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跟小陈说了一阵,直让他暗暗发笑,对于有些摇摆不定的小陈来说,这种分析虽然合情合理,但是未免有些太过狡猾,把傻子和死人都算进去,实在是让人有些难以接受。可是,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到其他可能,他愈发觉得秀才不愧是秀才,奶奶的连人的心思都揣摩得这么细致入微。
秀才苦笑道:“……狡猾?”他沉思着点点头,认可道:“这么盘算人心,确实有些狡猾……但是现在情况有变,无论是顾及兄弟情义,还是其他什么,我们都不可能现在就半途而废……”
小陈脸上浮现一抹笑容,说道:“是你自己想留下来吧?”
秀才看了看跳跃闪烁的火焰,他如同黑墨一般的眸子里也闪着奇异的光。平日里,小陈发觉,这个人实在是古怪得紧,虽说他们都叫他秀才,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小看他的魄力和实力。可他确实是他们中间唯一一个读过圣贤书的盗墓贼。而他又显得对金银财宝不那么热衷,每次分赃,他只拿两件最基本的银器而已,从来都没表现出过多的热情和执着。对于这个人,小陈始终觉得他是个羊群里的骆驼,格格不入。可是现在就是有这么一个怪人存在,反而让半吊子小陈觉得安心。
对着火苗发呆了良久,秀才又添了添柴火,幽幽道:“好了,别说我了,你怎么打算?是去是留?若是你和老黄执意要走,庞大哥估计也不会用道义强行留你们吧……”
小陈沉默片刻,遂苦笑道:“我们都已经到了这儿,就算是刀山火海,恐怕也只能硬着头皮闯一闯了吧?若是现在就打道回府,恐怕没人会甘心吧?”
秀才笑了笑,说道:“这些事情都看你自己了……”接着他的神情逐渐变得凝重严肃,“你也看到了,这次行动远超出了我们的预料,在你加入我们之前,我们已经走南闯北下了不知多少个斗,但如此凶险诡异的,这还是头一遭……而我们现在还没有下去,很难想象后面还有什么样的风险存在……”
他目光炯炯地看着小陈,好似要把他看透一番。
小陈默然挑了挑火堆,让柴火充分燃烧,二人的脸上都跳耀着火光,这个荒僻的古刹,静得让人害怕。
“明天一早,恐怕就是我们表态的时候了吧?”小陈说道。
秀才点了点头,说道:“此怪事一经过,一定会表明去留问题。如果你留下来,我们可以一起防备行动诡异的庞大哥和棒槌李……如果你和老黄执意要走的话,那恐怕就只有我一个人看着他们了吧……”
小陈仔细回想了昨晚在他和秀才目睹了庞二和棒槌李的诡异行径之后,他们二人说的话。
而当第二天庞二果真如秀才所预料的那般,他并未急着表态,而是静待着每一个人的答案。
他将目光落在了小陈和秀才二人的身上,秀才只低垂着眼眸,好像对于他来说,结果已经昭然若揭。
“小陈兄弟,你觉得呢?”庞二一双眼睛在小陈身上打量着,不知道是为何故,这眼光总让小陈觉得毛骨悚然,就好像是被狐妖附身的人的眼神一样。
小陈看了看在场的人,说道:“我还是留下继续挖掘吧……”
闻言,棒槌李忽而大笑起来,他喜不自禁地拍着老黄的肩膀,说道:“我说老黄啊,这下可就你自己一人要走了!我们兄弟几人心连心,没把小白的死因弄明白,我们可是不会走的!”
对于小陈的回答,老黄只觉得浑身难受,他哀叹了一声,苦着脸道:“这鬼地方真的不能再待了,我有种预感,再这样下去,我们只怕还没摸到明器,就全部嗝屁了!”
棒槌李一巴掌抽了一下老黄的后脑勺,笑骂道:“老黄啊老黄,你也就只能对女人卖弄卖弄黄腔了,实也是个没胆的货色!”
见到老黄的反应,庞二并没有显得很意外,他没有看向秀才,只是以声问道:“秀才兄弟,你怎么看?”
秀才毫不犹豫地说道:“我留下。”
这下,执意要离去的人,就只有老黄一个了。他沮丧到了极点,嘴里一连串地念叨着:“要出人命的……我们都要完蛋了!”
众人一番表决之后,大部分人都愿意留下来,除了一个已经被吓傻了的黑三是被人任意“胁迫”的以外,就只有老黄一个要走。
这下他也犹豫不决了,此前他说些危言耸听的话,无疑是想煽动一下众人内心的恐惧,好他们一起走路了事。可这下他的煽风点火非但没有起作用,反而让众人拧成了一股绳,实在是有苦难言。
棒槌李拍了拍老黄的肩膀,揶揄地笑道:“黄兄,你若是害怕,可以自己先走一步,兄弟们摸到了好处,也自然会给你留一份……”
老黄虽然嘴上说着要走,可是心里面却是犹犹豫豫,他一方面害怕这诡异的狐仙古刹,另一方面又耐不住明器对他的诱惑。况且,若是真让他一个人沿着这荒僻的道路回去,倒也是有些怵得慌。
一来二去,老黄只能妥协,他长长叹了口气,幽幽道:“那行吧……我们就都还是留下来吧……”
老癞头现在回想起来,那次表决就是他们一行人最后一次可以死里逃生的机会。可是他们没有抓住。说他们是鬼迷心窍也好,说他们是见财起意也罢,都已经无法更改事件的结果了。
于是他们重新分配了一番,庞二和棒槌李一队,秀才和小陈一队,两对人马分别挖掘盗洞。而至于老黄,庞二就让他打打下手,比如烧烧柴火,煮煮饭什么的,顺带照看呆滞的黑三,他到现在还没清醒过来,依旧被五花大绑着。
接下来就比较顺畅,一直到盗洞打好,都没有在途生波折。而小陈和秀才时时刻刻注意着庞二和棒槌李,也见他们没有再像那晚一样对着狐仙娘娘塑像进行礼拜,便也安心不少。
而他们当时意气风发,都没有注意到潜藏的危险存在。看不见的危险,有时候才最致命。当时横亘在他们面前的疑云,一是第七人问题,二是庞二、棒槌李神秘行为问题。
这两个问题,他们都没有解决,老癞头想想当时的自己,都佩服自己实在是头硬胆雄。
他们的盗洞没有开在墓穴顶上,而是从侧面将入口开在穴壁上。而那墓穴也没有用大石块夯实,那墓穴的墙壁都是用青石砖堆砌而成。
当时小陈就很疑惑,曾经也问过秀才:“这地宫主人的身份看起来也不怎么样,真的是前朝大墓么?”
秀才凝望着那略泛朱红的墙壁,说道:“墓主人的身份我们也无法考证,至于他是谁、是干什么的,全都是语焉不详,而那墓穴构造图,也只是指明了它的构造和方位,并没有说明它的主人是谁……”
棒槌李已经笑得合不拢嘴,拿着锤子凑过来说道:“你看着石墙,怎么也不可能是寻常人家的墓地,管他墓主人是谁,砸了进去瞧一瞧是不是有宝贝,若是有,那他生前就是个爷,若是没有,别怪我们把他安睡之地给毁了!”
秀才略微蹙了蹙眉,他伸出细长的手指,轻轻在墙面上抚摸着,就好像是在抚摸某个亲昵之物一般。
老黄虽然是个盗贼,但是他同样也是个信神神鬼鬼的人。按道理说,这样一个人是不可能成为一个贼,还是一个盗墓贼的,可他偏偏是。俗话说,盗亦有道,老黄对于棒槌李那种“毁灭式”的发掘实在是不齿。
他说道:“诶诶诶,砸个小洞能让人进去就行了,非要把人家的阴家给毁了么?”
“放屁!”棒槌李尖笑道,他一双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墓穴的墙壁,透露出狂热的光芒,“老子就是个贼,就是来收刮宝贝的,你想让我多高尚么?!”
说着,他就恨恨地拿着锤子用力一砸,可是那砖墙却不给面子,只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凹痕,实也是坚硬无比。
老黄长长叹了口气,幽幽道:“我们干的本来就是损阴德的勾当,进去拿两件宝贝出来就行了,若是运气好,一件就能让我们潇潇洒洒过个几年了……你若真的是像强盗一般,所过之处,寸草不生,不光不给后人留活路,也一下子断了墓主人的念想,这是要遭罪的……俗话说,凡事不可做绝……”
他絮絮叨叨说着,棒槌李早已经听得不耐烦了,他一挥手,说道:“你休要再胡言乱语!庞大哥,你来看看,这墙壁比我想象的要硬。”
庞二凝重道:“李兄小心,这样的大墓可不比寻常人家的土坑,这墙后面说不定有暗器机关……”
然后,他征询了秀才的建议,问他道:“你看如何?”
秀才拿起一个小铁锤,在墙壁上轻轻敲了敲,耳朵贴在上面,随即笃定地说道:“这后面没有机关,而是一个多层石砖堆砌的坚实墙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