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若筠在养父母的陪伴下安心养胎之际,皇宫,咸宁宫出事了,那就是久病未愈的密妃突然病情恶化,现已至弥留。
秋水满头大汗地伺候着密妃喝药,但深知自己已经风烛残年的密妃拒绝服药,昏昏沉沉中呢喃着敬永敬安的名字。
心急如焚的秋水顿觉事态不妙,她估摸着敬永兄弟应是到了下朝之时,将汤匙递给同是咸宁宫宫女的紫贞:“你好生伺候娘娘,我去找王爷!”
紫贞颤抖着手接过,焦急地问秋水:“姐姐,你去哪儿找王爷啊?”
秋水已听不见紫贞的话语,她飞奔至朝政殿,只听见皇帝仍在那儿信口开河:“我大周将士英勇善战,将意欲冒犯我大周国威的乱臣贼子打得溃不成军哪!”他心情甚是舒畅,忍不住哈哈大笑,“敬敏啊,你真是立了大功一件哪!”
久未露面的敬敏脸上难掩沧桑,他俯首作揖道:“能为陛下分忧解难,是臣子的本分,陛下过誉了。”
远在殿外的秋水哪听得进这些,她焦急地踱着方步,大汗淋漓。
临近午膳时分,众臣才逐渐散去。秋水见敬永与敬安结伴出来,忙上前道:“王爷!您终于出来了!娘娘……娘娘……”
敬永二人一惊,少顷,脸上闪过一丝不祥之感:“母妃怎么了?”
秋水喘着粗气:“娘娘……娘娘怕是不好呢,呢喃着二位王爷的名字……”
没等秋水反应过来,兄弟俩早已飞奔至咸宁宫。
咸宁宫内,密妃脸色苍白,嘴角干咧,见敬永兄弟进来,虽有惊喜,但仍难掩病容,她欲起身而不得,敬永见状忙扶住她:“母妃,母妃。”
敬安亦心痛不已:“母妃,您怎么了?如若不适,我和八哥即刻为您宣太医!”
此时的密妃,几乎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敬永不顾礼节坐至床沿,抱住了她,道:“母妃,儿臣在此,您放心,儿臣不再是昔日糊涂的八皇子了,就算天塌下来,有儿臣顶着!”
“母妃是要告诉你……”密妃吃力地道,“一定要善待……善待月影,这些日子,母妃思索良多,你务必要善待月影,月影是皇后娘娘的侄女,咱怠慢不起……”
敬永有些难过:“儿臣知道。”
“你平日里专宠若筠,母妃大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但如今母妃大限将至,不得不叮嘱你,月影是妻,若筠是妾,无论是中原,还是匈奴,都容不得宠妾灭妻……”
敬永痛苦地别过脸去,他忍不住为若筠叫屈:“母妃,您是不知道,若筠有多苦,儿臣出征边陲的三年,月影是如何虐待于她的,她吃了多少苦!”
“母妃知道,母妃都知道,”密妃道,“那又能如何?你是匈奴后人的孩子,更是我大周的皇子,千万不要为了一介妾侍而见罪于李家,李家在朝中树大根深,咱犯不着去招惹。”
“母妃,月影如若规规矩矩,儿臣必善待于她,可她,竟想着法儿折磨若筠,若非若筠的身世,怕是月影没这么嚣张吧!”
密妃剧烈地咳嗽,好不容易停歇,她又劝道:“我知你与若筠情深意重,但在帝王家,真情从来都是虚无缥缈的,你还年轻,还可以大展宏图……”
“母妃,谁说帝王家无真情,我和若筠就是明证!儿臣情愿就是一介平民百姓,与若筠粗茶淡饭、闲云野鹤,管他什么皇子爵位!我只要与我的爱人心心相印便可。”
密妃气得浑身发抖:“你这孩子,怎么就如此扭不过弯呢?你对若筠的心意,母妃明了,但你好歹也该为你的将来谋划,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母妃考虑,为你的弟弟做好榜样……”
敬永抬头看了眼敬安,又看着密妃,知道自己捅了密妃的痛处。可是他真的心疼若筠啊!要不是想着母妃孤苦伶仃,敬安又年幼,他早就携若筠浪迹天涯了!
眼下密妃的身体江河日下,他这个做儿子的兴许是该体谅一下母妃的感受了!他忽然心生一计,强颜欢笑道:“母妃,儿臣还有一事要禀报母妃,若筠有喜了!”
密妃憔悴的脸上略见欣慰:“我又有孙儿啦?”
敬永流着清泪,略显兴奋地点点头。
密妃却痛苦地道:“枉我也是做祖母的人了,竟从未见过自己的孙儿!前次敬敏初为人父,我见不到自己的孙儿,前些年若筠生了县主,我还是无缘一见,如今,若筠再次有孕,母妃是等不到若筠生产那一天了!”她说着,热泪自眼眶中无声地掉落,一旁的敬安及秋水等人亦然。
敬永正要发话,密妃道:“我现在卧床不起,敬敏知道么?怕是知道也不能来此探望吧?过继成了别人家的儿子,我哪还敢奢望他来看我?”
“母妃,还有我和八哥啊!”敬安适时地安慰着母妃。
密妃叹了口气:“也是,眼下唯有你和你八哥守候在旁,不然,母妃真的是死在这儿,也无人知晓……”
敬永抱着母亲,千头万绪涌上心头,他竟不知该如何开口。殿内空气有些凝重。
密妃眼见敬永有所沉思,遂打断了他的思绪:“敬永……你在想什么呢?若是你不想陪母妃走完母妃的最后一段历程,你尽可回你的雨浓苑去。”
敬永很是痛苦,他爱若筠,若筠也爱他,但眼下重病缠身的密妃希望他日后要善待月影,这怎能不让他为难?
密妃又发话:“孩子!你是我匈奴后人的孩子,亦是我大周的皇子,淳郡王,你有你的责任,记住母妃的话,一定要善待月影,切记不要行宠妾灭妻之举……如若因此而被世人唾骂,后人唾弃,母妃真的无颜去见列祖列宗……”
敬永还是不敢点头——他不能违背他对若筠的誓言,即便是与全天下决裂,他也不能对不住她!
这日未时一刻,时年四十九岁的密妃溘然辞世,敬永与敬安作为密妃亲子接受王公大臣和朝廷命妇的祭拜和叩首,每日里,成贵妃作为众妃之首,全权负责带领后宫众嫔妃祭拜于密妃。月影也首次驾临咸宁宫,给真正意义上的婆婆行跪拜礼、祭祀礼,她是跟敬永一起进宫的,敬永无奈碍于礼节不得不与月影一同入宫。在敬永心里,他是多么希望能与若筠一起行夫妻成双礼,但若筠是侍妾啊,想到这里,敬永不禁一阵心痛。不过,眼下若筠有孕在身,这磕头跪拜之事,也是难为她了,不进宫也好,少了很多是非。
此时的若筠,在得知密妃薨逝后的第一时间,在雨浓苑中架起了密妃的灵位,跪于灵前,道:“娘娘,恕奴婢不能唤您母妃,您是当今陛下的密妃娘娘,王爷的亲娘,而我,只是王爷没有名分的侍妾,没有资格唤您为母妃,不过,在奴婢心里,您就是奴婢的亲娘,在奴婢最落难的时候,救奴婢于水火之中,若无您的提携与照顾,奴婢都不知现下何处……”她说着,哽咽不已。
小凤欲扶起她:“夫人,您现在有孕在身,不宜久跪,若是小世子有个什么……”
“住口!”若筠厉声斥责,“密妃娘娘人都殁了,还说那些没用的干什么?!”
郑氏上前道:“孩子,母亲知道你的心情,可是眼下,娘娘已逝,如若她知道你为了她而废寝忘食地跪在这儿替她祈祷,想来娘娘也会于心难安。再者,你肚子里的,可是她的亲孙,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她的孙儿考虑。”
若筠流着眼泪道:“娘娘命苦,县主出生至今都未能与娘娘相见,如今我虽腹中怀有王爷骨肉,但未及娘娘看一眼,娘娘就走了……”若筠说着,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打湿了整个灵前……
孕中的若筠终因体力不支而晕倒在地,郑氏和小凤张姑姑等人吓坏了,她们叫喊着才唤来了正在咳嗽中的金龙。金龙听到若筠晕倒之后火速赶往灵前,时年已近六旬的金龙,拼尽全力将爱女抱至床上,郑氏替她把被子盖好,小凤早已出府去唤大夫了,金龙夫妇焦急地候于殿内,手足无措。
半晌,若筠苏醒,大夫已至跟前,轻声行礼道:“夫人,别来无恙?”
若筠眼见父母候于此,不禁心生内疚:“父亲母亲,女儿不孝,让二老担心了。女儿无恙。”
“是否有恙,得大夫说了算。”金龙道。
大夫这才上前给若筠诊脉,少顷,大夫诊断完毕后道:“夫人本无大碍,胎气平稳,但近日怕是过于劳累之故,胎动有所放缓。”
“那该如何是好?”郑氏非一般地担心。
“老夫人切莫着急,老朽这就开些安胎之药,如前次一般,让小凤姑娘随老朽去药房抓药,熬好后按时让夫人服下便可。”
“如此,我就放心了。”金龙道。
“只是,”大夫补充道,“夫人原就体质不是上乘,故而还需谨慎为好,像近日的劳累能免就免了。”
“是是是。”金龙夫妇满口允诺。
送走了大夫,郑氏提醒道:“孩子,听见大夫的话了吗?万不可再去跪了,想来这些日子以来,你每日里晨昏定省,娘娘也已感知到了。你不顾你自己,也得顾着娘娘,顾着我的外孙不是?还得想想王爷对你的好吧?”
若筠苦笑着,点头应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