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仔细看了看,角落墙上这个符号,有点像一只小船,但却没有帆;像一个棱形吧,又没有那么锋利的角。一时间,我有些纳闷,问李鲸,这符号到底是啥?有什么实际意义么。
李鲸蹲下来,摸了摸这个符号,若有所思。
过了几秒钟,她站起来说:“刘记者,这个符号,我没想到现在还在这里。都好几十年了。我去加拿大之前有一次,独自一个人从学校放学的时候溜了。那天,我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实在没啥意思,那天我便去了疗养院,去找干爹李军了,那时候他在蓉都的疗养院养身体。干爹见我去了,很高兴,问我怎么一个人去了,我说有点想干爹,便一个人来了。看得出来,那次干爹很高兴,他给我讲故事,陪我说话,还陪我画画。”
田晓雨很快被李鲸这个故事吸引了,全神贯注地听她讲述。而我心里有个疑问,这个符号跟李军有什么关系么。
李鲸又蹲下来,摸了摸这个符号,说:“这个符号,是一条鲸鱼。”
田晓雨有些吃惊,追问:“为啥画条鲸鱼在这里呢?”
李鲸慢慢地说:“那天我在疗养院,问干爹这个世界最大的动物是啥。干爹想了想,就给我说了,他认为这个世界最大的动物,是鲸鱼,对的,就是鲸鱼。他还在我的作业本上教我画了下鲸鱼。后来,我不是回来了么,我妈妈到处在找,和了了叔叔,还有我外公一起,全蓉都里找我。我先回来了,在家门口这里,进不了家,又遇到找我的警察,就一起在楼下等他们。就是在等待的时候,我在这里,画了这条鲸鱼。”
我笑了笑,心想李鲸小时候确实有些调皮,只不过现在看上去,更加稳重优雅,相比当年确实是变化了不少。
我说:“只是没想到,这么几十年,这条鲸鱼还在。”
李鲸说:“是呀,我也没想到。这次回之前住的地方,虽然很遗憾没能进屋看看当年的屋子,但能看到这条鲸鱼,也给了我莫大的宽慰。”
李鲸再次摸了摸鲸鱼,然后起身,对我和田晓雨说:“时候也不早啦,要么我们今天就近找地方住一晚?”
我看了看田晓雨,她不置可否。我又看了看时间,确实不太早,此刻要是直接开车去清水湾,正好会赶上下班的高峰期,堵车不说,晚点再去清水湾的话,山路路况我也有些担心,既然李鲸提出在附近住一晚,这样也好。
我直接说:“这样也好,现在去清水湾时间赶,晚上开车也不安全。不如住一晚,晚上再去你妈妈的母校再看看,下午时间太急了,没来得及细看。李鲸,你觉得呢?”
李鲸点点头,说:“就按照你说的吧。这样挺好。”
蓉都和东川其实直线距离并不远,我这次跟李鲸来蓉都之前,给部门主任发过一条短信请假,主任很快便批假了。现在既然到了蓉都,那就不谈工作了,也权当我自己来玩一次吧,更何况是陪着两个女孩子。
晚上我带着李鲸和田晓雨去了蓉都最有名的步行街,两个女孩子都很高兴,不停让我给她俩拍照。
拍到后面,我们也就更加熟悉了,一会田晓雨非要拉着我跟她一起拍合影,一会她又怂恿我跟李鲸一起拍照。李鲸倒也大大方方地拍照,在我跟她近距离接触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她身上有一种东川女孩身上没有的气质。
也说不出来这种气质,到底是啥。只是单纯觉得,她在无形之中,有一种强大的气场,即便一句话不说,一个动作也不做,她也能让身边的人,有些不太适应。
你内心渴望和她亲近,却内心有些自卑。这可能算是最接近描述的话语了。
拍了好多照片,两个女孩还不觉得累。她俩又一起去步行街的商场里去买衣服,而且又喊我这个唯一的男性,帮他俩参考。田晓雨随便买了几件,看得出来,她买的衣服,都是我喜欢的风格,而李鲸选择了衣服之后,会征求我和田晓雨的风格,只不过,我发现最后,她还是选择了我看好的。
趁着李鲸去试衣服,田晓雨在外面笑着对我说:“兄弟伙,你会不会喜欢上李鲸了?”
我说:“你想哪里去了!怎么会呢?”
田晓雨还准备继续说,李鲸从试衣间出来了,问我们俩这衣服怎么样。田晓雨说:“这得看男性的视角看怎么样,女孩子看不重要哦。”说完看了我一眼,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我装作没看见,说:“挺好看的。挺适合你,显得身材更加修长有气质。”天,我怎么没发现我的想法,有时候真的太直男了。
李鲸被我这么一夸,还有些不好意思,脸红到耳朵根上了。她赶紧撩了一下披肩长发,折身去试衣间。
过了一会,她拿着换下来的衣服,对服务员说:“就这一件,帮我包好,谢谢。”说完朝我们露了一个鬼脸。那一瞬间,我倒觉得眼前这个女孩,还有些小俏皮,小可爱。
此时,眼前的李鲸,让我忽然就跟李军日记本里的“还原”的那个刘莲茹,完全是两个人了。在那个日记本里,我循着李军的线索,拼凑还原出的李鲸,或者是刘莲茹,并没有太多鲜活的个性,而只是一个中规中矩的小学生。
那个李鲸,或者是刘莲茹,带有强烈的学生气。
服务员包好衣服之后,递给李鲸。李鲸提着衣服走向我和田晓雨,说:“国内的衣服真便宜,看起来质量和国外没啥区别。但是价格真心便宜。”
我对衣服不懂,和很多直男一样,不太关注这些,便也不好接话。田晓雨对这块比较懂,又和她聊了起来。我只好跟在两人身后,帮提着大包小包的衣服。
走在俩人身后,看着两个女孩兴高采烈的样子,我再次陷入沉思:在今后的日子里,我的生活,会不会与这两个女孩发生关联呢?
这天晚上,我们沿着步行街,放肆地走啊走,这感觉像当年上大学时候谈恋爱压马路一般。只不过,这一次,跟我在一起压马路的,是两个女孩,其中一个,是一个国外回来的、与我关注的一个新闻有关的女孩。
我们的晚餐,便是在这条马路上解决了。蓉都和东川一样,街边尤其是步行街边,实在太多的美食了。
李鲸毕竟从国外回来,也是个吃货,她哪里肯放掉这么一个绝好的机会。在美食面前,她很快沦为一个绝顶的吃货,完全不顾此前在五星级酒店时,留给我的那种优雅的形象。
此时的她,如果不说是国外回来的,看到她坐在路边摊上,吃着麻辣烫、吃着冰凉粉、啃着兔脑壳,你绝对会认定她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蓉都女孩子或者东川女孩子。
我不停给二位女孩服务,一会递纸巾,一会去帮着取号排队拿美食。她们俩大快朵颐,还不停哈着气,脸上汗水直流,仍然没有丝毫作罢的意思。
李鲸笑着说:“刘记者,算啦,我叫你刘哥吧。刘哥,你也吃点吧,真没想到这么多好吃的。国内真的太幸福了。”
我说:“加拿大没有这么多好吃的么?”
李鲸抽了一张纸巾擦嘴巴,哈着气说:“哎,别提了。国外那些吃的,有什么好吃的?除了炸鸡就是汉堡薯条,大街上怎么会有这种人间烟火气息?即便有,马上会有人举报污染环境。一句话,他们根本不懂生活。”
我哈哈大笑。
吃完之后,我又陪着两个女孩游荡在无人的步行街上。在一处长椅上,我们三人并排坐在一起,看着对面高楼的灯火,一时间三人都沉默了。也许是累了,也许是极度的疯狂之后,瞬间陷入沉默的真空里,不知道该说什么。
许久,李鲸打破沉默,说:“刘哥,你有对象没?”
我兀自一惊,很快镇定下来,笑着说:“干我们这一行的,都穷,又辛苦,很难有女孩子看得上我们的。”
田晓雨不太认同我的话,笑了笑,说:“那是你好吧。我认识好多做记者的,都有对象呢。跟人品有关系吧。”
李鲸也笑了笑,盯着我说:“刘哥,我觉得你人挺好的。”
我···我去,说我人挺好的,在我人生这几十年里,李鲸是第一个。接触这段时间以来,她逐渐对我放松了“戒备”,在我面前,也逐渐轻松下来了,我们毕竟年纪差不多,此刻她这么说我,哪怕是发自内心赞扬我,我也有些不太适应,毕竟,田晓雨在身边。
果然,田晓雨马上说话了。她说:“李鲸,你可别这么认为,我们这行的男的,就没几个靠谱的。”
我···我去,这田晓雨不至于这么当面说我吧!她这是啥目的?阻止李鲸跟我之间即将产生火苗?还是发自内心这么劝李鲸?总之,我觉得田晓雨这么说,对我是极其不够意思。
我说:“喂!田晓雨,怎么能这么说你的好兄弟呢。”
李鲸见我和田晓雨这么说话,顿时笑了。接着,她又说:“刘哥,我在想,要是我现在在加拿大,遇到你这样的男孩子,我估计我妈妈一定会想尽办法来牵线搭桥。”
我···我去,李鲸说这话,我已经感觉到了有种意思。但有些话有些事,还是不发生为好。
我哈哈笑了,说:“你妈妈难道还像咱们国内的家长一样,要催婚?”
李鲸说:“那可不是!她这两年,越来越没有安全感,越来越怀旧。有时候,会一个人发呆,也会忽然对我说,李鲸啊,你早点嫁人,我就了一件心事嘛。你看,是不是跟国内的家长一样呢?“
田晓雨连忙说:”确实如此,跟我爸爸一样。”
这天晚上,我们三人在长椅上聊了很久。我们聊了一切年轻人在一起都会聊的话题,我们彼此都畅所欲言,什么都说,毫无顾忌。就连一些敏感话题,我们都毫不顾忌。
这天晚上,我们还是没有去陈虹当年的大学,说好的再去看看,仍然没有去了。直到午夜十二点后,我们三人才一起往酒店走。这次李鲸订的酒店,是那种套房式的,大门进去后,除了一个公用大厅外,一间屋子有好几个房间那种。
住进各自房间后,我脑子里一直想着白天经历的一切,加上我本身又有“挑床”的习惯,这天晚上我又失眠了。很久都睡不着觉,只好起来坐在客厅看电视。
过了一会,李鲸也出来了。她说她也睡不着,可能是时差还没倒过来的原因吧。她说:“能陪我喝点酒么,已经给酒店打了电话,一会送过来。”
我说:“看下田晓雨睡着没,没睡着的话喊她一起吧。”
李鲸起身去敲了一下门,又侧耳听了一下,随后摇摇头,说:“估计今天太累了,已经睡着了。那就只有咱俩喝了。”
酒很快送上来了,还有两份下酒菜。李鲸熟练地给我俩都倒了酒,说:“刘哥,明天我离开蓉都后,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才回来。”
我说:“今后还有机会的。你外公还在这边,你妈妈以前也在这里生活过。说不定哪天,你妈妈想通了又会回来定居呢。”
李鲸与我碰杯,轻轻抿了一口,说:“也许把。这次我回来办事,真的谢谢你,也很高兴能认识你,刘哥。”
我说,别客气。
我们俩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说着。李鲸渐渐有些醉意,也有些倦意,见她这样子,我很识趣地放慢了节奏,试探着问她,要不要去休息,改天再喝吧。
李鲸说:“没事的,刘哥。”她又举杯与我碰了一次杯。
喝完之后,她仰头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不一会便迷迷糊糊,均匀呼吸。我看着她这样子,忽然心生怜悯。
这种怜悯,可能更多的是来源于我从李军日记本里“抽丝剥茧”出来,从而“拼凑”出了那么多与李鲸有关的人和事。
单纯的个体,一旦放置于时代的背景下,放置于富有浓厚情感色彩的事件里,也会带上情感的色彩。
所以,此刻在面对毫无知觉的李鲸的时候,看着她和陈虹应该极度相似的外貌上,我才下意识地心生怜悯。
我起身去拿了一件被单过来,俯身搭在李鲸的身上。李鲸白皙的皮肤,骄人的身材,就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像一盘味道很好的菜。只不过这道菜,秀色可餐,而不能冒昧地食用。
我吞了下口水,又把靠近她位置的杯子和酒瓶收开,这才进房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