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倾羽和曾沥假装朝前走出去一段距离,在确保从那酒栈方向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之后,他们立即调转马头,朝着乌央山而去。
没过多久便成功地发现了那伙送酒人的踪迹。
由于山路崎岖,送酒的那些人都是徒步而行的,因此两人将马匹拴在一个山谷里,谨慎地跟在他们身后。
“我记得当时送酒的队伍只有六人,怎么现在多了一个?”夏倾羽扒拉开一片树叶,小心地打量着远处正在歇脚的一行人。
只见其中一个年轻的正向其他人说着什么,但由于隔得太远,夏倾羽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没过多久,他似乎说完了,便转身,朝山脚下走去。
“奇怪了。”夏倾羽纳闷地嘟哝了一句。
“要跟上去看看他是怎么回事吗?”曾沥也留意到了这一幕。
夏倾羽心生犹豫,但飞快便摇摇头,因为他看到送酒的队伍再次起身了。
“不管他了,跟紧目标。”
山路并不好走,送酒的都是些轻车熟路的汉子,虽然抬着几大缸酒水,但是依旧步履飞快。夏倾羽和曾沥跟在后头,又不能走那条唯一平整的小道,只能在灌木丛和树枝见穿梭。
速度大打折扣不说,还被刮得满身刺痛。
好在,他们的付出还是得到了回报,在天色完全黑沉下来之前,与送酒队伍交接的山匪终于出现在了眼前。
也是六个人。
山匪们从每个酒缸里都勺了一碗出来命令那些送酒的汉子喝下,这才放心地收过那些酒水。
交接完之后,酒栈的人好像又向那些山匪叮嘱了些什么才转身离去。
那些山匪挑起酒担,朝偏僻的树林和羊肠小道的尽头瞥了几眼。
好几次都朝夏倾羽和曾沥的方向看了过去。
夏倾羽和曾沥急忙小心地附低身子。
瞥了一阵子没有收获之后,山匪们便嗤笑着,转身离去。
后面半段路就没有了所谓的羊肠小道,山匪们前进的路线上并没有被踩出小路,看来他们每次下山走的都是不一样的路径。
但是他们显然怠慢了许多,速度比酒栈的送酒人要慢上了不少,隐在山林里的曾沥和夏倾羽也好不容易有时间躲避开那些树枝的刮拉了。
他们一直七绕八拐,最后进入了一片巨大的山谷中。
终于,第一抹月光出现的时候,乌央山山匪的寨子出现了两人的视野里。
寨子被紧密的木栅栏严实地包围起来,寨门高达两丈,其上歪扭地写着乌央寨的字样。
抬酒的那些家伙进入的时候,夏倾羽也看清了寨门的厚度,那是由整条树干并排镶嵌而成的,厚度是整棵树的直径,足有一尺。
大门后方有两座瞭望塔,两个手持弓箭和长矛的家伙守卫在高塔上,身形笔直,脸上并没有懈怠之色。
环绕寨子的栅栏每隔一段距离都架着一个火盆,大火燃烧着,将整座寨子的边界映得一片通红。
瞭望塔里还挂着一面铜锣,只要发现异状,随时可以敲响铜锣警示寨子。
“这帮狗东西还挺谨慎。”曾沥小声地啐了一口,“现在要怎么办?”
他偏头看向一旁的夏倾羽。
夏倾羽仰头看了看天色,夜幕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微弱的月光透过树冠萦绕在二人的头顶。
“曾爷爷,你到底有多强?”夏倾羽忽然问。
虽然曾沥从小指导他武艺,但是夏倾羽想来起来,自己似乎从未见他真刀真枪地战斗过。
父王打仗的时候,曾爷爷一直待在弟弟和娘亲身边。
前些日子在叶依家的院子里也只是见到他挥剑阻挡了唐殊一下。
儿时曾沥只是教他训练感知力,夏倾羽至今都不知道曾沥的战斗力。他不知道寨子里有多少敌人,可目前光露面的就有八个了,里面的人数绝对比这个数字多十倍以上。
他不想因为营救叶依而导致曾沥送命。
曾爷爷虽然一把年纪,但用一个人的命去换另一个人命,是没有价值的。
曾沥没料到夏倾羽会突然有此一问,再一看,发现了殿下眼中的那丝不忍。
当即明白了殿下在担忧什么,心底不由升起了一丝暖意。随即他嘴角一勾,曲起手掌,用大拇指点在尾指的上半截,然后将那一丁点指尖举起到半空,对准皎洁的月光。
略微得意地道:“只比公子强那么一丁点。”
夏倾羽看他那副贱贱的模样,忽然又没有了关心他的心思,要不是他,叶依也不会遇害。
如今他甚至不知道叶依是否还活着,不过儿时听娘亲讲故事,说那些山匪一般都不杀长相好看的女眷,大都是抢去做压寨夫人的。
叶依那小妮子虽然长得不说有多好看,但当个压寨夫人还是绰绰有余的了。
想来,这样的话,应该能保住性命。
再等等,我马上就来救你了。在心里嘀咕了这么一句,夏倾羽又转头看向曾沥:“我觉得酒栈那些家伙有些古怪,我并不相信那个小厮。
我认为原先一同潜入的计划行不通了,我们应该给他来个声东击西。”
曾沥盯着殿下的瞳孔,在月色下,那对眸子是如此清澈,如此坚毅。
这样一个能为自己认为对的事竭尽全力,不惜以身犯险的人,定然能成就一番任何人都想象不到的事业。
他那对眸子盯着你的时候,有一股任何人都无法抗拒的领袖气质从他的眼神里溢满了出来,令人自然而然就要奉上自己的臣服和信任。
“你声动,我击西!以口哨声为讯。”曾沥忽然神情一拉,一改往常的嬉笑之态,脸上布满了肃穆之色。
夏倾羽被曾沥忽然表决心的语气摄了摄,反倒有些犹豫地反问道:“你,行吗?”
曾沥好不容易提起来的肃穆之色被这句“你行吗?”瞬间击碎。
居然对一个饱经风霜的古稀老人,问出这样质疑的话?
“我行的!”他脸上浮起一抹窘迫,告辞一声之后,便闪身离开了夏倾羽。
夏倾羽盯着曾沥略瘦还有些佝偻的身躯,再回想到曾爷爷方才那奇怪的神情,不禁纳闷地暗自呢喃:“你到底行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