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夫曾经尝试着取得那颗原本安置在环境科学中心的种子。
也就是说,屠夫同样知道种子的威胁。它的目的不好明说,如果是那巨龟梦中的屠夫,那么它八成是想将种子破坏掉。
那么如果是这样的话,屠夫应该没有理由阻止星火去接近巨树。而阻止星火接近巨树的理由,显然是出于其他的几种想法:
要么是占有欲,屠夫想要占有种子。而另外一种可能性就是,它认为巨树本身的危险程度并不是星火能够轻易搞定的,甚至可能会导致进一步的灾害。
无论如何,他都要见屠夫一面,和屠夫就这个问题进行一些交流。
文溯星走回到屋子里面,看到抱膝坐在那里的林语莺眼皮已经开始耷拉下来了,小声开口道“你想睡就睡一会儿,我守夜。”
林语莺迷迷糊糊地答应了一声,随后缓缓地躺在地上,和衣就这样睡着了。
文溯星看着外面漆黑的夜幕,此刻黑暗于他来说就如同光芒一般将一切暴露在他的视野之中,他能够清晰地看到那一只只在街道上流窜着的猫、老鼠和各种各样只在夜晚出现的动物。
他叹了口气,又想起了原本格外繁华的五岛市的街道。
二一五五事件将全球百分之九十的人类作为人的智识彻底抹消,整个人类文明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座倒塌的大厦。但是二一五五事件本身,似乎只是梦境病的催化剂,如果没有二一五五事件,梦境病依旧会存在于地球之上。
那么二一五五事件到底是什么?无数人看到的,天空中的那仿佛女武神飞过的闪烁光辉,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不知道。
“无论如何都回不去了。”这是他无数次迷茫怅惘的时候,最终为他喂下一颗定心丸的念头。而现在,他需要在这一片虚无之中,为自己寻求一个使命,而他自己认为,这个使命,这个仅仅属于他的使命,是带着那四百人活下去。而如果梦境病威胁到他们,他也必须去弄清楚,究竟什么能够减缓这种病症的发作。
初春的夜晚并没有想象的那样漫长,当他意识到自己身体中的力量开始慢慢消逝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一件事:
现在是春天,而随着时间继续流逝,白天会变得越来越长,而他“不受夜晚的阻碍”的这个可怕能力,能够应用的时间也就越来越短。而白天,他有必要去找到些能够保证他战斗力的东西。
他想到这,趁着天色没有完全破晓,冲出了栖身的店铺,和路边的一只有足足两人高的巨大驼鹿对视起来。
那巨大的驼鹿单脚刨着地面,低下头,将庞大的角朝向文溯星。它身上数量巨大的、并非野兽撕咬的伤疤已经证明了,它对人类毫不畏惧。
驼鹿脚下蹬地,径直朝着文溯星撞了过来,文溯星一把抓住鹿角,单手就擎住了这看起来至少有数百公斤的驼鹿的一击,随后右手将铁锹刺入驼鹿的后颈。
巨量的生命力如一股洪流野蛮地撞进文溯星的体内,他深吸着初春黎明寒冷的空气,冰冷撕扯着他的气管和肺泡,但是寒冷在此时已经不值一提。心脏强劲的跳动将灼热的血液泵动到他全身上下,而他也能感受到,这次他的理智像是面对怒涛的小舟一般漂浮不定。
“献牲”人类,便会得到一个人的灵魂和生命,而蕴于人类之中那癫狂的兽性,无论如何也比不得一个身为真正野兽的驼鹿。
文溯星蹒跚着回到店铺里,盘腿坐下,尽可能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他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嘴里有一种莫名的寡淡,像是在渴求着些什么一般。他闭着眼,压制着心中那头刚刚被收入他身体之中的野兽。
当他睁开眼的时候,他发现林语莺正蹲在他的面前,一副有些担心的样子。
“你没事吧。”
文溯星此时已经感觉到,自己身体中的那只好斗的雄鹿已然消失,于是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没事,早上出去晨练了。”
“晨练练成这个鬼样子?”林语莺噘嘴搀扶着文溯星“走吧,去救老秃瓢。”
两人走出店铺,文溯星打开地图。旋翼机的坠毁地点在五岛科技大学的校区内,现在天已经大亮,他看了眼手腕上的终端,早上八点。想到这,他突然浑身一个激灵。
他在五点左右出去猎杀了那只驼鹿,而消化那股兽性,足足费了两个小时。就算是他杀戮了几十上百个人的时候,他也从来没有睡过这么长时间。而且,林语莺就在旁边,如果真的在这期间被袭击,那可能出现一些他根本不敢预料的事情。
几个月前去动物园营救齐鸠的时候,他杀了一只熊也没有这么大事,为什么?自己自那时开始到现在,究竟有什么变了?究竟是什么,在影响着他对圣人的力量的使用?
如果单单从圣人的能力角度考虑,很有可能跟金饰有关。自己现在包里有“复仇”和“渴血”两个负相关,“愿景”一个不相关和“荣光”一个正相关,加上自己身上的“奉献”和“离群”“献牲”,一共是三正两不两负。
根据他的猜测,应该是和负相关有关。“复仇”和“渴血”这种负相关金饰,虽然助祭什么都没说,但是真的说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他是根本不信的。
他就这样无言地思考着,与林语莺两人不知何时便来到了五岛科技大学的校门口。
通常,名字叫得很大的学校、组织,要么是徒有其表,要么是行业顶尖。而五岛科技大学,显然属于前一种。整个学校总共五座楼一个体育场一个仓库,是五岛市最早建起来的大学,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些转学生在学籍还没落定的时候的落脚点,原本规划的不小的校区,很大一片都是外包给别的项目组的树林。
两人一路来到树林中,找到了那架坠毁的旋翼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