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闻听陶谦长驱直入曹境数百里,叹道:“陶谦将败乎!孤军深入,粮道如缕,顿兵于坚城之下,困苦于寒风之中,前行不得与敌接战,后退已然泥足深陷,岂有不败之理?”
其时甘氏距离临产不过月余,刘备对其腹中孩儿甚是着紧,但军情如火,刘备也暂时放下柔情,再次披挂上阵,统领摧锋、陷阵二军进至济南国东平陵,逼近前线,随时关注局势变化。同时下达一系列命令:一是命关羽严密监视曹操军主力动向,太史慈、刘政、陈禄、肖建等皆归其节制;二是命张飞对平原、清河进行小规模侵扰,牵制袁绍对黑山、公孙瓒的攻击;三是命赵云琅琊境内道路进行秘密侦探,为骑兵南下做好万一之准备;四是命吕虔南下,进驻驺县。
吕虔在进驻鲁县后,在鲁肃建议下,广派斥候打探陶谦、曹操动静。当陶谦入兖州后势如破竹的消息传来,吕虔军上下欢欣鼓舞,不少将领认为曹操在兖州倒行逆施,内部不稳,因此军心不振、士气低落,青州若再次西上,与陶谦合力攻击曹操,必能一举而灭之。鲁肃却认为其中必然有诈,陶谦军攻势再犀利,曹操的抵抗也不可能如此虚弱。如今曹操收缩地盘,将兵力全部集中在定陶、濮阳、鄄城、F县东阿之间的狭小地带,如同将手臂收回、拳头握紧,一旦反击,威力更强;而陶谦攻城略地,看似大占上风,但其战线拉长,深入敌境,如打出的拳头,手臂伸直,已然力竭,所谓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对敌人只是威慑,根本没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鲁肃建议吕虔早作准备,静待战机。吕虔道:“英雄所见略同。子敬之议是也!”要求所派斥候除对驺县、蕃县仔细查探外,更深入到沛国、彭城等。接到命令后,吕虔行进如火,当日即出兵占领驺县,又派徐盛取蕃县。
却说陶谦逼近定陶,方得知郭贡退兵,不由大怒,骂道:“竖子不足与谋!”强忍怒火,命人送信给郭贡,道:“吾等提兵为朝廷除暴乱,大军压境,曹贼震恐,前方无斗志,后方不安稳,一旦君之豫州兵与吾之徐州兵会师于济阴,曹贼必土崩瓦解,束手就擒,吾等功业将彪炳史册。大业垂成,愿君重振旗鼓,再举义兵,挥师北向,吾将于定陶城外相侯。切切!陶谦顿首!”
陶谦派了数十侦骑前往寻找郭贡。
臧霸又进言道:“郭贡已不应再予考虑,即便收到书信,其也不会再次前来。如今我军孤悬敌境,不利久持,当速决之。霸以为无须再等郭贡,当速攻定陶,对曹操决战!”
曹宏反对道:“曹操内部不稳,正急于速战,以求尽快击退外敌再集中精力平息内患。今我大军正当引而不发,使其自乱。岂可贸然浪战?”
臧霸道:“不然。曹操威望素著,有其坐镇,且有军队镇压,所谓内乱只是藓芥之患,须臾可平,何来自乱?我军孤悬在外,徒费钱粮,久之必成疲兵,危险之极。”
陶谦道:“宣高此言差矣。曹军若无内忧,其五城何至于被我军一鼓而下?乃是心忧后方、斗志低下之故。当此之时,急攻反使曹军一致对外,缓压则适足以诱其内相离心、自行生变。至于钱粮,乃是小利,吾于徐州经营数年,物丰食足,粮谷可支大军一年之用,何须忧虑!我军如今合兵八万,与曹操等同,郭贡之兵举足之间,便有轻重,等待些许时日又有何妨?卿无须多言,且去攻掠定陶周边县乡,务必要切断曹军援兵!”
臧霸只得领命而去。
陶谦使者追到郭贡时,郭贡已退回至圉县附近,立下大营,与刘宠驻扎的扶乐相距五六十里,遥遥对峙。郭贡看了陶谦书信后,没有立即回应,将属下将领找来商议。众将有攻打曹操势力城池的失败教训,不愿再攻曹军,然则陈国弩兵又名声在外,众将也不愿攻击。
郭嘉再次献计让郭贡北上,袭取成武,断陶谦后路,届时与曹操夹击陶谦,必能一举击破之,然后挥师东下,取徐州易如反掌。郭贡不能用。若与曹操并力破陶谦,曹操势大,自己势小,必被曹操顺势吞并。郭贡很清楚,当此乱世,最最要紧的乃是壮大自己实力,绝不可为别人火中取栗。那么兵锋指向何处?总不能无功而返吧。
正在迟疑,刘辟何仪等派使者来见郭贡。
刘辟等接受陶谦招安,各自当上了中郎将,合兵三万,攻击陈留。刘辟、何仪等人大都是黄巾残部,野战还有些战力,攻城却非其所长。颍川黄巾在何仪等带领下攻尉氏,汝南黄巾在刘辟等带领下攻扶沟,旷日持久,始终难以攻下。两县军民在县令带领下坚守城池,不仅保城门不失,还对黄巾兵造成不小杀伤。黄巾兵这些年游荡流散,各自为战,已没有公元一八四年初起时攻破郡县、席卷天下的精气神,战力低下,与普通盗贼流寇相差无几,连一些坞壁堡垒都不如。
黄巾来信给郭贡提供了另外一个备选,不去与曹操的主力对阵,也不去啃刘宠这个硬骨头,而且去攻略“东平长者”张邈的陈留郡。
郭贡思考再三,终于下定决心,派人火速送信给何仪、刘辟,请二人放弃尉氏、扶沟,直接北上,与自己会师于圉县外,共取圉县,然后北上攻击雍丘、陈留。
扶沟距离圉县只有三四十里,刘辟迅速响应,带兵前来。郭贡军与汝南黄巾汇合后,声势大震,先放兵于野,大掠乡里,征集粮草,然后合围圉县。两军轮换着攻城。三日后,当颍川黄巾在何仪的带领下到来时,圉县再也坚持不住,城门告破。
郭贡、何仪、刘辟纵兵大掠,圉县墟里无复行人。蔡邕邻里皆遭兵灾,纷纷慨叹蔡邕阴德护佑其子女,让其逃脱此劫。若非刘备当日派张镇将蔡琏、蔡琰兄妹及家人强行接到临菑,蔡琰是否能够幸免此难还真难说。
郭贡等遂进围雍丘。雍丘是陈留大城,地位仅次于郡治陈留,张邈的家眷就被他从老家寿张接到此城居住。雍丘令虽名义上是贺浑,实际上一应军政都把持在张邈之弟、原广陵太守张超手里。张超字仲高,公元一九零年时任广陵太守,参与诸侯讨董,并推荐郡功曹臧洪为上坛盟誓。张超亲自领兵前往酸枣讨董,广陵政务委托五官掾袁绥处理。诸侯军散,张超在陈留帮助其兄张邈维持了一段局势,后辗转回到广陵。刚到没多长时间,公元一九二年九月,朝廷任命赵昱为广陵太守。张超只得再次回转陈留,留在雍丘。张超曾任太守高官,自不能再去担任郡吏或者县令之类,只得赋闲在家。
张超是个有能力的,有他主持守城,郭贡、刘辟、何仪等难以攻克。但雍丘兵少,无法反击,局面被动,放任郭贡等寇掠乡里民间,对陈留伤害极大。张超苦思化解危难之策,直到想起一个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