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病的牛被抢了回去，加上陆续送来的，一场牛痘接种便开始了。少了实验之余，无疑是在摸着石头过河。可刘华给予了孙思邈肯定，只要是没染天花的，在接种之后，会有不适，可一旦好转，就一生不会再染。

刘宅像是医院门口一样热闹，每天有络绎不绝的人前来救治，或者接种。

以至于三天之后，第一批接种了牛痘的人从低烧中回复过来后，一些大户人家终于按耐不住了，开始从民间寻找患病的牛，自我接种。

不过，一个消息传来，说是有心人开始拿这事情开始赚钱了！而且一次性的收费，极高。

可令人不解的是，这三日里，刘华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但刘宅的人都知道，这位公子一直都在书房，什么事情都没干，静静的坐在那里，不眠不休的坐了三天。

公孙黎陪着他，她也清楚，这时候说什么都没必要，一些事情还需要公子自己想开，如若不然那就是心结。

忙中偷闲的孙思邈来过几次，离开的时候留下了叹息。

想要叮嘱几句，可是话到嘴边也不知道该如何说。

或许连刘华本人都知道，这事情本身就没错，但是……当了二十多年的顺民，从来没做过任何违法乱纪事情的他，忽然之间有一天，提刀砍死人。

在赤裸裸的现实面前，刘华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不得不低头。

或许他可以选择，让府兵们将那人解决掉，可是……那终究是一种逃避，因为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在以后的日子里，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一旦心硬不起来，只会拖拖拉拉，委屈自己。

他是一个穿越者，来自于后世文明时代。

站在知识大爆炸的年代，还具有一个堪称无解的金手指的人，可这并不是他能藐视生命的资本。

大唐的统治者或许没几个好货，可这不代表着他们都该死。

在历史的进程当中，他们起到了不可低估的作用。

以至于那些平民……刘华上辈子是个孤儿，可不代表没有父母，自己的祖先也生活在大唐之中。

所难听点，一旦产生了误伤，或许你的祖先也在这个时代受罪，或许也会死掉，也或许……就没你这个人。

刘华深知一个普通人的艰难，更明白那些所谓的“上位者”为了面子，可以将大笔大笔的钱，丢给敌人去资助他们的学业，可是并不会对自己同胞们还吃不饱饭而产生任何的怜悯。

华夏是一个诗书传家的国度，文明的世界！

在无数的朝代更变过程中，这种让人无解的事情时有发生。

他不认为自己能在这时代做什么，他从来不会给自己定位，能成为什么。

但，还是想着做人的底线，不要刻意的去触碰。

可终究……还是不能自己啊！

三日里刘华就这样空洞地思考着乱七八糟的问题，最终他也不知道该将这问题归咎于谁，也无法评价出个对与错。

或许说，早在去之前，就已经有了定论。

毕竟，在这人吃人的世界里，不硬气心肠，只会被人吃！也或许是，他本身就是抱着黄金走在闹事的孩子，若不是和皇家有着若即若离的关系，早就被人不择手段的给吞了。

难不成，为了自己的利益，灭了这个世界？

如若不然，总会有人惦记他，总会有人为了个人的野望而来试探他。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刘华摇摇欲坠的站了起来，公孙黎反应特别快，几乎是化成了闪电来到了他的身边，搀扶住了他。

“辛苦了！”

刘华对着她笑了笑。

公孙黎嫣然一笑，道：“倒是公子你，何必如此的作践自己呢？”

刘华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妹子，你并不知道，我有灭了这世界的能力，若是不能自我控制，或者哪天变得没了人性，将是这个世界的灾难。”

公孙黎张了张嘴，忽然觉得不知道该怎么去言语。

或许这话传出去，都觉得刘华夜郎自大，有点儿自吹自擂，可是她是刘华的身边人，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她看在眼里。

这位公子，是真有那个能力，比如还有没发射出去的两枚火箭弹，那就已经能让人不安了！

她不知道科学一派给刘华到底留下了多少的保命手段，更不清楚科学一派到底发展到了什么地步，能拿出什么让人恐怖的武器，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那就是……神力未必能赶得上科学的手段。

当然，刘华不会告诉妹子，自己空间里的军区相对来说很小，并没有那些真正的令人恐慌的东西，如若不然，消息一旦走漏，皇帝第一个平了的人就是他。

“陪我出去走走吧！关的时间太多，浑浊的空气里只会让自己更烦躁，与其百思不得其解，还不如去外面找答案，或许……有很多东西，是值得我去珍惜的，比如……”

刘华将目光放在了公孙黎身上，后者愣了愣，脸瞬间红了。

有些别扭的撇了撇嘴，虽没说话，但依旧还是……

长安城逐渐的有了生气，或许是因为孙思邈的名望以及保证让人不在那么恐慌，也或许是因为天花真的被抑制住了的原因，导致了人们敢出门继续讨生活。

至于芨芨草，对病症有没有关系谁都不知道，但它还是给服用者给予了心理暗示，总而让得了天花的人，还是有大半能痊愈的。

走在大街上，那股子药草的味道无所不在，公孙黎很是轻松的慢了刘华一个节拍，用爱慕的目光看着这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

不知不觉间，自己又长大了一岁，恍惚之间她对于以往的记忆进行了回味。

她忽然觉得自己是很幸运的，而这个幸运是将门中的二世祖们带来的。若不是程处默等人带着刘华上了鞠芳楼，她就不可能和刘华有所交集，也就不会有那近乎荒唐的一意孤行，不顾一切的自我赎身，跟了这位公子。

或许，她在赌，可是……她赌对了！自始至终，这位公子，没将她当过外人，一直以来，他所有的，就能给自己，包括几乎奢侈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