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姐姐!”高长恭低唤我一声,眉宇间尽显忧色,他突然从腰间玉带里抽出几把峰利无比的匕首,转身朝宫墙之外投射出去,我正疑惑他此举为何时?
突见混乱不堪的广场里涌入了另一波人马,他们手拿明晃晃的长刀向我们疾驰而来。人群中,当先一人器宇轩昂,雄壮之极,等来人再近些,我瞧见的居然是高长恭的五弟——高延宗。
我从角落里艰难的站了起来,紧咬着下唇,心下多少是明白些,高长恭飞鸽传书并未有发去洛阳,而是直接送到了晋阳。
他自小便有主意,怎能不知道洛阳的兵,不到万不得已是绝不能够轻易调派的。所以他姑且赌的这一把,必是下了狠心,就算此举尚有些风险,以他的性子也绝不会坐以待毙,让自己陷入绝境之地。
思索间,那一波人马已经冲破城下御林军的包围,向我们靠得越发的近了,一上城楼,稀稀疏疏的弓箭手根本挡不住如狼似虎的精锐,不消一刻高延宗带领的一伙人就与我们汇合到了一处。
“拦住他们,一个都不要放过!”
清冷狠绝的声音从城楼下传了上来,说话之人正是宇文邕,他显然是发现了我们,御林军接到他的指令,已经全部涌上了城楼,兵士们斗成了一团,刹时!血肉四溅,场面惨不忍睹。
“不要再过来,瞧见没有,他们手上的是什么?不要以为就你们周国会用毒,我们大齐也尽有施毒的能人,他们手上的剧毒,遇之则死、沾之即亡!还不撤兵!”
高延宗说着就举起手中的一件物事,用力掷到了城楼之下,那东西一掉落,就在御林军中爆起了一团淡红色的烟雾。凡是被烟雾笼罩的军士们都发出一声声惨嚎,倒地抽搐了片刻,便失去了性命。
宇文邕见此,双目寒茫掠过所有人,脸上尽显浓浓的鄙夷,冷笑一声,下达命令道:“御林军听令!今日谁拿下北齐兰陵王者,即赏黄金万年,稻田千亩!加官晋爵!”
他的话振奋了人心,此时无数的御林军再一次涌了上来,谁也顾不上性命之忧,全都拼尽所学挥刀直向高长恭砍去。
高长恭哪里会就此服输,他身形腾挪闪躲、剑若游龙,游走在长戈短刀之间。步伐稳扎,没有丝毫犹豫,果断冷狠的身手深深让人惧怕,战到最后竟然无一人再敢上前一步。
我此时腹痛难忍,身子冷热交替,心中不好的预感顿时让我自责不己,整个人也已经摇摇晃晃,眼看就要支撑不住。
“诗儿!”一声轻唤,宇文邕人已经上了城楼之上,他看向我时,神情动容,眸心泛起了明亮的光泽。密密麻麻的雨丝滑过他英俊的面宠,隐隐约约让人感受到了一股凄清之意。他叫我之刻,人也已经不由自主的向我靠了过来。
高延宗见此机会难寻,立马回转向宇文邕挥刀砍去,宇文邕目光全都凝聚在我的身上,并未有留神身边一侧的冷利刀刃,那一刀眼看就要落在他的肩上。
惊心动魄之间,一个纤细矫健的身影突闪而过:“皇上小心!”清脆坚定的声音耳边一过,就见先前掩护我们上城楼之上的女子飞快的窜了过来。
只见她毫不犹豫的扑向宇文邕,生生为他挡下了那一刀。亮刃一闪,她的左臂已然飞到空中,刹那间,血水涌出,空气中立刻充满了浓浓的血腥之味,那女子却全然不顾,一心只护宇文邕周全。
“保护好皇上!”随着韦孝宽一声大喊,他带着的精锐军士也终于冲上了城楼...
刀光剑影中,我瞧向雨中清瘦的身影,和她眼神接触的一瞬,心中顿生涩痛,是怎样的情感?让她可以全然不顾及自己的性命,宁可失掉一则手臂,也要用身体为所爱之人挡刀。她的此举让我震惊不已,心中突生怅然之意,一脸茫然,不知道眼下该如何救她?
“快走!”催促之声传来,高长恭已经掠至我身边,我也只好紧跟其后....此时早已经体力不足,头晕眼花,恍恍惚惚中,见到处都在挥剑,四周混乱不堪,高长恭趁此时机已经护着我下到了城楼。
一路上惨叫声不断,高长恭所行之地,手起刀落间都是血肉横飞。此时的他犹如杀神,势不可挡,仿是要把心里憋着的那一股浓浓怒火发泄的干净,方能解气。
艰难的打斗了几刻钟,我们终于出到了宫门口,早有人守候在此,高长恭向我投来一眼,不再迟疑,扶我上了马车,挥鞭急驰而去。
路遇客栈,他便迫不及待的为我找来了大夫。
“她怎么样?”高长恭低沉的声音中仿是隐隐含着一股尖锐的痛感,问向刚把手从我手腕脉搏上移开的老先生时,就快要把持不住。
我心中也忐忑不安,这一路上他都未有一语,想必心里多少也是有些怪我的。
“姑娘体内气血不足,身体虚弱,又太过劳累,怕是难保此胎啊!”
他的话一出口,我就感觉心上有无数把刃尖在猛戳,眸心溢出泪水,却只能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再瞧高长恭一眼。
“不过姑娘肯卧床一月,老夫倒还是有些胜算的。”
“当真?”高长恭终于肯说话,此时他心中极力苦苦压制的怒火仿是就要暴发,他一手拉住我身边大夫的衣襟,声音急促道:“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保她母子平安!”
“公子放心,老夫一定尽力而为!一定!一定!”那老者吓出一声冷汗,只能不停的点着头迎合着。
高长恭这才肯放开他,低斥道:“若是有任何差迟,你也修想留命!”说完瞧我一眼,却不曾有半句言语 ,静待片刻后,终是离我而去。
我心中凄然,眸心溢出的泪水滑落脸庞,心里宛若被人强行注入了滚烫的铁水,灼得我生生发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