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公子,西瓜好了!”
水仙姑娘长长吐出一口气,重新露出了标准的笑脸,拉开了房门,却被眼前的景象给震住了。
只见吴雪正摆着一个奇怪的姿势,身体向后扭转,一腿向后直伸,另一腿微微弯曲着,支持着整个身体。他的手却好似捧月一般在身前伸展着。
吴雪见水仙姑娘站在门口,正惊愕诧异地看着他,神情很是古怪,嘴角的笑僵在了脸上。他立马收起了招式,暗暗调理着内息,尴尬而笑道:“水仙姑娘,你回来了……”
“你……你在干什么?”水仙姑娘怔怔地问道。
吴雪干巴巴地笑了两声,上前接过西瓜,放在了桌子上,笑道:“水仙姑娘请坐,我刚才闲来无事,便活动活动身子骨……”
水仙姑娘犹豫片刻,便将信将疑地关上了房门。她坐了下来,脑海里回想着吴雪刚才的动作,只觉得眼熟,但又好像有哪里不同。她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这种姿势。
“雪公子……是在练功么?”水仙姑娘微微颔首,笑着问道。
“呃……”吴雪一怔,讪笑道:“不算是练功吧……”
对于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水仙姑娘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再纠缠,只是笑着说道:“这里……可不需要功夫……”
吴雪笑了两声,说道:“这寻欢作乐之地,确实不需要功夫。”
水仙姑娘素白的脸上又浮现两朵红霞,她低下了头,问道:“雪公子为什么要戴着面具?”
吴雪一愣,一时想不到怎么回答,良久,才幽幽开口:“我脸上有伤疤,不好见人……”
“胡说……”水仙姑娘幽幽而道。
“我没有胡说……”吴雪苦笑道。
水仙姑娘抬起脸,双眸之中满是怀疑的光芒,说道:“雪公子刚才喝茶的时候,露出了办张脸,奴家并没有见到什么疤痕。”
见她如此执着的表情,吴雪微微一怔,接着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习惯了戴面具……”
她脸上微红,笑盈盈地点点头,“面具戴久了,可就不会那么轻而易举就摘下来了。”水仙姑娘侃侃而谈道。
吴雪一阵默然。
“是吧……”到头来,他也只是这么回答,“那么……水仙姑娘,你可也是戴着一副面具呢?”吴雪反问道。
水仙姑娘闻言,眉头微微蹙起,那如白花的俏脸上满是黯然神伤,她幽幽叹了口气,喃喃道:“在这样一个虎狼之地,不戴上面具,又怎么能分清什么是自己,什么是假装的自己呢?若是不靠一张面具阻隔外界的喧嚣,任由自己沦落其间,那只怕自己以后再也找不到自己的脸了吧?”她绞着手指,“也许,我的脸早已经和我的面具合在一起了,再也分辨不开了……”
吴雪微微一笑,坐在她身旁,递给了她一片凉冰冰的西瓜,说道:“你还没有忘记原来的自己……”
水仙姑娘微微一怔,看向了吴雪,接过西瓜,疑惑道:“我没忘么?”她像是在问她自己。
“吃西瓜吧,天气怪热的……”吴雪笑着说道。“你当然没忘,一个已经忘了自己的人,怎么能再欢笑之中,露出那种神色呢?只怕早已经沉醉其间了吧……”吴雪悄悄道。
水仙姑娘微微一笑,笑得很怪,也很坏,她对吴雪笑道:“雪公子,西瓜来了,冰冰凉凉的大西瓜,何不尝一尝滋味?”
吴雪知道她的意思,她这是在怪他戴着面具,吃不了西瓜。他不由得苦笑两声,说道:“水仙姑娘好意,雪自然是要心领的……”
说着,他拿起一片,扭过了脸,抬起面具,吃了起来。
水仙姑娘望眼欲穿,她悄悄地伸着脖子,想要看一看“雪公子”的真容,可是怎么也见不到。
“额嗯,真是不错的西瓜,香甜甘冽,正合夏日之味。”吴雪笑道。
水仙姑娘回过神,缩了回去,她看着手中的西瓜,幽幽叹了口气,随之轻轻一笑,也咬了一口西瓜。
果然如此。
提起夏天,你会想到什么?炎炎夏日、夜晚的热风、山边的凉亭、冰好的西瓜……
“还有天边的烟火,还有寂寞的萤火虫……”她喃喃自语道。
既然一个人无法摆脱面具,又何必再执着于他面具之下的脸呢?
不久,吴雪放下手中啃得干净的西瓜皮,嘟嘟囔囔道:“来了,来了,开始了!”
吴雪抄水洗了洗手,又擦了擦脸,回到椅子里,兴致勃勃又正襟危坐地望向下面的舞台。
水仙姑娘微微一怔,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群林十二仙中的第二仙,浣纱仙登场了。
她疑惑地看向吴雪,心中的疑惑更甚,心想:“他到底要干吗?先是花高价找我来吃西瓜,这就又看上了荷渠姐姐么?”
“这人果然不是什么好人……”水仙姑娘坐在他身边,嘀嘀咕咕地说道。
荷渠姑娘,正是群林十二仙中的第二仙,浣纱仙。她恰若出水芙蓉,身姿袅娜娉婷,不染纤尘,只那么一笑,就能给人心中留下一块烙印来。她的人气也是很高。
可是,吴雪似乎也对她很感兴趣,或者,他是本着“好事帮到底”的想法,来气一气仙儿娘娘的念头,又开始了跟众人竞价。
这次,他又以一千六百两的惊人高价,力压众人,争得了头筹,荷渠姑娘随后也“落入”了雪公子的手。
水仙姑娘讶异地瞪着吴雪,心里已经对他鄙夷不屑至极。心想:“这人果真是个淫花盗贼,想要雨露均沾么?”
吴雪兴致勃勃地跟人竞价,又花了一千多两银子,可他似乎不觉得自己做了冤大头,还很高兴似的。
在众人的哗然之中,荷渠姑娘也款款来到了吴雪的屋子,她见到了水仙姑娘,无奈冲她微微一笑,那笑容好似在说:“这雪公子,胃口竟然这么惊人?”
吴雪笑着相迎,说道:“姑娘就是荷渠姑娘?”
荷渠姑娘微微一福礼,甜甜一笑,回道:“正是奴家。奴家荷渠,这厢有礼了……”
“姑娘不必如此多礼,快快请坐!吃两片西瓜,这西瓜可不错了。”吴雪笑着说道。
荷渠姑娘讶异地看了看水仙姑娘,见她坐在那里,衣衫工整,不像是行亵狎欢事之状。水仙姑娘冲她微微苦笑,荷渠姑娘便也应了吴雪的意思,坐在了水仙姑娘身旁。
“你们做什么了?”她古怪的问道。
水仙姑娘微微一笑,轻声道:“什么都没做……”
“什么都没做?”荷渠姑娘难以置信地问道。
水仙姑娘红着脸,点了点头。
荷渠姑娘更加不解了,她自己以一个比水仙姑娘还要高昂的价码,来到了吴雪的房间,可不想却是什么也不做。
虽然她安心不少,可也还是腹诽不已:“这人莫不是有什么毛病?”
她看看吴雪的背影,又看看水仙姑娘,只感觉自己落入了什么圈套之中。
吴雪哼着小曲,这小曲,正是此前张节陵酒后哼唱过的小调。此刻,他玩心大起,只想跟捉弄算计他的仙儿娘娘斗一斗气。他拍着栏杆,隔着纱帘向下看去,他看的正是仙儿娘娘。
仙儿娘娘也正在看他。而她,已经明白了吴雪的计谋。
“好你个小东西,竟然算计到了姐姐头上……”仙儿娘娘嘴角微微上扬,笑得很是古怪,“我倒要看看你胃口如何,能不能把我整个群仙林全吞下去!”
她丝毫不担心,因为她的怨气可不比这些客人的怨气,他们几乎想要去把这个雪公子的面具摘下来,好好看一看此人是谁,不光家财万贯,就连胃口也是这么大。
此番下来,浪子们议论纷纷,整个群仙林里聒噪不已。
“你们有谁知道这个雪公子是谁?”
“谁知道呢!胃口竟然这么大,一个水仙姑娘还不够,还要再来一个荷渠姑娘,他是多少年没吃过肉的饿狼么?!”
“一千五百两的水仙姑娘,一千六百两的荷渠姑娘,只是两个姑娘就花了三千一百两银子,这人莫不是……”
“不可说,不可说!说了,你书就没了!”
胡一平气得牙痒痒,他死死握着酒杯,连喝酒都忘了。
旁边胡三奇很是奇怪,说道:“这个雪公子……”
“什么雪公子?我看就是成心来捣乱的!”胡一平恶狠狠地说道,“他是自己吃肉,连汤也不给别人喝的狗贼!”
可是他脑海里忽然闪过一道闪电,这个雪公子,似乎有点熟悉啊……
“雪公子……雪公子……雪……?”胡一平思忖道。
离他不远处的黑衣汉子,也绕有趣味地斟酌着,他想了想,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人来。
“……是他?”
他们的腹诽,此时吴雪自然是不知情的,他双手背在身后,阔步回到了屋子里,对水仙姑娘和荷渠姑娘笑了笑,说道:“你们不要担心,我没有什么恶意的……”
荷渠姑娘挑了挑眉,很是古怪地笑道:“雪公子,您把我姐妹找来,莫不是就吃吃西瓜,喝喝酒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