巴河城也一并拿下要多一股力量,别的不说万一田氏又反水也多了个保险,现在事情进展顺利他也松了一口气。
见着宇文温有些得意,许绍干咳一声劝道:“使君。这种以己为饵的戏码以后还是少来为妙,正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许别驾说得对,使君何必将全家都置于险境,今晚若是稍有差池怕是会阴沟翻船。”杨济也是真坑的劝道。
宇文温对着两位拱了拱手表示服软。他也不是脑残了玩这种‘舍不得儿子套不着狼’的行为艺术而是在充分考虑后制定的方案。
片名:血腥之夜,原著、编剧、导演、男主角:宇文温,配角:杨济、田元升等。群众演员:陈兵甲、新军乙、族兵丁等等等等,客串:周法明,特邀嘉宾:神秘陈军主帅。
这是一个综合了历史、地理、恐怖、**、政斗、人\兽(火牛、恶犬)、军事多种要素为一体的热血男儿励志剧。耗资不菲以真实的西阳城为场景。剧本历经数次修改方才定稿。
“总而言之,局势已在掌握之中但不可掉以轻心。”宇文温正色道,见得杨济和许绍点头他想起了什么便问那陈军主帅可是始兴王陈叔陵。
杨济说确实捉到了陈叔陵而根据俘虏的口供对方也确实是今夜北上的陈军主帅,宇文温闻言有些疑惑,他摸了摸光洁无须的下巴喃喃自语:
“什么仇什么怨。本官还以为是陈国郢州武昌郡这边的杂号将军未曾想竟会是他?不是火烧江津戍然后第二日伏击么,亏得他还带兵打过仗竟然这般小肚鸡肠。”
杨济说若是见过陈叔陵的真面目明白了,据俘虏所述这位始兴王在江陵时遇伏面部中箭治好后容貌尽毁狰狞异常所以要找罪魁祸首报仇,宇文温想了想摊开手吐槽道:“弄成这样大家也不想的......”
魂淡,你那日在枇杷林官道上没被史万岁那一箭射死应该看破红尘了,结果大过年的不去和陈叔宝夺皇位跑来找我晦气作甚!
按着历史的轨迹,此时的陈国皇帝应该是卧病不起没几日好活了,其龙驭宾天后在灵柩前始兴王陈叔陵突然对旁边的太子陈叔宝动手结果手中那把宦官用来切药的刀太钝只是将对方砍昏最后功败垂成。
‘废物,特么连个人都弄不死还玩政变!’宇文温如是想,许绍听得今日领兵入城袭击的竟然是陈国皇子不由得沉吟起来。片刻之后他语出惊人:“使君,此人须得慎重处理以免破坏大局!”
“大局?你是说以大局为重?”宇文温说到后面音调都变了,陈叔陵带上千士兵上门砍人要是应对不当他搞不好会‘冚家铲’如今要他以大局为重?
都杀上门了喂,你怎么不让陈叔陵以大局为重啊!周、陈两国的传统友谊还要不要了!
眼见着宇文温怒发冲冠许绍急忙解释说不是什么以大局为重放人而是要尽早解决以免夜长梦多,见得濒临发飙的宇文温冷静下来他将其中利害细细分析:
首先,陈国郢州地界的驻军要是知道陈国皇子落在江对面巴州刺史手上那还不得倾巢出动渡江抢人,到时大过年的被上万人围在城里可不是好耍的。
其二,要是黄州总管知道宇文温捉到了陈叔陵可不得冲过来抢人免得被‘拔刀乱砍’,到时人被送到宇文总管那里要是被供起来当富家翁可不知多恶心人。
不要说不可能,始兴王陈叔陵是当今陈国皇帝次子地位仅在太子陈叔宝之下。若是宇文总管想着扶植傀儡吸引陈国将帅来投搞不好还要奉为座上宾,毕竟宇文使君不是没事嘛大家碰个杯过去喽。
“碰杯?过去喽?”宇文温闻言眼皮直跳,周国扶持陈国招牌傀儡不是没有先例,当今陈国皇帝陈顼当年因为江陵失陷被抓到长安寓居数年其兄陈文帝陈蒨则接了叔叔陈霸先的位当陈国皇帝。
后来还是周国皇帝为了缓和两国关系将其放回国。陈顼比后来的周武帝宇文邕大十三岁却多活了四年,宇文温觉的陈叔陵要是落到自己父亲宇文亮手中搞不好真的被拿来当招牌最后还来个长命百岁。
“嗣宗的意思是?”宇文温问道。
“夜长梦多。”许绍回答得言简意赅但杀气重重,他的看法很简单:陈叔陵留不得,然后赶紧联系黄州总管让对方调集人马准备协防巴州。
“嗣宗,你也变得杀伐果断了。”宇文温说道,见得对方有些不好意思随即放大招:“一会出府还走正门么?”
“使君说笑了!”许绍急得脱口而出。那个场景他不想再见第二遍免得睡不着觉,不过话说回来却是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机关能弄出如此惨烈血腥的现场。
宇文温也不藏私毕竟这机关内情已经有几个人知道,他让人拿来一张弓摆在书案上比划了几下之后杨济和许绍便明白了,但是两人过于丰富的联想能力还是让他们自己脸色一变。
当然恐怖了,这是宇文温从后世看过的一部恐怖电影中惨烈血腥的场景汲取‘灵感’设计出来的机关,那场面太美他都不敢多想怕做噩梦。
“夜长梦多,说得好!杨司马,你安排一下,本官要会会陈叔陵!”宇文温做了决定,他让许绍先回州衙歇息明日顶班,今夜局势已定但宇文温还得熬夜坐镇指挥,一个通宵下来明日得许绍来接棒继续了。
别驾是刺史的副职专门用来顶缸的备胎,许绍又在新军里待过指挥起城内驻防的新军士兵也算得心应手到时不怕有哪个敢浑水摸鱼。
长史任冲今夜是领着家人到州衙和许绍、郝吴伯抱团取暖,按照事前的约定到了明日由他顶替同样是通宵的杨济领兵搜捕田元升党羽,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那些附逆的宵小一个都跑不掉。
杨济和许绍离去后护卫头领张\定发进来汇报‘洗地’的进展情况,简而言之是任务重地不好洗:府邸四周都有陈军攻进来结果留下横七竖八的尸体和血迹,其他地方还好说那前院可是血腥得很怕是要刨地换土连墙壁都得刮掉表层重新粉刷。
“墙壁都要刮?”宇文温有些意外,他还以为只要擦掉血迹重新粉刷即可没想到这么麻烦。
张\定发见着‘外行人说外行话’不由得善意提点:按照他的...不是,按照别人的经验,墙壁上泼洒的血迹算用水擦掉重新粉刷但是过上一两年后当初的印子依旧会重现。
“郡公,此事非同小可,到了那时我等不怕可......”张\定发没把话说完,聪明人之间交谈是不需要把话说得太透的,宇文温点点头示意他全权负责‘洗地’事宜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不怕折腾不怕花钱。
“新府邸变成这般...还好后院各处都没事。”宇文温喃喃自语,虽然有些晦气但他可不在乎,见着张\定发告退他似乎想起什么来面露狠辣的吩咐道:
“今夜在府里的血腥场景不许任何人再提起!”
“遵命。”
“要是有只言片语传到家眷那里本公要杀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