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雪和蝶梦并排躺在槐树下,上午的阳光极是明媚,纤纤光线穿透密密麻麻的槐树枝叶,在微风里轻轻摇曳,满地光影斑驳,犹如梦幻之境。
有时候,吴雪会感觉到,时光很慢很慢,慢得就像是懒懒的风,暖暖的。而有时候,时光就会变得冷酷无情,逼迫着人们不得不承认,青春年华确实是在自己身边流逝,就在自己不知不觉之间,都已经过了很多年头。当你在回想起一件曾经令你记忆犹新的事,那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总是令人迷惘费解,原来脸上真的已经被时间刻下了烙痕,鬓边发丝也被风雪染白。
一切都犹似一场梦,梦里面人们可以做着他们自己想做的梦,尽管有时候那些梦境不那么美好,但也会让人久久回味。
梦都是脆弱不堪的,那些在阳光下升腾的气泡,还未飘到远方便已经破碎了,也许你曾经憧憬,也许你曾经满怀希望,但是冷冰冰的现实总是一次次的打消你的积极性,不得不做出妥协与退让。
可能会有这样一件事,也许只是一件不起眼的小事,人们就会突然发觉,哦,原来那些时光早已经远去了,你曾经敬仰的目标也已经倒下了,人间失去了一座丰碑。
于是梦该醒了。也许会觉得很不甘心,但是也请不要灰心,想开点吧,很多事情总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如意,就是很多事情,无论你怎么靠近,也还是无法触及,因为它们也在以一种超出时光的速度远去。
吴雪揉了揉发胀的眼睛,不再看叶隙间刺眼的阳光。阳光轻轻落在他和蝶梦的身上,燥热的风只让人昏昏欲睡,吴雪长长打了个哈欠,洗过热水澡之后让他的身体倍感轻盈,他整个人都轻飘飘的,思绪随着光影一起游走。
“喂,你这家伙,可不要自己先睡着了啊,你还没有给我讲讲你们离去的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呢……”蝶梦在旁边支起身子,嗔怪地抱怨着吴雪。
吴雪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水睡眼惺忪地看向远处的天空,喃喃道:“我们离去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么……”
“你这家伙,不要老是重复我所说的话啊……”蝶梦嘟囔着嘴说道。
吴雪苦笑两声,说道:“抱歉啊……我说到哪了?”
蝶梦嗔怪了一声,说道:“你还没说呢……”
“这样啊……”吴雪轻轻闭上了眼睛,嘴角带着一抹浅淡的笑意,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在他脑海里闪回了一遍,此刻依旧记忆犹新。他想到了那天慌乱的临江城,想起了那晚与蝶梦分别时的情景,想到了在悬崖山庄里发生的一系列凶杀案,想到了翎歌,想到了和游天星一起在魔鬼教地府里的情景,也想到了最后那场大水突降的震撼之景……
原来,短短两个月里,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往后还会有什么样的事情在等待着他呢?他嘴角浮现出一丝浅淡的微笑,心里这样想着,也许还会有很多出乎意料的事情,在等待着他吧……
他感到无比疲倦,一夜的奔波忙乱已经让吴雪的思维降到了最深处,陷入了安眠的梦乡。微风轻抚着他的脸颊,让他分辨不清,那究竟是记忆里模糊身影的素手在远处向他招手,还是只是一阵风而已。热风将吴雪的思绪安抚,缓缓带向了远方……
蝶梦期待的笑已久挂在脸上,她笑盈盈地在旁边看着吴雪,小声道:“喂,你这家伙,睡着了吗?”
过了一会儿,吴雪依旧没有回应于她,他轻微的呼吸声在她耳边回响,远处的蝉鸣,近处的鸟啼,都让人觉得浑身慵懒。一切都太安静了,安静的会让人情不自禁放下戒备,缓缓堕入睡眠的深渊……
直到蝶梦确认吴雪真的睡着了,这才缓缓收敛了笑容,轻声道:“原来真的睡着了……”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随即那原本单纯清澈的眼神变了色彩,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媚眼如丝地看着吴雪,纤纤玉指撩了撩吴雪额前的碎发,看着吴雪睡熟的模样,她不由得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略带戏弄的笑,喃喃道:“你这家伙,可是让我废了好大一番力气,你成长的越来越快,已经远远超出了姐姐的预料了呢……”
“蝶梦”歪斜着身子慵懒地倚靠在藤椅上,用手掌支着下巴,此刻她依旧是蝶梦,依旧穿着那看起来很有春天气息的青色衣裙,只是她的眼神变了,好似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让吴雪既好奇又忌惮无比的人。
她坏坏地笑着,一双眼睛微微弯曲成诱人的弧度,含着无以言表的柔媚笑意,如果吴雪见到了这样一种笑,必然会吃惊万分。以他的脾气,一定会自我怀疑:“我难道真的看走眼了吗?天底下怎么可能会有人转眼间就变改了举止、神态、言辞?”
可是他现在已经熟睡了,睡得无比祥和,嘴角依旧带着笑意,像是婴童一般蜷缩在藤椅里,身边就是热烈又迷人的夏日风情。
蝶梦懒懒地伸了个懒腰,饶有趣味地静静看着睡梦中的吴雪,她原本纯稚清澈的杏目忽而变得狭长,一顾一盼无不是宛若夏日般的火热,好一双凤眼。
“你真的是太疲惫了……”蝶梦用手指轻轻撩拨着吴雪被风吹乱的头发,将它们收拢到耳后,不知怎么的,她脸上的笑意愈发浓烈,知了在树上不合时宜地鸣叫着,盛夏的气息被热风送来,她的笑也愈发具有夏天的感觉。“你这个小家伙,都已经长这么大了……”而后她又觉得自己说的话太过奇怪,便说道:“尽管我们只一个月‘不见’,但感觉好像是过了几个秋天一般漫长……这段时间多亏你了,没有你的照顾,我恐怕早已经被寒毒尽噬心魄,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了……多亏了有你这个‘移动内力贮存器’在,只不过要多多让你劳累了……”
说到这里,蝶梦忽而噗嗤一笑,坏坏地捏了捏他的鼻子,喃喃自语道:“你这只鼻子也不怎么样嘛……老是看你摸来摸去的,可别摸掉皮了……要是摸成塌鼻梁,可就不好看了……”
蝶梦独自戏弄了吴雪一阵,可吴雪依旧睡得很沉,他实在是太过疲惫,以至于陷入了最深层次的深度睡眠,从而不知世事了。
“你经历了什么事情,姐姐可是全都知道,可我就是想听你再说一遍……毕竟有些事情……我还是希望你亲口告诉我才好……”蝶梦媚眼如丝地端详着熟睡已久的吴雪,一双眼里满溢的欢喜已经是无可言表,只看一眼便觉得夏意浓浓。
正当蝶梦正甜蜜地看着吴雪之时,忽而却见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精光,一双精明的眸子划向不远处的房屋屋顶上,她唇角带着柔媚的笑意,只听她淡淡道:“既然来了,何不下来叙叙旧情,为何要躲在屋顶上面,太阳不烤吗?”
话音刚落,只听对面的屋脊后面发出一阵咯咯的娇笑声,接着便见一道流影在灼眼的光线下闪过,再一见便来到了蝶梦与吴雪的跟前。
蝶梦眯了眯狭长的双眼,迎着光看向那个来者,在阳光的包裹下,那道黑黑的身影尽显婀娜,一只手架在蛮蛮纤纤的腰间,等眼睛适应了迎面强烈的太阳光,便会发现,来者穿着一身寻常女子穿着的夏日衣裙,那一条天蓝色的裙子很合她的身姿,愈发凸显她绰约多姿的身形。
来者正轻轻地笑着,一双眼睛好奇又古怪地在吴雪和蝶梦二者之间来回流转着,良久,她才笑了一声道:“看不出来嘛,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她朝着他们走进两步,来到了槐树荫下,正是:“灼风微醺七月天,无妆无矫总是情。”如此这般的女子,便是吴雪和蝶梦之前在酒馆里偶遇的玉舞焉了。
“我们一直都这么好啊,你难道忘了吗?”蝶梦咯咯娇笑道。
玉舞焉笑道:“好久不见啊,你们可倒好,远远逃开,早早的去江湖上潇洒去了,却留我自己受累……”
蝶梦笑道:“姐姐快请坐,妹妹这里简陋,无以招待,还请喝些解暑茶吧。”
玉舞焉却没有坐下来,而是踱着步子来到了吴雪跟前,凑近他的睡颜,忽而噗嗤一笑,说道:“这家伙还是这么傻乎乎的嘛……没像你说的有所长进。”
她指了指吴雪,只见他此刻正张大了嘴,一道口水挂在了脸上,四仰八叉的样子很是显得呆傻可掬。
蝶梦看了看吴雪,轻声道:“这家伙最近累得可以,就不要打扰他啦……”
玉舞焉神情古怪地觑了觑蝶梦,憋着一口笑,说道:“哟,妹妹什么时候学会关心人了?”
蝶梦微微歪着脑袋,面带笑意,轻声说道:“我一直都很会关心人啊,不然怎么会招来姐姐,不让姐姐白白在太阳地下晒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