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为什么?”
“我说了,也没用,”白袍人将手揣进兜里“如果方济各那么容易死,王老板早就派死士把他砍了。”
文溯星提起铁锹“你不说,我也可以把你的体力连同记忆一起抽走,然后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用的,你根本不知道方济各是什么,也不知道方济各是谁,”白袍人一摊手“我名义上是从属于方济各,但是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在哪,他是不是个人,我都不确定。”
文溯星笑起来,提着铁锹“那我倒要看看,你说的有几分真几分假!”说罢,铁锹径直朝着那人的脑壳抡了过去。
白袍人揣进兜里的手迅速地抽出一把袖珍手枪,文溯星看到那东西露出金属光芒的一瞬间,急忙朝身后仰去,整个人顺着楼梯滚了下去,而白袍人一枪打空,文溯星抬头看着那白袍人,白袍人急忙推门而出。
文溯星用自己的五感锁定着他的位置,爬起身,急忙跑上楼梯,推开楼梯门,结果开门的一瞬间,便看到顺着远处楼梯跑上去的白袍人,还有站在写字楼一楼大厅的一个两米多的身影。
那个身影苍白得仿佛透明一般,身上穿着色调偏冷的白色婚纱似的礼裙,双手交叠在小腹处,而脑后则拖着白色的无数个水母触须般的白色半透明纤细触手。
文溯星见过这东西,是那个在五岛科技大学里的梦境兽,如果不是林语莺,就能要了他的命的那个。
那个梦境兽不知是被枪声吸引过来的还是怎样,就这样在大厅里游弋起来,而文溯星站在楼梯门口,也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只能感受着白袍人的存在缓缓远去。他从包里摸出那把嘴炮剑,压低身子。
绝大多数梦境兽的外观和其能力以及形象都多少有些关系,离群的狼人、奉献的半人马骑士、愿景的花仙子。而考虑到他们的能力,面前的这个怪物他见过一次,那一次,她靠着目视让文溯星无法动弹。这样的能力,他短时间内能够想到的只有一个。
美杜莎。
传说中的美貌女子被大海的神明深爱,在雅典娜的神殿交欢,惹怒了那位掌握着智慧的女神。那女神拿大海的主人无能为力,便迁怒于女子,将她化作蛇发的女妖,囚禁在了俄刻阿诺斯的彼岸。
先不说她看起来到底是什么,拥有美杜莎的能力绝不是偶然。现在这个情况,没有人牵制敌人来让文溯星去用“献牲”偷取她的记忆,只能这样靠着怪物的能力强行分析。
那么文溯星需要做的,是揣测缠绕着这位“美杜莎”的痛苦,到底是什么。而这种缠绕着他的痛苦,正是她化作梦境兽的原因。
他将自己的呼吸压低到一种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呼吸困难的程度,生怕那怪物突然意识到他站在这里,在这种情况下思考起来。
那些代表着“混乱”的梦境兽们身体本身是其他动物的身体部分嵌合起来的,本就没有重复的可能。而这些有主题和具体形状的梦境兽,如果相同,那么必定是有着类似的遭遇。
考虑到美杜莎故事的经历,用来讲给未成年听的版本多数是“美杜莎自傲于她的美貌,与海神深爱后,挑衅身为女神的雅典娜”,这种故事无非也是告诉人不要因为自己的美貌而狂妄,而从这个角度出发,那么面前的这个“美杜莎”的痛苦,是与“美丽”有关的。
“应该不是。”
文溯星很快就得出了这个结论,他来往内区有段时间了,没怎么见过重复的梦境兽。重复的梦境兽,似乎仅此一个。那个五岛科技大学的美杜莎,和面前的这个美杜莎,必定有着某种共通点,某种在二一五五事件之后,导致她们变成这个样子的,经历上的共通点。
文溯星想到这,脑子里突然出现了另一个版本,另一个更加原始,但也更加“希腊”版本的美杜莎故事。
传说美丽的少女有着作为蛇发女妖的两个姐姐,而她是其中唯一一个拥有凡人身躯的。她被大海的神明爱上,求爱而未得的海神,在雅典娜的神庙之中将她强暴。而雅典娜没有追究海神的力量,便将少女化作蛇发女妖。
如果从这层意义解读,那么这两个美杜莎,很大概率共享的同一段经历就是,被人强暴。
文溯星想到这,看着那美杜莎,顿时觉得她有些可怜。强暴这事,就算是他在公园挖坟的时候,也绝对不陌生,晚上的坟头时常传来的哭泣和哀嚎声,他可不觉得是死者复活或是别的什么东西,只不过是有人借着坟地晚上没人敢来,便强行抓人来行苟且之事罢了。
而面前的这个美杜莎,或许就是因为被强暴之后,情绪愈发消沉,最终变成这幅样子。
文溯星叹了口气,拿起嘴炮剑,看着那玻璃样子的剑身。是的,这把剑的确能够将话语穿过她的怪物般的保护壳,传达到她人类的灵魂之中。但是,这也并不能治好她的伤痛。
他甩了甩脑袋,看着手中的嘴炮剑,脑子中突然浮现出了刚刚的白袍人的身影。
白袍人他们的计划,使得七十多人生不如死,被融化在所谓的熔炉之中。熔炉,二一五五之后,这个和丛林无异的世界就是一座熔炉,心软,也只有只有死。
“使用嘴炮剑需要温柔和理解,但是那却是在这片大地上活着最无用的东西。”
他这样想着,对嘴炮剑低语道“一切,都是这个世界的错。”
文溯星径直朝着怪物的方向走去,而怪物显然也注意到了他,触手般的蛇发朝他一股脑地涌了过来,文溯星一跃而起,抓住吊灯,荡了几下,随后径直飞向那怪物的脑袋。
怪物双手抬起,正要缓缓撩起遮住脸的面纱,而就在她的脸露出的一瞬间,文溯星径直撞上了她的身体,骑在她的肩膀上,随后双手高举嘴炮剑,朝着那怪物的额头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