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老板，”其中一个人隔着面具上挖出的眼洞看着文溯星“我知道你是个善良而热诚的人，但是，折返吧，大小姐，不想见任何人。”

文溯星看了看面前楼梯的几处分支，左右还有三四个房间他未曾进去过。他看了看周围的情况，抬头看着那个为首的人“所以，你们不是被梦境控制了？”

“文老板，我们并非是被控制，而是知道了她，大小姐的悲惨过去，而我们，要实现她的愿望，”那个为首的人看着文溯星刚刚走出的那个房间“您既然进入到那个房间了，想必你知道大小姐的愿望，她在寻求什么。”

文溯星回头看着那个鲜红的水池，又转头看着台阶上的众人“她想死，你们就放任她去死？”

“她病得太深了，”那个为首的人低声道“如果她不寻求自己的死亡，总有一天，她会疯了的。”

文溯星冷哼一声，在二一五五之后，他从未有过这种几乎全身上下充盈着的自信和力量感，他直视着面前的为首的人，挺胸高声道“我有心理诊疗师二级许可证，我是专业的，让我过去。”

那人听文溯星把专业搬了出来，顿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和周围的几人面面相觑，随后直视文溯星“不可能，让耻辱而满是污垢的一生归于死亡，那是大小姐最后的愿望，我们会帮助她结束那永不终结的痛苦，不会受到你的阻挠的！”

文溯星看着面前的人群，他知道，这些人说到底也只是一群普通人，没什么特殊的能力。他想了想，抬起左手，向那些人展示着那块泛着金光的老茧“你们知道么？我的生命线，比一般人的都长很多。”

听到这话，横在他面前的保安们目光投向文溯星的掌心，而就在这一瞬间，他将意志注入掌心之中，那块茧子样的东西发出了剧烈的闪光，那几人纷纷捂住眼睛，倒在阶梯上，而唯一一个被前面的人挡住而没有看到文溯星掌心的茧子的人呆愣在原地，直直地瞅着文溯星“你…你用了什么妖术！”

“让开，戴雪笙得活。”

文溯星顺着楼梯一路走上去，来到了一扇门，一扇防盗门的门前。

他将奉献的金藤化得极为细小，深入锁孔之中，轻轻钩动锁舌，防盗门打开。而面前，是一片漆黑。

文溯星看着面前的漆黑，那黑色如同泥沼一般，他踏入其中，向前走着。

他越是走，距离那防盗门也就越远，不知何时，周围化作一片漆黑。而远处，似乎出现了唯一看起来像是白色的东西。

文溯星走向那发光的洁白，远远地便看到，那是一只手，一只雪白而纤细的，从泥沼中伸出的手。而它的周围，有着无数漆黑的手臂，似乎正在拉扯着那只手臂，想要将她按入泥沼之中。

他走到那手臂前，直接伸手握住了那苍白的手掌。那手掌很凉，凉得他握上的一瞬间吓得浑身一个激灵，而就在他想要将那手掌和手掌的主人从泥沼中提出来的时候，那手掌突然向下用力，文溯星整个人被拖入那漆黑的泥沼之中。

粘腻、冰冷、恶臭。

他从未感受过如此的恶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舔舐了全身一般。他感受着这种令人作呕的感觉，而面前，不知何时，光芒出现了。

昏暗的灯光，一个白色的肥硕塑料人形坐在一张巨大的沙发上，而周围，则摆着无数四十厘米高的女性人偶。

那些人偶，穿着各异的服装。但是却不是最常见的那种，穿着华美衣服的人偶，而是穿着各异的制服、内衣、泳装，以及更为不堪入目的东西。而除去那宽大的沙发和坐在那里的肥硕人形，周围除去那灯火摇曳的烛台，几乎空无一物。

文溯星走到那胖子人形前，一把把他拉倒，挥起铁锹，将那硬质塑料所做的脑袋砸得粉碎，而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身后传来了一个脚步声，以及，呼吸声。

“文老板，没想到是您走到这里了啊…”

文溯星回头看着那个面色苍白却仍然带着种无法掩盖的俏丽的女性，她身上穿着那件鲜红如火焰般的军礼服，左眼之中仿佛被白霜侵占一般，整个变白，而左眼周围，则覆盖上了泛着金属般柔光的蓝黑鳞片。

“戴小姐，我曾几何时觉得，您是个自信而美丽的人。”

“呵，末日之后的自暴自弃而已，”那个年轻女人苦笑一声，看着周围的娃娃“您，想必已经知道我的经历了？”

文溯星和她直直地对视着“不敢说太了解，但是，我知道，您曾是个聚光灯所眷顾的人。”

“嗯，的确，然后就变成了镜头闪光灯和令人作呕的视线所眷顾的人，”戴雪笙从怀里掏出一张帕子，擦起那纤细的刺剑“你知道么？人是很有意思的，只有当那些年龄都快是我三倍的人啃食起肉体，口水淌过皮肤的时候，人才会意识到，聚光灯？掌声？赞誉？那都是因为一个手握千金的父亲而已。”

“我认为，您是个优秀的人。”

“呵，优秀的什么？优秀的肉体吧。”戴雪笙露出了自嘲般的苦笑，将帕子收回到了怀里“再优秀的肉体，也不过是娼妇、妓女。我是个优秀的人？不，我是个再差劲不过的人。当我不再是一个孩子的时候，却还在天真的认为那些孩童才有的技巧能够让我受宠，让我活在聚光灯下。”

“我很好奇，”文溯星看着戴雪笙的眼睛“您说您在黑市的所作所为都是末日后的自暴自弃，那我很在意，您为何没有继续那种自暴自弃？如果您继续下去的话，恐怕就不会如现在这般，被梦境和痛苦所吞噬。”

“呵，你懂什么？它们会找过来啊！”

“您指什么？”

“你没试过吧，在深夜的梦中，一遍又一遍咀嚼着肉体被强行扩张开的痛苦和唾液的那种潮湿粘稠，你没试过吧！你根本没有过吧！每一晚，每一晚！我不想回忆起那些！但是呢？！过去会放过我们么！过去只会一遍遍把你长好的伤口撕开啊！”

戴雪笙喊着，颤抖着，她撕扯着的自己的声带，而左眼周围那金属般的鳞片也开始慢慢扩大，那奶白色的眼中，流出了一滴群青色的眼泪。

“求你了，别管我，让我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