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雪从监狱上面跳下,一双眼睛警惕地瞥了瞥一旁的夜叉鬼,而那个夜叉鬼瞪着血红似火的眼睛也在看着吴雪。
蛐蛐张三哈哈大笑,说道:“想不到你还真有此般勇气,别人见到了这个怪物,无不是屁滚尿流,只恨自己生了出来,而你居然自己送上门来。”
吴雪悠然一笑,说道:“比起对这个怪物的恐惧,我更好奇,这种杀人怪物怎么会受制于人,莫非这就是你独有的手段?”
蛐蛐张三冷哼一声,狞笑着道:“原来一个将死之人,好奇心也这么重。”
吴雪哈哈一笑,随之眉眼一沉,只是依旧残留着几分笑意,说道:“就算是面临死亡的阴影,也要保持镇定与好奇心。”
蛐蛐张三冷哼道:“可是好奇心太过强盛,反而是会害人的!”
吴雪微微颔首,眯着眼,睨着一旁的夜叉鬼,冷笑道:“此世事者,十之八九皆是迷雾重重,若是像个傻瓜一样苟活于世,又有何意义?”
蛐蛐张三羊仰头狂笑一阵,接着看向吴雪,悠然道:“可是你很倒霉!遇到这么一种怪物,没有还会觉得幸运。”
吴雪笑道:“可我偏偏觉得是一种幸运。”
“哦?此是为何?”蛐蛐张三颇为好奇地说道。
吴雪定了定心神,接着蓦地将手从背后一挥,只见微光里闪过几道银飒飒的寒光,直射向蛐蛐张三。那蛐蛐张三瞳孔骤然一锁,忽而向旁边躲去,可就在此时,吴雪已经欺身上前,冲着他抓了过去。
就在这短瞬间,那夜叉鬼箭一般弹射而出,直扑向吴雪。而它此时的速度和力道,要不之前袭击吴雪时的还要更快更狠!
那几枚暗器被蛐蛐张三艰难地躲了过去,可是他无暇顾及吴雪的攻势,眼见着吴雪的手快要拍到他的心口,那夜叉鬼先一步攻到身前,一爪朝着吴雪后心挥去!
蛐蛐张三嘴角浮现了一抹冷笑,心想:“你若是打中了我,必然要被这怪物所杀。哼哼,就看你怎么来盘算这一招了!”
见此千钧一发之势,蝶梦心头忽而一紧,她强撑着站起,可是直感觉腿脚无力,便又颓颓然倒了下去。
“雪容,小心后面!”
听见蝶梦的呼喊声,只见吴雪就在快要被那夜叉鬼大爪挥到之时,他忽而化掌为指,蓦地收敛了三根手指,以二指点出,直指那蛐蛐张三的眉间印堂!
蝶梦登时一惊,吴雪如此不知收敛攻势,就算是会重伤蛐蛐张三,但自己必然会被夜叉鬼的利爪拍到,它利爪锋利如刀,此般近距离的一抓,岂还有命在?
就在她心念俱灰之时,只见吴雪忽而像是一只大蛐蛐一般,横空跳起,那夜叉鬼如此迅捷的进攻却扑了个空,吴雪像是幽灵一般落在了夜叉鬼伸出的手臂上,连踏出两步,接着夜叉鬼提供的助力,双指续而为上。
那蛐蛐张三骇然失色,眼中的双指越来越靠近,几乎犹如崇山压顶般让他喘不过来气。
可吴雪却狡黠一笑,没有将此招点中蛐蛐张三,而是忽而踩踏着他的肩膀一翻身到了他身后,弯起膝盖直抵他的后腰,蛐蛐张三一踉跄,身子便向后一弯,吴雪又蓦地出手在他背后点了几处穴位,此一番点穴贯彻了股股内力,他立时便颓然一倒,身体也没了力气。
吴雪在蛐蛐张三身后,弯曲着手指卡在他咽喉处,而那个夜叉鬼见主人受制于人,立马收住了攻势,那一利爪几乎快要挨到吴雪的鼻尖。
吴雪朗然一笑,说道:“想不到此般杀人的怪物,竟然还会为人着想。看来他主人训练的很不错。”
见这几个眨眼间的惊险被吴雪安然化解,蝶梦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心中暗笑道:“嗬,你有时候太过保守,而有时候又太过大胆,大胆到需要以身试险的地步,我是该说你矛盾纠结呢,还是说你大智若愚呢?有时候真让人搞不懂……”
那夜叉鬼伸着利爪,对着吴雪,只要它挥爪下去,吴雪会殒命,而蛐蛐张三被吴雪控制着,他也会死。这种选这题一般只有人才会做选择,可是这夜叉鬼好似有人之神智,它没有出手,而是颇为气恼地低吼着。
蛐蛐张三被吴雪手卡着喉咙,艰难地仰着脸,而他动了动身体,才发现半身酸软无力,动弹不得。
冷汗从他额头缓缓流了下来。他惊恐的眼睛不由得睁大了,吞了吞唾沫,而吴雪的手就卡在他咽喉处,让他像是一只上了枷锁的野兽,控制住了他,也控制住了夜叉鬼。
吴雪冷笑道:“我劝你还是不要在打什么鬼主意,老老实实回答我想知道的问题,我无意伤你性命。”
这是吴雪惯用的态度,有些威胁的意味,还有些揶揄在其中,总是让感觉是在开一个冷酷的玩笑。
可是在蝶梦看来,这样反而让自己的威风消减了几分。吴雪的方式在她看来无疑是一种“服软”,而对她来说,如果现在态度一有迟疑和松动,便会被歹人钻空子。
蝶梦心想:“应该这样说嘛:‘赶快实话实说,不然杀了你!’这样多有气势?如果用‘我无意伤你性命’这种话,恐怕会被人认为是下不去手吧?如果是个半吊子的歹徒也就算了,如果面对的是一个穷凶极恶的歹徒,那还是需要拿出一点气势来为好……嗯。”
蝶梦笑盈盈地看向吴雪,又暗自窃喜,直觉得他若是能拿出三分自信,三分勇气来,就已经有些许他本身所必须的气概了。
那蛐蛐张三受制于人,不敢再轻举妄动,他的喉咙被吴雪的手不留情面地卡着,吞口唾沫都觉得艰难。
吴雪瞥了瞥那只夜叉鬼,微微冷笑了一声,说道:“不过今天还真是令我大开眼界,这种只在志怪小说里才能见到的青面怪物,原来真的存在,而且还能被人所控制。实在是令人惊叹……”
听他这种语气,蝶梦不由得暗暗发笑,心想:“装模作样,这怪物不还是你最先发现的么?”
而他不知的是,两个人长时间在一块,难免会受其影响而发生改变。若是问吴雪这种“戏精”一般的表态是跟谁学的,想必他早已经有了答案。
蛐蛐张三冷笑一声,说道:“我今天栽在你手里,我自认倒霉,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须多费口舌?!”
吴雪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这个怪物虽然凶悍,但是我早已经知道了它的进攻方式,对我是没有太大威胁的。而你现在被我控制,生死由不得自己,我只是一个旁观者,对你们的事情不感兴趣,也不想知道你们是谁。只是,我必须要找到玉爵爷,想必阁下是不会与我为难的吧?”
蛐蛐张三狂笑不止,可是吴雪的手力加重了几分,让他气上不来,顿时猛咳了起来。
“你身手不错,现在天下早已经是一摊烂泥,你何不寻一良主,一同开创一番事业,荡涤妖氛?”蛐蛐张三劝谏一般苦口婆心道。
吴雪悠然一笑,喃喃道:“我是个孤家寡人,对天下事不感兴趣,也无力去改变既定的轮回。只是,我很好奇,你们究竟有何目的,你们早已经潜伏进了临江城府衙内了吧?”
闻言,那蛐蛐张三忽而噗嗤一笑,满是讥讽的意味,冷冷道:“潜伏进临江城?”他顿了顿,接着悠然笑道:“也算是这样吧……”
“算是?”吴雪疑惑道。
蛐蛐张三冷哼一声,说道:“我现在兴致不错,就跟你说说吧,反正凭你一个人也无法抗逆浪潮的流向!”
“我一直是一个很好的听众。”吴雪悠然一笑。
蛐蛐张三笑了笑,说道:“只是不知道,你若是知道你所做的这一切都只是徒劳,还能不能笑出来?”
吴雪笑道:“无论是悲剧还是喜剧,都是以让人笑为最终目的。”
“你倒是很有见解。”蛐蛐张三冷哼一声。可是他现在态度已经缓和许多,大有身深受感染的味道。
吴雪喟叹一声,幽幽道:“喜剧是让人笑话之余发现其中无奈的悲剧。悲剧的目的不是让人绝望,而是让人发现一摊灰烬里的希望……”
闻言,蛐蛐张三朗然一笑,笑声盘旋在幽暗的监狱里,经久不绝。
“希望吗……”蛐蛐张三笑了笑,“能从绝望中看到希望,你恐怕是天下第一人。”
蛐蛐张三叹了口气,说道:“既然你如此好奇,那我就回答你刚才的问题。你说我们是潜伏进了临江城,是吗?”
“正是。”吴雪答道。
蛐蛐张三面目忽而变得阴冷,灯火晦暗的微光连同他眼睛里的火焰一起闪烁着。
“没错……我们是潜伏进了临江城,但我也说了,我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安插在府衙内线罢了……但是……这可不光光是指一个小小的临江城……”
蛐蛐张三的语气很冷,吴雪听着更觉得冷,急忙问道:“不光是临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