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吴雪正惴惴不安地盯着下方的人的一举一动的时候,耳旁忽然响起了轻柔的女声:“雪公子,仙儿娘娘给您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吴雪回过神,疑惑道:“东西?”
那婢女笑着打开了一个盒子,只见那盒子里满满一堆鎏金的牌子,上面刻着一百两的字样。
“这一个金牌,就代表一百两银子,作为雪公子的筹码。”那婢女柔声向吴雪解释道。
“筹码?”吴雪有些疑惑,他拿起一块金牌,不由得苦笑:“仙儿娘娘可还真是用心良苦……”
那婢女掩唇而笑,说道:“雪公子,现在时间还早,奴家陪公子喝上一杯如何?”
还未等吴雪说话,她就招呼外面一个婢女:“杏儿,还不快来为雪公子斟一杯酒……”
话音未落,只见帘外摇身走出了一个婢女,那婢女只羞怯怯地瞟了一眼吴雪,脸上还带着几分灼热的红晕,动作轻柔地给吴雪倒了杯酒。她弯下腰身,头发在吴雪脸庞撩拨着,虽然带着青铜面具,可吴雪依旧能嗅到那近在咫尺的香味,不由得脸上一热,大气也不敢出了。
“来,我们敬雪公子一杯……”二女举起了酒杯,笑道。
可吴雪却犯了难,自己带着厚重的面具,又怎么能喝酒呢?难不成要把它摘下来?那岂不是就失了神秘感么?
吴雪苦笑道:“二位姑娘,雪今晚已经喝了太多的酒,头到现在还是有些晕沉沉的,不如我们聊聊天,把酒杯先放到一边如何?”
闻言,那两个婢女也没有再央求,只是忽而身子一软,分坐在吴雪两侧,还未等吴雪反应过来,就已经拉住了他的胳膊,娇滴滴地笑道:“好啊,只要雪公子吩咐,奴家必然一切都随公子的心愿……”
吴雪被二女夹在中间,心里很是不自在,只觉得怎么也坐不舒服,腰杆直挺挺地立着,显得僵硬无比。
他向后靠了靠,可是他每动一寸,那二女就跟近一分,拉着他胳膊的手却丝毫未曾有过松懈。
她们身上神秘的香气弥漫在吴雪的鼻尖,跟仙儿娘娘身上的香味不同,但都令吴雪觉得头脑昏沉,睁不开眼,只想赶快睡去。
吴雪苦笑道:“只怕是你们听从仙儿娘娘的吩咐,特来看住我的吧?”
他看了看二女紧紧搂着他的胳膊,微微一笑。这架势,直让吴雪觉得自己是一个受制于人的傀儡,被两个美娇娘以温柔甜美的名义束缚在此屋。
一婢女闻言咯咯娇笑道:“雪公子这是说的什么话?你且瞧瞧下面那群风流潇洒的浪子们,美人在怀还不够,只恨不得把姑娘们吃了呢,雪公子却还嫌我们姐妹不够缠你么?”
那婢女气吐如兰,轻轻吹着吴雪的耳廓,吴雪苦笑一声,无奈道:“我与那些人来的目的是不同的……”
杏儿搭腔道:“哦?雪公子说与他们不同,可否与梅儿姐姐和我奴家说说,究竟是哪里不同呢?”
吴雪苦笑着摇了摇头,喟叹道:“他们是流氓真君子,我是君子真流氓……”
说着,吴雪就翻身而起,从二女怀中脱身而出,那二女重心未稳,将欲倾倒,却被吴雪飞快地拉起了胳膊,分别坐在了椅子里。
待二女反应过来,吴雪已经在两步开外,背着手,轻笑了一阵。
梅儿姑娘笑道:“雪公子果然与其他流氓不同呢……”
吴雪玩笑似的问道:“哦?是哪里不同呢?”
杏儿姑娘娇笑道:“其他流氓是见了耍流氓的机会就耍,雪公子是机会送上门来,却要退避三舍呢……”
梅儿姑娘噗嗤一笑,悠然道:“有流氓不耍的流氓,才是真流氓!”
闻言,吴雪不禁仰天大笑,声音因为带着面具的原因,总是有些沉沉的,好似一个被封禁在面具里的野兽一般,发出沉闷又浑厚的吼声。
吴雪顿了顿,悠然道:“既然二位姑娘如是说,那这世上有不耍流氓的流氓么?”
杏儿姑娘鼓着腮帮子思忖片刻,眼睛一亮,比起一根手指道:“这世上的流氓无非两种……”
吴雪好笑地问道:“哦?那是哪两种呢?”
杏儿姑娘嘻嘻一笑,悠然道:“一种是有贼心没贼胆的流氓,另一种就比较可恶了,有贼心又有贼胆的流氓,总是对我们动手动脚的,好不恶心!”
吴雪不由得摇头苦笑,长长叹了口气,淡淡道:“所以我不想耍流氓,惹得二位姑娘起了厌恶之心。被人记得他的好,难得不比别人一想到他,就是回想起一副猥琐下流的模样要好的多么?”
梅儿姑娘咯咯直笑,眉睫微垂,接着抬眸羞涩地偷觑了吴雪两眼,又大胆地说道:“雪公子可真是爱面子呢!”
吴雪淡淡一笑,分别给梅儿和杏儿倒了一杯茶,说道:“那是自然,一个人若是连面子都看不重,那还有什么会看重?只怕对他来说,什么都是可以轻而易举就丢掉的累赘……”
他比了个“请”的手势,二位姑娘笑吟吟地端起茶杯,轻轻啜饮一口,杏儿姑娘幽幽道:“雪公子……可真是个重情义的人呢……现在,在这人人自顾不暇的江湖上,除了雪公子,还有其他人能做到么?”
吴雪敲了敲青铜面具,笑道:“我也只是胡乱说说罢了,更何况,一个带着面具的人所说的话,可是不能轻易相信的哦……”
吴雪可以清楚地看见她们的神情,但是她们却看不见吴雪的。一个靠躲藏在伪装面具下生活的人,你又怎么能知道他面具里的面容和他不加矫饰的真心呢?
梅儿姑娘放下茶杯,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吴雪,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柔声说道:“梅儿相信雪公子……”
吴雪有些好奇,笑问道:“我与二位姑娘也只是萍水相逢,姑娘何故仅凭这三两句话断定一个人呢?一个男人对女人只会说自己好,绝对不会对她们说自己的坏……”
杏儿姑娘微微一笑,站起身,裙摆微摇,来到薄帘前,看着下方厮欢作乐的众人,幽幽说道:“雪公子可以为一个风尘女子,就只身冒着险,闯进这虎狼之地,难道还不算有情有义么?”
吴雪微微一怔,他看着杏儿姑娘,只觉得她与其他姑娘一样,总有种难以言说的失落感,她轻轻蹙眉,在她那年轻的、姣好的面容上,总是浮现出一种笑容掩饰不了的郁郁之色。在她那眉峰上、眼廓边、鼻翼处的弧度上,无不是如这昏暗灯火般的黯然神伤。
梅儿姑娘神色也有些落寞,可她很好的掩饰带过,转而脸上带起了熟悉又亲切的笑容,走到杏儿姑娘身旁,拉了拉她的胳膊,笑道:“瞧你,我们本该陪雪公子一起快乐的,怎么杏儿妹妹独自在这悲戚神伤?”
吴雪悄悄叹了口气,向二位姑娘拘礼道:“抱歉,惹了杏儿姑娘伤心……”
杏儿姑娘偷偷地抹了抹眼角,在梅儿姑娘的督促下,她笑了笑,走到吴雪身边,将吴雪扶起身,笑道:“雪公子快快收手罢,这样叫奴家怎么受得起?”
吴雪却执着了一番,笑道:“杏儿姑娘若是觉得不开心,那我就一直向你道歉,直到你开心为止!”
梅儿姑娘也是噗嗤一笑,和杏儿姑娘一人一边拉着他的胳膊,将他扶了起来,笑道:“好啦好啦,我们怎么可能不开心呢?有雪公子这样重情重义的人,我们自是如沐春风了!”
杏儿姑娘也是笑道:“是啊,秦姑娘若是知道了,恐怕也会很开心吧!”
吴雪笑道:“你们开心,我也就开心了。二位姑娘请坐,喝杯茶,夏夜闷热生汗,快喝点水吧……”
梅儿姑娘与杏儿姑娘乖巧地坐在两边,吴雪又给她们加了半杯茶,梅儿姑娘笑道:“不知雪公子魂牵梦萦的这位秦如梦姑娘,是个怎样的人呢?”
一旁杏儿姑娘也是来了兴致,眼中闪着八卦的光芒,连忙说道:“是啊,这秦姑娘究竟有何魅力,竟把雪公子这样的‘流氓君子’给招来了?”
吴雪苦笑道:“我与秦姑娘只是旧相识,并不是像二位姑娘所想的那样。”
梅儿姑娘笑吟吟问道:“是吗?雪公子以为带着面具遮挡了面容,奴家就不知道公子心中所想么?”
吴雪哈哈一笑,说道:“哦?你们觉得我对她是怎样的感情呢?”
杏儿姑娘道:“我们也听说了雪公子跟秦姑娘的事,虽然你们只见过几面,但总感觉像是早已经相视了似的……”她扶着下巴,思忖片刻,“嗯……怎么说呢,就好像你们是早已经缔结了什么神秘契约似的,无论你们离对方多远,都能被一根看不见的红线,给牵扯过来!”
吴雪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是吗?我可不喜欢她那种……”
梅儿姑娘挑了挑眉梢,嘴角微微上翘,说道:“不喜欢她……哪种?”
吴雪思索片刻,说道:“她给人的感觉就是高高在上的……呃……跟她说话总是要压你一头,生怕你占她一丝便宜。可她有时也很温柔……但是这种温柔,是带着毒的温柔,那骨子里的魅惑,就像是带着刺的蔷薇花一样,虽然诱人,却只会让人望而却步……”
吴雪的手习惯性地摸在了鼻子上,只是他现在带着狰狞的面具,这一个动作看起来很是滑稽。见梅儿姑娘与杏儿姑娘不怀好意地笑着看他,顿时止住了嘴。
杏儿姑娘笑道:“嗬,雪公子这不是对她很了解么?可嘴上却不承认……”
梅儿姑娘笑吟吟地揶揄道:“这话我们可记下了,你若是在此找到了那位秦姑娘,我们可要好好告你一状!”
“别,千万别!”吴雪连连摆手,“若是让她知道我背后说她坏话,我肯定要被她好好修理一顿的!”
杏儿姑娘说道:“她还有没有其他特征?”
吴雪疑惑道:“特征?”
梅儿姑娘点点头,笑道:“既然她也是群仙林姐妹们的一员,那我们自然是知道的,没准还能帮雪公子找到她呢!”
吴雪想一想也是,他猜想秦如梦到这群仙林大概是有所图谋,如若不然,一个魔教教主,为何要伪装跑到这风尘之地?
“她跟你们一样漂亮……”吴雪摸着青铜鼻子,只总结出了这么似是而非的一点。
闻言,二女不由得娇笑了起来,异口同声道:“雪公子嘴可真像是抹了蜜一样!你这样说,我们可分辨不出谁是秦姑娘……”
吴雪苦笑道:“她应该是最近才来的,你们有没有印象?”
梅儿姑娘蹙眉思索片刻,说道:“近日来的姐妹,有五个,她们大都是家庭无力抚养才被卖到这里的苦命女孩子,也大都抹去了过去的一切痕迹,重新取了名字……”
杏儿姑娘道:“雪公子知不知道秦姑娘的花名?”
吴雪摇了摇头,喟叹道:“在下不知……只在今天傍晚,在临江城内的游街花车上面见过她一面……”
梅儿姑娘惊疑道:“游街花车?”
吴雪点了点头,说道:“正是。”
二女面面相觑,神情间大有古怪遗憾之色。
见她们这样,吴雪不由得心一沉,急切问道:“怎么了么?二位姑娘可不要吊着我的胃口啦!”
梅儿姑娘轻轻叹了口气,微微苦笑道:“那游街花车上的姑娘……都是群仙林十二仙的姐妹……”
杏儿姑娘幽幽道:“她们十二仙与之我们不同……”
吴雪吞了口唾沫,他嘴巴很干,可是带着面具不能轻易摘下,不然他真想喝杯茶。
“有何不同?”吴雪问道。
梅儿姑娘偷偷瞥了一眼吴雪,神色有些黯然,轻声喟叹道:“那十二个姑娘都是经过仙儿娘娘精挑细选的,为的就是要拉拢各地位高权重、富可敌国的顶级客人……”
吴雪心中一抽,喃喃道:“那二位姑娘为何露出如此为难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