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水城......消失了？”

又是半月晃过，

当一个身处在瓦罗兰大陆上的人，首次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应该做出怎样的表现来？

铁水城主、勤王军首领、伟大的联军大统帅霍亨左伦，在这一刻给出了最鲜活的例证：

他先是皱起了眉头，平静的瞥一眼将信报递过来后站在两米外惴惴不安、满心惶惶的参谋官，在确认他并没有与自己开玩笑的意思后，缓缓低下头来，

在参谋官看不到的角度上，

那张纵使贝西利科攻城战事不顺也未尝有过任何变化的脸庞，在眼角的鱼尾处、牵扯的肌肉狠狠的跳了一跳，在低头又一次确认自己没有看花眼后，他的脸色一点一点，缓缓的变得阴沉，

就好像不朽堡垒黢黑的地下水道一般，让参谋官刹那间如坠冥域，

“你......清楚这上面写的是什么么？”努力的平复着呼吸，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仍旧平静，霍亨左伦城主缓慢而又深沉的开口，换来了参谋官如逢雷亟般的战栗，勐然间挺直了腰杆，大声回应道：“是，铁水军暗影队已经赶往铁水城确认了情报的准确性，起初，在收到这一消息的时候，卑职只以为是帝国军动摇军心的虚假把戏，但先是后勤情报官报告南方的物资在近两日有了明显的锐减，在与法尔格伦的兵团确认过情报后，我们排除了是藏匿在那里萨玛利人的袭击。”

“而后，原本应该于半月前自铁水城出发赶来、在昨日抵达增援的第十三、十四兵团，一直到昨日日落也没有出现，随后，便是......便是......”

在霍亨左伦摄人目光的逼视下，参谋官发现自己好像突然失了声一般再也无法说下去，

不过也没有关系，那些没有说出口的，勤王军大统帅心中业以知晓，

“为什么......”沉默，漫长到近乎死寂的沉默，令参谋官几乎无法呼吸，而突然响起的带着几分艰涩的声音，却又如平地炸起一声惊雷，令他身体一颤，忙声说道：“具体情况尚未可知，原驻留在铁水城的荣耀法师团也并未传来任何的情报消息，仿佛一切都是突然间发声的，据赶到那里的暗影队回来禀报说，城市是完完整整的消失了，在那里他们只见到了倒灌而入的海水，以及飘荡在空气中、可怕的空间裂纹。”

“是人为的么？”霍亨左伦城主袍子下的手勐然攥紧，又在数秒后一点一点松开，“或者说，是帝国那边派人做的......么？”

“应该......应该不是。”微微颤抖着，参谋官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判断：“那是源自空间魔法的力量，在整个符文之地已经有许多年未曾听闻过，据随军的法师们判断，若是真的是人力所为，那么，那个人或许已然超脱凡俗，化身为了神明。”

“如果真的有这样的存在，情报部...不，整个符文之地都不应该从未听说过他的真名。”

“所以？”

“所以......所以法师们判断，或许是，是在铁水城的地下隐藏着某种远古力量，它一直沉睡，却在半月前不知因为何种缘故突然爆发，在一瞬间将铁水城湮灭。就像......就像那柄意外发现的战镰一般，或许就是那种力量，摧毁了铁水城。”

“呼————”

长舒一口气，霍亨左伦城主转过身，闭上了眼，

这一瞬间，他脑海中闪过了很多，成功、失败、隐忍、荣耀，但片刻后，却都归为了现实。

“这份情报...有多少人知道？”

“除了传令的信兵、我，以及暗影队和随军法师总长外，暂时没有其他人知晓。我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刻便封锁了信息的渠道。”

“做的很好。”又是一声轻叹，霍亨左伦这一日的叹息，足抵得上过去十年，

他转过身，高大的身形在封闭的屋内被灯火映在墙上，目视着眼前的参谋官，有一瞬间他心中涌起无限的暴戾，但刹那后，却只化作了森森寒语：

“从明日起，不计代价的集结我们现有的所有力量，强攻拿下贝西利科，记住，是不惜‘一切’代价，让第二、三兵团监视战场，处决一切胆小后退的士兵。同时，派上所有成年的龙蜥和全部的攻城武器，给我用命填！”

“先上攻城武器，再是龙蜥。龙蜥死光了就派人去登录，火药、地道、用间，不管什么办法，什么方式，我都要赶在消息走漏前拿下贝西利科，只有这样，联军才能拥有与帝国讨价的资本，只有这样，你、我，我们！才都能活着下去，而不是死，知道了么？！”

“是，是！”听到统帅森然的话语，参谋官心中一凛，行了一礼转身便要去传达命令，

事实上，在铁水城消失的情报送入手中的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了联军眼下正面临的生死困境，

只不过，作为铁水城贵族一员的他，第一时间想的是‘投诚’————靠着在联军中的重要地位，他有一条能秘密联系到帝国那边的渠道，

若是能将‘铁水城消失’的情报好巧不巧的送到对面统帅的桌桉上，也许就算日后联军失败，他也能凭借着这份功劳保的平安，说不定还能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只是霍亨左伦决然的语气让他心中一凛，突然意识到，也许战争还未到完完全全山穷水尽的时刻，尤其是在下一秒自身后响起的话，更让他确定了这一点：

“另外，秘密派遣一支暗影小队，去往芬多，将那柄战镰送来这里，这件事，是联军最高机密，必须由你亲自督办，如果走漏了消息......”

参谋官心中一凛，迈步离开了房间，只留下霍亨左伦一人，望着明暗闪烁的灯火阴晴不定：

“真的要动用‘它’么？”

...

“我真的能......‘掌控’它的力量吗？”

...

“如果失败，一切，将是万劫不复......”

...

“那可是......”

...

...

...

...

...

“神的力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