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禄死了。”

文溯星自红雾化后慢慢恢复的五感如雷达般扫过那片废墟，而里面既无呼吸又无心跳的寂静，向他一次次地重复着这个事实。

保禄的死亡，已经是一个已经发生的事实了。

他走到一旁的街角，捡起自己藏在垃圾箱后的铁锹，朝聚居地的方向走去。他的心中既有着祸患已除的舒爽，又同时缓缓涌出一股子微妙的恐惧和压力。

还在内区的时候，保禄的许多计策在当时的情况下，几乎让文溯星和上杉占尽劣势。很多情况都是靠着上杉的工业级别体能和文溯星源于圣人的一系列超自然力量才扳回一城。围攻航天研究中心、突袭停车场还有环境科学中心的那一战，保禄的计策加上巡回审判团的战斗力，给了他们极大的压力。

现在这种源于策略的压力消失了，剩下的，只有房雨灵纯粹的力量。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他到底应该怎么应对这场即将到来的战斗？房雨灵又会怎么实践保禄的战术？

文溯星不知道，但是他知道的是，明天或是后天，他无论如何都会面对房雨灵，和她手下的数千教众。

他回到聚居地中，刚越过北部壁垒，曹叔便凑了过来“溯星，我听到外面传来了些不对的声音，怎么回事？”

“我把他们的参谋用煤气罐炸死了。”

文溯星随口编了个小谎，反正在这件事上说谎也不会造成多大的影响。他继续道“明天可能会有敌人的大规模进攻，曹叔你看方便的话组织一下…”

曹叔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他一点头“可以，我去准备一下。”

和曹叔交流完，他又爬到水塔上，橘三花此时一如既往地蹲在那里，面前陈列着几个生蚝，他正在舔着壳中剩下的汁水“回来了？”

“嗯，”文溯星躺在水塔顶上“明天，可能会有场恶战。”

“哦，需要我帮忙？”

“帮我看着点孩子和林语莺，还有今川。”

橘三花将放在面前的贝壳一脚踢下水塔，窝在原地“有一说一，你把孩子们还有林语莺送到那船上会安全很多。”

“不行，把她们送到船上会让别人觉得‘文溯星认为打不赢’，”文溯星看着下面的方向“我得给他们信心。”

“你们人类真奇怪，”橘三花打了个哈欠“不过这话我似乎说了好几遍了，可能人就是个挺奇怪的玩意儿。”

文溯星在一片黑暗中看着远处的教团营地，他仍能听见，教团营地的方向传来似有还无的抽咽声和低语声。这个晚上和过往的无数个晚上不同，并不平静。文溯星缓缓爬下水塔，回到管理楼中，发现仓库的灯还亮着，他走到仓库门口，发现林语莺正在整理一些工具。

“干嘛呢？”

林语莺一回头，见是文溯星，又转回脑袋，继续理着面前一大堆东西“我准备些用来自卫的武器。”

“嗯，明天教团的人可能差不多就要进攻了，”文溯星坐到一旁的楼梯上，思索了半天，最终还是开口道“这段时间，各种事情堆在一起，有点紧张。”

“别紧张嘛，压力大生理期失调可难受了。”

文溯星听了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不是，我们男人倒是没生理期…”

“啊，白天给小姑娘们讲生理卫生来着，脑子没转过来。”

林语莺正要拎起旁边装满的一个大包，文溯星急忙凑过去，将包提了起来“总之，你们注意安全，打得过程中不一定有什么人摸到公园里面。”

“知道了。”

文溯星帮着林语莺把工具之类的东西运到寝室里，自己回到自己的房间躺下，却怎么都睡不着。他从未像今天这般紧张过，之前的内区难民说到底也只是人类而已。而这群人，这群来自教团的人，会在某种他根本不知道是什么的液体之下，像是疯子一般冲向任何地方。更何况，他们似乎还掌握了控制梦境兽的方法。

明天会是什么结果，他不知道。

很快，“明天”变成了“今天”。阳光缓缓从窗外洒进房间，而文溯星也听到了，远处教团营地传来的吵杂声。

他换好衣服，离开管理楼，一路来到北部壁垒前。他远远地就能看到，教团的人群已经集结完毕，似乎随时准备进行一轮冲锋一般。而守着北部壁垒的人，也从曹叔换成了沈百康。

“文老板，”沈百康见到文溯星，微微点头“昨晚曹老板做了些安排，这边防守问题不大，您看西边和东边。。。”

文溯星皱起眉“什么安排？对面一千五百个不怕死的人，比起你们当初进攻的时候人都多，难不成你们还能把文意宁的氯气罐子搞来？”

“氯气那种反人类的玩意儿我肯定的不用的，但是曹老板的方法倒是可以接受，”就在沈百康说话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了人群的欢呼声。文溯星抬眼一看，发现有人正在用高压水枪朝那些人喷射着什么液体，而那些人无一例外，都在这水的喷淋下高声欢呼起来。而站在喷水的人的旁边的，则是手中拎着电动链锯的房雨灵。

而站在高处的房雨灵看着下面的人群，直接振臂一呼“为了荣光与救赎！冲！”

下面被水喷淋过的人群，就这样像是一群被驱赶着的角马，径直冲向了北部壁垒。而刚刚站在高处的房雨灵，也纵身一跃，直接落在人潮的前面，带着人潮一同冲锋。

而就在这时，文溯星突然发现，道路的正中摆着几个略显异常的铁皮罐子，文溯星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不是氯气，而是一种姑且还算熟悉的东西。

煤气罐。

房雨灵就这样带着人群冲进了摆着七八个煤气罐的区域，而沈百康看到这一幕，嘴角微微咧起，他抄起旁边的一张弓，在上面绑了一块燃烧着的布条，随后一箭径直射向那满是煤气的区域。

箭矢进入到那片区域的一瞬间，火光与气浪升腾起来，将那朝前冲来的前锋彻底吞没。

然而，还没等他真的笑出声，人群，便冲出了那片爆炸所造的烟尘之中，冲在最前的，则是全身有一半变成焦炭，手中仍拎着链锯的房雨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