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感觉到的。尽管这感觉并不如当时热恋一个人时那样强烈明显,但若是静下心来还是能发现,自己的身体和思维都在产生一些细微的变化。这是一种潜移默化的变化,细微到如同缝穴之蝼蚁、废墟之花朵。
有时候,就是在时间缓慢流逝的时候,我会明显感觉,身体上和精神上的某种力量正在被时间带走。我曾经想了很久,最终也还是徒劳无功地把这种逐渐丧失的东西叫做“活力”。
当一个人已经不再年轻,早已经远离少年时的青春时,会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那时的风光似乎还在眼前,若是闭上眼睛,那些往事还会躁动不安地在眼前的黑幕上盘旋,像是一出哑剧,我只能看到他们的动作了。
有时候,这种感觉会突然变得一反常态的无比强烈,强烈到凭借自己的精神力都无法遏制。阴暗面和负面情绪在逐渐滋生,无数的虾子焕发着绚烂的色彩,攀上了悬崖边的花朵。每一个青春将逝的人都有一种在悬崖上的感觉。也许不容易发现,但是那种一瞬间的恍然若失,也还是会破坏春天的好天气和原本稍静的心情。并且想到:“啊,原来我早已经从那时过来了。看,也没有什么痛苦烦恼,也没有什么太过惊喜开心的地方。”
人大多都是从“没有波澜”的时间线上平静走过,唯一的情绪波澜并不会改变事实的走向。曾经试问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麻木不仁的?具体时间想来想去也没有固定坐标。我不是曾经无畏的探险航海士,人生是一片漆黑的死海,要找寻某一个特定的方位实在让人惘然若失。在那里,只能琢磨到一些不明含义的言辞话语,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地点位置,里面一些破碎的犹如老式相机底片上的人物。那些记忆深处的幽灵。他们已经消失在了这条古旧的街道上。
曾经固执的认为,凭借人脑的记忆力可以让过往的记忆都永垂不朽,但是直到有一天,我再次拿出一张当时随手拍摄的照片时,才发现自己竟然分辨不出来当时是以一种怎么样的心情和想法来拍摄的了,更加对里面模糊不清的场景和昏暗色彩感到迷惑。
一张相片尽管看似普通,但也有它的意义。我还能找到属于它和我之间的宝贵记忆吗?站在岸边,看着通往对岸的长桥。于是一个记忆再次苏醒了。也许有个人有一天会像莫迪亚诺一般开始追寻他的根。现在,我站在一个当下时刻的坐标点上,四面是变幻莫测的场景人物,他们逐渐平稳,逐渐冷却,通过过往的印象来到了现在。
“春天,蔷的薇。”我对着这段意义不明的话看了半天,实在想不起来这句似是而非的话有什么意义。而一个偷懒省事的毛病害了现在的我无法弄明白当时的我到底在想什么。甚至连日期也没有标明,更别说当时的情况。直到有一天我去找一个故友,他拿出了一张照片时我才想起当时的情况。画面里光线很亮,我感觉是他照相技术不过硬导致的她的身体有些模糊。我和她站在一个院子的前面,铁门敞开着,用作围墙的铁栅栏上攀附着密集的蔷薇花。我想不起那个人是谁了。也许是这家高宅阔院的女主人吧。出于对过往的厌恶,我没有问他这张照片里记录的当时的情景。
朋友说我过去是一个很轻易就会做下约定的人,就像吴雪一样。可我不是这篇无聊小说的主人公。实际上他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他只不过是一个各种情绪的敏感集合体,是一个极其复杂又极其简单的普通人。
他还在少年时就开始追忆了。只不过是因为“蝶梦”的缘故,他迟迟早不到属于他的独有记忆,只能在江湖上像是浮萍一样随波飘荡。也许他也有特立独行的一面吧,但那也是他突然来了兴趣觉得不无聊的情况下。吴雪是每一个复杂的普通人,而蝶梦完全是一个完美的虚幻人物,尽管她身上的特质也能在现实中找到那么一两点为原型的人物,但我感觉她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快要变得不受控制。也许他们在另一个虚构的世界里过着非虚构的人生。而我这烂笔头只能做到把他们记录下来吧。这样就足够了。其他的,海海人生,顺其自然吧。
但是在一个人最执着的年纪,真的能看淡一切做到顺其自然吗?吴雪不会善罢甘休,蝶梦不会善罢甘休。不管这世界如何变冷,不管受到多少无聊的窃笑暗箭,不管结局如何,也要像个笨蛋一样继续勇往直前下去。吴雪就是这么想的,蝶梦也是这么想的。这两个人早已经难舍难分了,这不需要解释。能有一个人能做到这样,实在是让人有种无比虚幻的感觉。那种感觉可真是奇妙无比,似乎超脱出了身而为人本该有的欲望和情感。实在是美妙绝伦。实在是美妙绝伦。让人无法理解。
也许他们自己都不理解。也许他们只是一种特殊的标记,一种特别的象征性的符号。其他的,无法用人本身的情感去衡量。象征,特例。在这样一个信息爆炸的时代,一个人的情绪还未从上一条某某信息里平复过来,就又被下一条吸引,开始躁动,开始不安,开始跟自己比对。永无止境。乐趣所在,平稳又躁动。表面平静,内心风起云涌。碎片,记忆,故事,情绪,只不过是几个逗号就能表达。其间真意该如何表达?
看吧:悸动,憧憬,期待,成双,破裂,失望,愤怒,欣喜,安慰,成双,破裂,失望,悲哀,窃喜,安慰,成双,破裂,失望,落寞,失望,平复,看淡,一路好走,随波逐流。等待,失望,小船,波流,太阳,椰子树,横走的螃蟹,仰起头的鸭子,丢弃,丢弃,捡起,再丢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