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文溯星朝猫头鹰刺出铲子的一瞬间，他感觉到了身边突然出现的一个人的存在。

他感受到那个存在的一瞬间，恐惧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这个人的到来，既没有脚步声，也没有呼吸声，连心跳声都没有听到。这个人，就是这样突然出现在空气中。

文溯星回头一看，那人全身用黑色的长袍和斗篷把全身都遮了起来，脸上带着中世纪瘟疫医生的鸟嘴面具。那人身体遮得严严实实，看不出是男是女。他左手拎着一个华美的金色提灯，右手拎着的钩刀手起刀落，直接斩下了蒙昭投出飞刀的左手。

文溯星连吸干那猫头鹰的时间都没有，直接转身，将铁锹抡向那人。而那人则往地上一滚，拿起蒙昭落在地上的那只手，站立在亭子的正中。

蒙昭虽然断了左手，却仍保持着理智。文溯星让他不要开枪，他右手抄起旁边的一根柴火，直接抡向那个人。

而就在这时，那个人站得笔直，左小臂平行于地面，拎着金色的华美提灯，而右手拿着蒙昭的左手，像是拿着一把花束一样，竖在自己的身前。

就在他完成了这个姿势的一瞬间，这个人，消失了。

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象一般，那个人就这样消失了，地上留着一地的血和那把沾满鲜血的锋利钩刀，似乎从来都没有人来过这里，仿佛蒙昭自己把手切掉了一般。

文溯星此时全身绷紧，尝试着用被提高了百千倍的感知去寻找那个人的存在，但是无论怎么寻找，周围，都只有郝平疫和蒙昭两人的气息。

他的呼吸渐渐沉重起来，冷汗顺着背脊不断渗出。如果那个能够让人在一瞬间出现，又在一瞬间消失的能力，是金饰的话，那他现在获得的一切算是什么？无非是简单的自保能力而已，如果那个人突然又出现了该怎么办？

文溯星的脑子在全力地回忆着刚刚的景象，那个人斩下蒙昭的左手之后没有马上消失，捡了起来之后，也没消失，而是摆了一个极其端庄的动作，才整个人凭空不见。

如果那个人用的是金饰，那么他金饰的能力应该是不被观测到。因为即便是隐形，也无法消除心跳和脚步声。可是，那个人就是没有任何半点来到亭子中的痕迹，而后斩下了蒙昭的左手。

但是这个不被观测的能力，显然是有一个开关的。那人消失前做的怪异动作，可能就是这个开关。

文溯星虽然想到这，却迟迟不敢确定。他一脚踢醒旁边的郝平疫，高声道“郝医生！帮蒙昭包扎手腕！”

郝平疫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看到一地的鲜血和蒙昭只剩下断面的左手腕，浑身打了个激灵，睡意烟消云散。而文溯星，则提着铁锹，警惕着周围的每一个角落。

蒙昭忍着左手的剧痛，也右手也顾不上文溯星不让他开枪了，拔出手枪警戒着。不过刚刚的袭击，证明了文溯星的确不是在购物中心袭击他们的人。

刚刚那个人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十二号和七号死在厕所，却根本没有任何凶手的头绪。

因为凶手根本不是他能够用常识理解的，而是一个可以在一瞬间出现又消失的鬼怪。

文溯星保持浑身绷紧，意识极为集中的状态保持了整整一个小时，在这期间，他感受着湖中每一条鱼和水波的变化，感受着天空中飞翔着的鸟儿还有草间的虫子。然而，他唯一感受不到的，就是这周围除了他、蒙昭和郝平疫以外的第四个人。

到了三点多，已是凌晨最黑的时刻，文溯星此时却无论是力量和速度，还是感知都被夜提升到了顶峰。他确定周围没有准备对他们补刀的动物之后，对身后的两人开口道“走吧，现在就往回走。”

两人愣了一下，郝平疫不好反对什么，毕竟他这条命完全依赖于文溯星和蒙昭。而蒙昭似乎也感觉文溯星似乎是带着某种微妙的自信，也没说话，站起身，单手整理起行李，背上了包，三人趁着就连狼群和狗群也在酣睡的夜色最昏暗的时候，朝着南方跑去。

而就在三人遇袭前几个小时的坟地中，林语莺一如既往地窝在衣服堆里翻着自己的终端机。

文溯星从旁边小区里搜罗来的电暖气让整个房间暖洋洋的，这个被她布置成卧室的宽敞房间里，孩子们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齐鸠和梅雪峰还有一个九岁的孩子一起挤在一个睡袋里，还有两个睡袋也都是每个挤了两三个小姑娘，剩下几个略大的孩子，则和林语莺一样，躺在文溯星搜罗来的破布和衣服中间权当是床垫和被褥。

有了地下的那个小反应堆之后，林语莺的娱乐生活多少丰富了些，她可以一遍又一遍看着那些之前存在终端里的内容。不过，她存在终端里的东西，本来也就不多，除了预下载订阅的那些穿搭杂志以外，也就只剩下一大堆植物杂交改良的论文和实验报告了。

她一页页地翻着面前的报告，而一旁缩在睡袋里的梅雪峰，却突然感觉到一丝悸动。

这种微妙的感觉显然是出于原初之女们的共联神经网络，不仅仅是梅雪峰，齐鸠和竹寿也都睁开了眼。

梅雪峰缓缓钻出了睡袋，凑到林语莺身后，小声道“语莺姐，外面，有人。”

林语莺愣了下，回头看着梅雪峰。这个十二岁的小姑娘此时此刻只跟她差半头的高度，她小声说道“什么人你知道么？”

“不清楚，但是落琼突然睡不着了。”

林语莺听到这话，蹙起眉头。许落琼是常跟梅雪峰混在一起的另外三个孩子之一，这个小姑娘像是只搬了家的幼猫一般，连续几天都没睡安稳，林语莺经常看到她半夜钻出睡袋蹲在墙角的样子，直到文溯星带着齐鸠从内区回来，她似乎才放下警惕，能安稳地睡一晚。

“她睡不着就是外面有人？”

“对。”

林语莺爬起身，扫视四周，电暖气照亮的屋子里面，似乎并没有什么趁手的防身武器。不过她知道，许落琼那里有。

她蹲在许落琼边上，果然，一眼就看到了小姑娘不断颤抖着的瞳孔和满是血丝的眼白。

“落琼，你枕头下的铲子借我用一下。”

许落琼抬头看了她一眼，微微点头，随后把铲子交到林语莺手里。

林语莺揉了揉她的脑袋“乖，睡觉吧，剩下的事姐姐们来料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