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思邈入住刘宅的消息不胫而走,名人效应一发而不可收拾,惹来了很多闲言碎语,坊间颇有议论。
毕竟科学一派横空出世后,惹出的乱子实在太多。先有经济学,后有大灾预言,更有留声机这等事物留存在世上,让人不注意都难。
现如今,连医学都有所涉猎?
有人不仅想问,你们科学一派到底有什么不会的。
太医署作为皇帝御用医馆,代表着大唐最为先进的医疗机构,笼络了国内最为出彩的医者。毕竟人在高官厚禄面前,不得不低头,真没人做到因为三斗米而不折腰。所谓的高士,那也是自吹自擂的沽名钓誉之辈。
然在整个太医署中,太医令以及几位妇科圣手,都出自孙思邈一派。
当听闻老师进了刘宅之后没在出来,几个师兄弟就聚在了一起。
三十来岁的吴申德颇具威望,作为大师兄,有着绝对的发言权:“老师云游四海,不问世事久已。一朝入世,却和品行不端之人纠缠,往后怕是会遭人诟病。”
“师兄言之有理!”杨林脸色苍白,白中又透露着不正常的红晕,道:“必然要制止此事,若是放任先去,必将引起仕林中人的反感。”
刘华是仕林的公敌,医又被归结于三教九流的行当。
为了提高医的社会地位,这群太医署的人,想尽了办法和仕林挂钩,从而有了一个靠山。
可如今孙思邈的做法,无疑给了他们一个耳光,让他们的努力付诸于东流。
“既然如此,择日不如撞日,难得你我三兄弟齐聚一堂,今天就去那刘宅走上一遭,看看那刘华小儿到底用了什么妖法,糊弄老师。”
三人各自上了轿子,来到了刘宅,在庄婷的带领下来到了书房,就看见孙思邈神情专注的在用手术刀在水中给豆腐雕花。
“学生见过老师!”三人连忙行礼,等孙思邈摆了摆手后站直了身体,吴申德率先说道:“老师,您忽然来到京城,为何不派人给学生通个信,好让我等尽心!”
孙思邈连头都没抬,继续凝神静气雕刻着豆腐。
吴申德皱了皱眉,看了一眼杨林,示意他该说话了。
“老师,您久不来京城,可能不知道些事情,这刘宅乃是非之地,久居怕是不成的!”杨林道:“不若跟弟子回去,定会……”
“括燥!”
给豆腐上雕花,讲究的是全神贯注心平气和,喋喋不休的二人终于是打乱了孙思邈的心态,手轻微的一抖,将一个半成品给废了。
“你等心思贫道岂能不知,如此既不可耐的上门,无非就是怕我和刘华走的进了,断了前程!申德,杨林,你二人出师已有十年,可在这十年里,有寸进否?”
吴申德和杨林一愣,两张脸红的像是猴子的屁股一样。
“新德,作为师弟,跟着师兄混了一份前程,就忘了根本么?”孙思邈对上了最年轻的王新德,眼神严厉。
王新德愣了愣,连忙躬身回道:“弟子不敢,只是……”
“老师,你莫要怪小师弟,这些年来师弟……”
“够了!”孙思邈冷冰冰的打断了吴申德的话,道:“你等是何居心,贫道无心关注,但近些年的表现,着实让人难以沟通,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贫道乃是闲云野鹤,无心朝堂,至于医门之事也不会关注,如何发扬光大,那是你们的事情。新德,递交一份折子上去,从明日个起,就在这刘宅跟着为师。”
“这……”
王新德一阵犹豫,错愕中用眼神求助于吴申德和杨林,意思不言而喻。
“看来你不愿意。”孙思邈收回目光,摆了摆手,道:“那你等三人且去,往后就别来了!”
三人面面相觑,欲言又止。
他等三人连襟而来,目的是规劝老师莫要趟这浑水,免得引火上身,可怎么好端端的一件事情,就变成了这样?
三人犹豫不决,但见孙思邈已经没了和他们说话的意思,就算再不乐意,也只能退出去。
不知什么时候,刘华抱着双手站在门口,带着笑意看着退出来的三人。
“哼,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在下不知道你是用何等方法诓骗于老师,但别以为计谋得逞,若老师有个好歹,我等必然要讨个公道。”
“哦?”对于吴申德的威胁,刘华咧嘴一笑,道:“你要是觉得自己很牛,放马过来就是!”
他懒得和这三人说话,转身就走了进去。孙思邈听到了脚步声,带着怒意转身,见是他后脸色才好看了一些,叹了一口气道:“你莫要怪他们,耳目俱然的为官之道早就让他等忘了医者的初心,久而久之,他等想的,就是如何立足,而非救人。”
刘华耸了耸肩,无所谓的说道:“这个倒是不介意,只是神医为何要留下那位叫新德的师兄呢?”
“贫道行医三十多载,救人无数,但所传弟子不多,天赋好者,莫过于新德,三年前申德前来,请贫道出山医治贵妃娘娘,恰巧老夫有他事无法脱身,就让新德去了……奈何这一去,就……”
刘华大概是听明白了,貌似孙思邈对于王新德这个弟子的评价很高,只是弟子不争气,浪费了老师的一番苦心。
“人皆有向往富贵之心,安贫乐道的少之又少,神医这番苦心怕是要浪费了!”刘华坦然笑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
“不!你这手术一道,已经为贫道打开了新天地,若是换做以前,贫道自不会由此念想,可如今……贫道一朝顿悟,希望有人来继承下去,从而更进一步探索其中奥妙。”
刘华真被孙思邈的伟大思想给折服了,这等无私的人所虑所思,出发点是全人类,对于蝇头小利个人得失全然不放在心上。
“小子受教了!但在此事上爱莫能助,小子所能做的,或许只能将我科学一派的医术,毫无保留的告知神医,至于能否发扬光大,看命数吧!”
孙思邈诧异的看着刘华,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他本好奇,一个黄毛小儿,怎可能让整个仕林痛恨他。直到第一次接触,刘华也没给他留下好感,可是现在……以弱冠之龄说出此等大义凌然的话来,着实让他吃惊。
在这物质贫乏的时代,一门手艺便是立足之本。
高深的学问更是难得一见,想要求知者多,却无门窥其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