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李中建则是吐出一口烟，笑着说道，“整嘛，没啥问题，就怕你太忙，都找不到人啊！”

“呵呵，前两天是有急事去现场了。你说那几个怂玩意，我不去就搞不定咋的……”这个马科长操着一口东北口音很重的普通话说道。

又闲聊了一会，这个马科长把手中的烟头往烟灰缸里一掐，就拿着那份文件走了出去。

张晓东几个人便在这个马科长的办公室坐着，等他回来。

片刻之后，马科长拿着那份文件急匆匆走了进来，屁股还未落座，就冲着李中建说道，“这个协议今天还整不了了，伙计！”

对面的李中建从他进门的时候，就盯着他，已经从他的脸色上看出了什么，此时闻言，并没有惊讶，而是口气平淡的问道，“咋么了吗？为啥整不了？有啥问题？”

“本来这么一份普通的计划，搁平常一点问题都没有，可今天预算科的人告诉我，上个月公司王经理作了指示，价格超过一千万的计划和协议，必须经过他的签字才可以执行。

现在的问题是，王经理去大庆开会去了，下周才能回来……”马科长一口气说出了理由。

李中建不禁一愣，随即问道，“你们啥时候有了这个规律了？前几个月还没有听说啊！”

“就是上个月开会才定的。最近油价波动比较厉害，总公司已经给我们这边下发了通知，从上到下都在控制成本……”马科长无奈解释了一下。

“这个样子啊……”李中建听了不禁大失所望，眉头一皱。

“伙计，着急啥嘛？！正好有空整两盅！”马科长见李经理皱着眉头，便笑着调侃道。

“整两盅没问题，就是这个协议跟他妈难产了一样，拖的时间有点长了啊，好几个月了……”李中建也是笑了起来。

“好事多磨嘛……”马科长也是劝了他几句。

几个人又聊了几句，便是打道回府。这次，四个人又是啥事也没办成，拎着包回去了锦江之星。

＊＊＊

晚上，张晓东正一个人在房间里看电视，突然就听有敲门声，开门一看，就见李东站在门口。

“没睡吧？这会。”李东问道。

“没呢，这才几点，来，进来说。”张晓东说着话，把李东让了进来。

“你知道李中建和周举晚上干啥去了吗？！”李东似是随意的问张晓东。

“这个我怎么知道？！”张晓东有些疑惑。

“哼，吃香的喝辣的去了！”李东鼻子一哼，满含鄙夷之色的说道。

“啥意思？”张晓东不明所以。

“咱们驻站的其他人员都在大庆呢，这边有人请他们喝酒吃大餐，你认为会是谁？！”李东看着张晓东问道。

“那应该是这面的朋友吧！”张晓东道。

“哼，前天去楼下，就见周举扶着李中建，两人都是喝得醉醺醺的回来，我一看时间都快凌晨了，这么晚的饭局，简直是太腐败！”李东有点义愤填膺的说道，似乎，李中建和周举就是两个大贪官一般。

“呵呵，你干吗这么激动呢？”张晓东看到他的表情，有点夸张，便笑着问道。

“不是我激动，你知道吗？他们销售部的这些人，早他妈腐败了，平日里胡吃海喝，完了一开发票，而且能多开金额，攒够了一个月或两个月的，就拿着发票回公司报销，一报都是上万元的单子，你说说？！腐败不？！”李东气愤的说道。

“真的假的？！”张晓东有些傻眼了。

“那你以为呢？！哪像咱们，一天出差补助那么一点，伙食费也没多少，单位整天扣扣搜搜的，跟人家简直没法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李东却是越说越气愤了。

“我靠，这么黑，就咱们一天苦哈哈的……”张晓东初时不以为意，现在听了半天，却也是有些愤愤不平。

“他妈的，咱刚来那天，从火车站出来，说是有事接不了，谁知道那货是真有事还是故意不来接！”李东越说越气愤，这下还说起了前几天的事情。

“算了算了，说了又有什么用呢？还这样迟早把自己气的吐血，却是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张晓东无奈之下，也是劝说起李东来。

以前两根人打交道不多，也是不以为意，最近这段时候接触多了，张晓东就发现，李东这个人其他方面都好，就是有一个缺点，比较突出的缺点。

这个缺点就是，他有点愤世嫉俗。无论是在火车上，还是到了松原市以后，遇见一些有违常理的事情，他往往就是一顿期盼甚至谩骂，非得把那些人骂得狗血喷头才肯罢休。

妥妥的愤青一枚啊。

＊＊＊

又是一个周一，李中建一行四人，第三次来到了钻井四公司。

这次，王经理正好在单位。

设备科马科长把单子提交上去之后，片刻之后，回来通知他们，王经理马上主持一个会议，重点就这次协议的产品的相关参数，做一个认真的梳理，并新提一些要求。

张晓东几个人便拿起随身携带的电脑、资料等，随着这位马科长，向三楼会议室走去。

推门进去，就见这个会议室不算大，也不算小，是个中等规模吧。

会议桌前面，已经有几个膀大腰圆、皮肤粗糙的大汉坐在了那里。后来知道，那几个人都是油田钻井队的队长。

李中建四人依次坐在了他们的斜对面，刚落座，就见一个个子不高，古铜色脸庞，浓眉大眼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就见对面的那些早到的人纷纷站起身来，叫到“王经理！”。

王经理看了他们一眼，摆摆手，说道，“都来了，坐吧！”

说罢，便拉过椅子，坐在了李中建的正对面，也是会议桌的正中间。

他落座之后，马科长赶忙介绍了一下，那位王经理冲李中建他们几个人略微点了点头。

会议不一会儿就开始了，那位王经理首先开口讲了话，“咱们今天这个会，主要是把已经列在咱们今年的采购计划里的几台钻机和相关产品的协议过一下，看有什么疏漏没有，同时，也一并把今年后半年的计划做一下，报上去，抓紧时间采购。目前国际油价还是有些动荡，咱们要是不抓紧，指不定哪天采购额度就被限制了……”

他说完，便示意李中建他们可以开始过协议了。

这个时候，旁边的周举已经麻溜的为李中建连接好了电脑，并且投影到了会议室一头的墙壁上。

会议开始后，李中建作为销售部北方公司的销售经理，首先开篇解读。

张晓东起先的时候，看周举为李经理准备电脑，很是疑惑，今天不是来签订产品的技术协议的吗？

那不是应该把协议内容过一遍吗？

可是讨论技术协议的内容不应该是研发部的职责吗？

莫非李中建要代为解读？

这一连串的问号冒了出来，让张晓东愈发的疑惑不解了。

但是片刻之后，张晓东的疑惑便解开了。

只见李中建清了清嗓子，说道：“钻井四公司的各位领导、朋友，我首先就宝城石油机械公司上半年以来，与贵公司达成的一些产品商务合同等方面的相关情况，向在座的各位，做一些说明……”

原来李中建作为销售经理，首先是和钻井六公司就过去一段时间，关于商务合同签订等方面的事情，与四公司进行了沟通，这属于商务范畴，正是销售部的职责所在。

大概沟通了半小时后，李经理和四公司把商务合同方面的事情沟通完了。

接下来，就是要谈产品技术协议方面的事情了。

李东作为协议产品的石油钻机主体大结构件的负责人，首先接过电脑，开始了技术协议方面的叙述和澄清。

张晓东则坐在旁边，等待李东讲解完了，继而讲解钻井绞车的技术协议内容。

李东打开笔记本电脑上的技术协议文本，也没有再说客套话，便说道：“关于这次贵单位向我们传递的协议产品，我们已经起草了一版协议，现在我就把协议内容从头到尾过一遍，有不合适或者需要改进的地方，就请在座的各位提出来，咱们可以现场协商解决……”

李东在照着协议文本往后读的过程，本来以为很简单的事情，却是很不顺利。

不知什么原因，在这次会议上，四公司叫来了几个油田钻井队的队长列席会议，而搁平常，签订协议是只有装备科的人参加的。

而这几个钻井队长对协议里面许多的官方说辞不理解，便多次提出了疑问，并且，好多地方他们提出了操作习惯的问题，要求李东按照他们的要求进行改动，而这些改动却很不方便，因此双方你来我往，讨价还价，这都使得这次过协议的进程十分缓慢。

后续的协议内容的审定，几乎可以说是锱铢必较了，因为前面内容过的比较粗略宽泛，到了后面，用户几乎是一句话一句话的审定，而且态度很坚定，提出的改动必须加到协议文字叙述里，以作为会议备忘录，在将来产品验收的时候，作为审核的依据。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知不觉已是到了中午下班的时间，王经理宣布会议停止，下午继续，会议室里拥挤的人群瞬时间都走了个干干净净。

张晓东枯坐了一早晨，却是根本没有轮到他讲解，不禁很是无奈。

会议结束，张晓东四人走出四公司办公楼的时候，有四公司相熟的人，邀请李中建一行去吃个饭，但却被李中建给婉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