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德费了半天的力,无端被黄口小儿诬陷,被众人残害不说,还没起到任何效果。而多闻天与玉舞焉没有多说一句话,便让这么多人乖乖遁走,实在是让他气闷。
可他心如明镜,他向来如此。尽管他这次玩心理战术被一个小儿击溃,但就众人的心思,还是了如指掌的。
当事件的冲突人数超过两人或两人以上,并且局势开始蔓延甚至威胁到自身的时候,旁观者便不会再旁观。不信您瞧瞧,那些原本在一旁指点江山,最后抱头鼠窜的狼狈模样。
多闻天算是做了一件好事,他那浑厚无比的一招,直接震碎了人们妄想继续观望的美梦,全部惶惶然退回了临江城内。由涂巫舍可能引发的风险由此化解。
可他们的较量才刚刚开始。赵承德像似一条死狗,被多闻天一手揪着。而玉舞扬正与之暗里较劲。他的五根手指就这么捏着多闻天的手腕,而多闻天显然没有要收手的意思。
他虽然对这个黑衣的年轻人的内力感到有些惊愕,但这丝毫不能动摇他的内心。没有什么比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受到年轻人挑衅更加耻辱的了。
他驰骋江湖数十载,闯荡下的名声与尊敬,岂是一个小辈可比拟的?而正因为如此,他才更不可能先收手。
他们就这么僵持着,时间好像凝固了一般。在其他人见势不妙,纷纷逃遁之际,那个黄口小儿却像是木头一般定在了原地。
他稚童的面目上,露出了无比阴毒的神情,一双圆眼又忌惮又憎恨地瞪着玉舞扬。他一句话没说,却教这个小儿如临大敌。
可他就是挪不动一步。
多闻天冷笑道:“你武功虽然不错,但这事,你绝不该管!”
玉舞扬轻轻叹了口气,在他的脸上依旧发觉不了什么情绪,就好像他是一个跟世间万物无关的幽灵。可这样一个幽灵,为什么会顶着多闻天的威仪,冒险来救一个小辈?
一股冷冽的寒风从北边吹来,席卷了整个平原,顿时满目苍茫,潇潇雪雾似风卷幽帘般飞舞着。
那边,北边的雪原深处,必定又发生了什么。
多闻天见状,料想是涂巫舍的力量再次发威,便想速战速决,之后专心料理魔神一事。
而玉舞扬似乎要将这件闲事管到底了。他心知肚明,要从多闻天手底下救一个人很困难,关键这个人已经半死不活,无法协助他。而他也不打算跟他僵持下去。根据金织的情报,这次少林派下山追查火佛舍利下落的,乃是四天王其中的两位,多闻天与广目天。
而广目天随时有可能回来,玉舞扬并没有信心能从两个天王手底下安然逃脱,所以他必须速战速决。
他眼睛微瞥,瞟了一眼北边。那个面具人已经到来,虽然还不知道他究竟有何目的,但这里很快会变得不安全。
他们这么以内力比拼了一会儿,多闻天忽地怒喝一声,顿时一股醇厚的罡气四散开来,一股巨大的威压像是大山一般向玉舞扬倾轧过去。
玉舞扬神识一沉,顿时感觉自己像是沉入了浩浩荡荡的大海里。
多闻天脸上挂着冷笑,凛声道:“你一定要管这个闲事?”
他的语气已经极其严厉,有种莫名的威压蕴含其间。
玉舞扬轻叹一声,说道:“我向来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多闻天已经不再犹豫,他忽然仰天大笑,忽地一顿,眼睛里喷射出激怒的火焰,忿恨道:“好!既然如此,我就让你知道,凭借着不知从哪学来的三脚猫功夫,与我底蕴深厚的少林功法,乃是天差地别!”
说着,他忽地一丢左手,赵承德顿时被一股无形的气浪冲翻,像是风中残叶,飘摇着滚出数丈,这教原本就受了重伤的他更是雪上加霜。他趴倒在雪地上,顿时雪地上晕染了一朵殷红刺眼的花朵。他有气无力地喘着气,已经气若游丝,再也动弹不得。
玉舞扬微微蹙眉,刚才多闻天手臂未动,却击飞赵承德的功法,正是少林最高深莫测的功法之一的意真波。而这个意真波,显然跟宇文泰所使出的不是同一个量级。
正待他这么想着,忽地感觉内心一颤,一股巨大的威压倾倒而来,玉舞扬暗道一声“不好”,便忽地感觉心跳漏拍两下,自己忽地激飞了出去!
只见忽然一道有形似无形的气浪冲轧向玉舞扬,横将他带了出去,其势犹如蛮牛直撞,而玉舞扬像赵承德一样败退数十步。可他毕竟不是赵承德,而且也没有受伤。
只见他身子在空中一翻转,便安稳落了下来,眉宇间有一丝讶异,喃喃开口道:“这就是意真波,果然厉害……”
多闻天并不感到奇怪,少林武功天下扬名,谁人不知?只是他较为诧异的是,这个小子在正面,且是如此近距离的情况下受了他一记意真波,竟然没有倒下。
他有些狐疑与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年轻人,而正是这个身着一袭黑衣的年轻人,像是一个百病缠身的病鬼一样,面色苍白,眼沉如海,嘴角间总是勾勒着一种说不出的落寞与凄凉。
没有人会怀疑,这样一个人是没有惨痛过往的人。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个看起来孤苦伶仃又病入膏肓的人,却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这样的人,也根本不会再避讳什么。
只是他此刻并不太想走。因为他跟人已经约好了,要在此地等她。而他正因为此,恰巧撞见了这么个事。他并不是一个良善的人,正如他那双手给人的第一感觉一样,优美,却又暗含着数不清的杀机。越美好的东西,就偏偏越是致命。
可他却偏偏管了这件闲事。他如此说服自己:这只不过是为了打发等人时无聊的时间,一时兴起,从而多管闲事罢了。
赵承德对此却无比感激。没有人在受到这样的屈辱之后,会对解救者不感恩戴德的。他的心已经沉了下去,之前某种一直让他坚持下去的动力,忽然像是镜子一般破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