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诺森手中拿着九股鞭,跪在地面上,血流在他膝盖周围汇集起来。而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了白绘凇颤抖着的声音。
“你看他,是不是开始变大了?”
文溯星愣了一下,看着跪在那里的英诺森,他手中已然抄出嘴炮剑,等着用什么词句能够直接将英诺森拿下。然而,他清晰地看到了英诺森身上那些诡异的变化。
英诺森的身体明显开始膨胀起来,而他背后那被九股鞭撕裂开的每一处伤口,都开始长出一根根幼小的肉芽。他黄褐色的头发开始缓缓变暗,而他的脑袋边上,则开始生出弯曲的角来。额头上,则缓缓浮现出一个倒五芒星。
“往后退,”文溯星急忙向后退去,他能够确定,他们马上就要抵达了,抵达这个梦境最为核心的地方。
他脑子里开始缓缓浮现出英诺森之前的形象,原本英诺森的那个样子,看上去就像是被梦境病浸染,兽化了一般被强行中止的产物。也就是说,他们面前即将出现的,很有可能就是英诺森梦境兽化之后的完全体。
文溯星脑子里飞快地想着,真正能够戳中英诺森心底的话是什么。正如英诺森自己所说,他需要的不是宽恕,他的罪业也无法轻易偿还。那么到底是什么,到底做什么,能够让他最终走出来?
他此时脑子里一片空白,呆然地看了看两侧的鬼面人和白绘凇,白绘凇的表情显然也不太对,而鬼面人的脸上则是一副格外严峻的表情。三人缓缓后退,而白绘凇看着那慢慢膨胀起来的英诺森,举起手中的手枪朝着那怪物的后背连射数枪。
子弹没入英诺森那鲜血淋漓的后背,然而子弹没入的地方,缓缓生出了新的肉芽,而那些肉芽和其他所有肉芽一同膨胀起来,缓缓变成了一只只手的模样。
英诺森的身体很快膨胀到了教堂屋顶一半的高度,而且仍在膨胀着。文溯星带着另外两人急忙跑出教堂,看着里面越来越大的英诺森身体,倒吸一口凉气。
“文老板,这,怎么办?”
文溯星沉默了,没有回答白绘凇的问题。此时他的脑中是究竟该如何使用那把嘴炮剑,按理来说,这种梦境相关的东西,如果能让林语莺带着梦哉铃进来自然是最好的,但是问题是林语莺昏倒在外面,除非林语莺醒了然后自发拿梦哉铃去攻击英诺森的尸体。
这种可能性他已经不期待了,而就在这时,英诺森所化作的巨人背上生出的无数双手插向教堂周围的墙壁,而教堂在承重结构被那无数双手破坏之后,整个缓缓垮塌下去。
而这时,英诺森的整个身体,呈现在众人面前。
庞大的身躯,背上生着无数双巨手,而他的脑袋,则是一颗山羊般的脑袋,带着无数漆黑的卷毛。那双文溯星见了无数次的横线型眸子,就这样盯着地面上的三人。
而这时,反应最快的,却是白绘凇,她直接开口喊道“百手巨人加巴风特!”
文溯星和那十米多高的怪物对视了一眼,一咂舌“找掩体!”
话音刚落,一块教堂垮塌后所留下的立柱碎片朝着他们飞了过来。鬼面人拔刀一斩,将那柱子斩做两段,而白绘凇和文溯星两人则急忙躲到一旁的巨石后面。
文溯星此时偷偷窥视英诺森,它就如同一座山岳,或者说,一座大树。整个人不知为何根植在地上,而身上生着的无数双手,则抓起了一块又一块的石头,朝着文溯星他们甩了过来。
“怎么办?!文老板?!实在不行我们出去吧!”
“出?从哪出?我们本来就是被这东西强行拉扯进来的,不搞掉他怎么可能出去?”文溯星大声喊罢,脑子里又思考起来,究竟英诺森在寻求的是什么。
按照常理来理解的话,英诺森可能就是在寻求解脱和赎罪,然而在对话中,他显然知道自己不可能解脱,也知道自己的罪孽不会因为肉刑而减轻。英诺森是个再清醒不过的人,那么他到底想要什么?在他做过了无数恶行之后,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到底是什么能够让他宁静下来。
文溯星思考了许久,无数块碎石落在他身边,但是他仍无法得到答案。如果他想就这么受罚,那么他在得到九股鞭的时候,就应该放文溯星他们走了,然后他自己一个人跪在教堂里自己抽自己。
但是他追求的不是这个,这个并不能让他平静和解脱。
文溯星思考着,而就在这时,鬼面人一个滑铲来到了他的旁边,喊道“文老板!你出个主意!总不能就这么困在这了吧!”
“别吵,”文溯星简单地说了一句,随后脑子继续飞快地运作起来。
首先,把所有一个罪人可能追求的东西都罗列出来:
死亡、解脱、自由。
死亡不可能,否则英诺森在肉体死去的时候也不会把他们拖进梦境里。而自由,如果英诺森是那么渴求自由的人,他根本不会加入教团。
那么说到底,还是解脱。
问题是,怎么解脱。
有的人是通过赎罪来获得心理安慰,从而从自责中解脱出来。问题是,他要的不是这个。
而就在这时,文溯星想到了什么。
究竟英诺森,寻求的是什么。
文溯星拿起手中献牲的长剑,低声道“三位大佬,能把这玩意儿给我变回去么?我需要我那把锹。”
而这时他的脑海里,响起了雷鸣般的声音“剑,不比锹好用么?”
“你这剑的功能,捅自己会死的。”
那个脑海中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儿,随后道“你要捅自己干什么?”
“你别管,我需要这个。”
文溯星看着手中的长剑缓缓变回那熟悉而又让人安心的铁锹,无论是重量还是手感,都让他甚至想要流泪。他拿起铁锹,划开自己的手腕,脑中想着他想要交给英诺森的记忆,而后拿起铁锹,将铁锹的刃口悬在半空中,任由血滴到嘴炮剑之上。
嘴炮剑缓缓变红,亮起了前所未有的诡异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