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和岛主府闹僵了,沐镖师还是得出席海王祭。可他去祭池了,并没有解除沐昕芸的禁足。
等沐镖师离府之后,沐昕芸便去求林琮。
“可以去,但你得答应我,见到他之后立刻就走!
”林琮有所顾虑,在他看来,海王祭断不可能有生还者。
沐昕芸朝思暮想那男孩,他不想自家小姐看到对方的惨死之状,他觉得沐昕芸会崩溃。
对于林琮的要求,且不论沐昕芸会不会遵守,可她若是不答应,就出不了沐镖堂。
在她答应下来之后,林琮这才同意护送她去祭池,沐昕芸牵着禹常月的手,跟在林琮身后。
可林琮拉开沐镖堂大门的时候,沐昕芸惊住了。
她看到了卫伍,以及他身后一众手持武器的壮汉,全部身着卫镖堂的制式衣甲。
“忒!想去看你那小情郎怎么被咬死的?”卫伍玩味地上下打量着沐昕芸,女孩虽然憔悴了一些,可姿色并没有减少。
“找死!”林琮哪里见得沐昕芸被羞辱,长刀出鞘前跨一步,将沐昕芸护在身后。
对方个个手握武器,面露凶悍,此时不去祭池观礼,怎会无端跑来围堵沐镖堂!
他的手不着痕迹地伸进了怀里,稍有异动,他便能吹响牛骨哨。
尽管对方环眼一瞪,颇为可怖,可身后站着那么一群凶悍之辈,卫伍哪里还畏惧他。
“找死?”卫伍冷笑一声,“今日,要死的是你们!”
“所有人听令,冲杀沐镖堂,男丁斩首,女眷奸杀!一个不留!”那么一瞬间,卫伍往日那副纨绔子弟的模样消失了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冷意。
他眼里闪着猩红的光,率先抽出了长剑,话音落下之际,身后一众人等齐刷刷刀剑出鞘,冲进了沐镖堂的大门。
林琮拽着沐昕芸疾退,同时吹响了牛骨哨!
他开始恐慌了,沐镖堂此刻仅有不足一百个镖卫驻守,那卫伍身后少说也有三四百人!
对方将卫镖堂的班底全都带过来,就是为了灭沐镖堂满门?卫镖堂吃了什么兽胆?滥杀无辜,不畏惧岛主府的制裁?
“去偏门,快带小姐突围,去祭池!”林琮对围拢过来的镖卫们大吼,将沐昕芸推了出去,自己转身迎上了一柄长刀。
现在几乎全岛的壮丁都在祭池中观礼,只有逃去那里才有生路。
可没过多久,突围的镖卫又倒退回来!
“镖头!偏门也被围堵了!”那人哭嚎着,浑身都是血!
林琮听了,一颗心骤沉到谷底,他扭头去看,沐昕芸被几个镖卫护在中央,手里还死死攥着那个神情呆滞的孩子。
她的脸上并无惊恐,只是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像是一张面粉揉出来的脸。
哪怕林琮武艺再高强,最终还是寡不敌众,地上横七竖八躺了上百具尸体,从大院一路铺到了后厅。
当最后一个镖卫倒下时,沐昕芸身边除了林琮外再无守护之人了。
敌人源源不断地涌现,包围圈不断收缩。
林琮身负十八处刀伤,大量失血导致的心悸感折磨着他,若不是那股护主的信念在支撑,他早就仰面倒下了。
包围圈忽然定住,缓缓开出一条道,卫伍冷笑着走了进来。
“好你个卫镖堂,堂堂镖师,竟然勾结海贼残杀同僚!”
林琮用刀尖抵着地面,勉强支撑着身体,他在交手中看到了有些人手臂上纹着的骷髅头。
沐昕芸伸手去扶他,被甩开了。
女孩将禹常月死死摁在怀里,那孩子见到鲜血横飞,像是忽然发了羊角癫般,浑身哆嗦着。
他不知道哪里生出来那么大一股劲,掰开了沐昕芸的手臂,扑出去就要撞向卫伍!
哥哥不在的这些日子里,这个大姐姐一直在无微不至地照顾他。他虽然很多东西不明白,但是谁对他好他是清楚的。
他想保护大姐姐,他要咬死那个一脸嚣张的坏人!
“常月回来!”沐昕芸及时揪住了他的后领,随即死死将他箍住,任他如何挣扎,也丝毫不松。
卫伍扫了沐昕芸一眼,对那里的闹剧不为所动,“同僚?过了今日,就不再是同僚了!
我卫氏将会取代纪氏,入驻岛主府,而你口中的海贼将会成为新的,强大的维稳军!”
林琮狠狠震了震,而沐昕芸眼瞳里终于布上了惊恐。
卫伍对此很是受用,父亲和大哥筹划了五年,等的就是今日。
别看近来卫镖堂和岛主府走得极近,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过了今日,就是他卫氏扬眉吐气的时候,往日受纪流的气也能一并找回来!
他大哥卫泗已经领了三千悍卒围堵岛主府,只待他收掇了沐镖堂,再与他大哥合兵一处,便能半路埋伏从祭池归来的纪沧海。
“尔等行这番叛逆之事,定会受到域王,乃至海皇的讨伐!”沐昕芸娇叱一声。
“笑话,那帝岛天高皇帝远,怎么可能理会一场小小的叛乱。
我卫氏一样每年送上岁供,他何苦万里遣兵来讨伐?我等反的是岛主,又不是反他禺氏海皇。
至于域王处,家父早已打点好一切,蛰伏了这些年,岛主之位也该换我卫家坐坐了!”
“纪沧海为人耿直,在各方都不讨好,没有会为他报仇的。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弱肉强食,可是弱者窥伺着强者,随时准备取而代之。
不想当强者的人,只配过蛆虫般的生活!”
卫伍说了一通,觉得自己有些浪费口舌,也就不再继续解释下去,他探出手,狞笑着遥遥一指,“给我拿下那个女人还有那个小杂碎,切莫伤着了,我要好好折磨一番!”
“想动我家小姐,就做好死的觉悟!”林琮踏前一步,想夺了那卫伍当作人质,可那家伙惜命得紧,飞快地后退,那些镖卫和海贼又合拢了起来。
有人趁机去拉沐昕芸,林琮赶忙跳回去,一刀削下了对方的手臂。
也不知是不是被他这一刀的威势唬住了,壮汉们纷纷在原地踱步,并不急于攻击。
对方已是强弩之末,没必要以身犯险,有言道,残兔将死,势可博狼。
永远不要小觑了人临死前的一搏,只用耗着,对方身上十数道口子自会要了他的性命。
林琮的双唇已经因为失血过多变得惨白,此刻手足冰冷,神志淡漠,可他知道自己还不能倒下。
他猛晃了一下脑袋,借着那一瞬间的清醒弯起左臂,把刀背架在臂弯处缓缓拉开。
那些伤口传来的疼痛撕扯着他的神经,他的动作有些僵涩,可他咬牙瞪眼,深吸了一口气把痛楚压制下去。
他缓慢踱步转圈,刀锋反射着阳光,似乎要挑断所有人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