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泰和胡一平既放肆,又疯狂地笑了半天,笑声震得整个屋子都在颤抖,良久,倒是胡一平先恢复了镇定。他理了理头发,又整了整衣服,恢复了以往的斯文状态,像是一位替主解忧的谋士一般,蹙眉思索片刻,说道:“那……还有一个人……怎么办?”
王泰也渐渐恢复了平静,可是那笑容还残留在他皮肉肥厚的脸上,短时间无法恢复,他说道:“你是说,新来的那个铁剑堂小堂主?”
胡一平一跺脚,说道:“对,正是他,他该怎么处理?”
王泰一双眼睛眯了眯,忽而冷笑了一声。提起吴雪,王泰已经不像先前得知他戏耍于他时那么暴怒了,他现在心如止水,一片澄澈、祥和之意,就好像他现在已经坐上了皇帝的宝座,天下所有的纷纷扰扰都与他无关,一个蝼蚁般的小人物,更加不会提起他的兴趣和关注。
他冷冷说道:“他么……好歹也是个堂主,虽然是新的,但也比没有强。所有,我要让你派人时时盯着他的动向,只要圣主和左堂派的人一死,就拿那个小子开刀!”
胡一平沉静地笑道:“属下明白了,堂主圣明!”
王泰满意地拍了拍胡一平的肩膀,喟叹了一声,笑着说道:“关于铁剑堂的事,你可以自行定夺,凭他一个立足未稳的小辈,不必太在意。注意,你的首要任务是盯着焦锐鹏和郝仁!等我坐上圣主之位,你就是五大堂的首领!还有……”王泰瞄了瞄兴致勃发的胡一平,悠悠说道:“你也不小了,不能老是流连于花街柳巷之中。那些风尘女人有什么好的?也该取一个像样的媳妇了……”
胡一平面带笑意,抱拳道:“多谢堂主关心,只是……”
王泰见他似乎有些难言之隐,便笑道:“只是什么?凭你这一表人才,出手阔绰的公子哥,还怕找不到一个好媳妇么?”
胡一平讥诮地笑了一声,不知是笑他自己,还是笑谁,只听他冷哼一声,悠然道:“那些女人,无非就是看中我的钱袋,要么看中我的相貌,哪有一个可以当贤内助的呢?”
闻言,王泰随之哈哈大笑,开怀地说道:“放屁!你在那种地方,自然是碰不到好女人!”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芒,“我倒是知道一个女人,这个女人跟你很合适啊……”
胡一平脸上带着腼腆又敬仰的微笑,冲着王泰抱拳道:“不知堂主说的,是哪家的姑娘?”
王泰抽了两口烟,眯了眯眼,狡狯地说道:“就是铁剑堂新堂主带来的那个女人!”
闻言,胡一平脸上的期盼顿时消减了几分,悻悻然说道:“她?属下可不想娶一个别人的女人,食之无趣……”
王泰笑了笑,悠悠道:“那个黑衣女人,可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怎么看都还是个雏儿,那小子之所以会借口说她是他老婆,也只不过是担心我觊觎于她罢了……依我看……那女子其实是他的妹妹……”
胡一平眼中又亮了起来,冲着王泰抱拳感谢,故作惺惺之态,转而谄媚地说道:“既然如此,堂主何不行了她,却还如此慷慨要让给小的?”
王泰有些不快,心想等老子坐了江山,天底下的女人都是老子的,还差这一个?但是他没有表露出来,只是依旧和颜悦色地说道:“堂主老了,要为你们年轻人多多考虑。我已经不指望找个媳妇了,让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嫁给我,会被人说成‘一枝梨花压海棠’的。她和你郎才女貌,那自是天生一对。”
胡一平闻言暗中窃喜,心想这好处未免来得也太快了些。对于翎歌,胡一平自然不止是“略有耳闻”这么简单。相反,他自从那天在地府看到翎歌以后,就是日思夜想,念念不忘,几乎到了茶饭不思的地步。然后,他就多方打听,却得知她已经成了铁剑堂新任堂主的媳妇,顿时兴趣失了一大半,还百般抱怨道:“老天无眼,竟将如此佳人送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于是,他愈发觉得自己清新脱俗,身姿愈发伟岸高大起来,大有类似新春之花的香气感慨。
可是,他现在安心了,当他从王泰口中得知她是他的妹妹的时候,顿时感觉老天还是公平的,至少它不瞎。
于是,胡一平连连道谢:“那就多谢堂主了!堂主圣明!有了堂主这样深明大义的人当家做主,不无是天下黎明百姓之福!”
王泰对于胡一平的奉承,自然很是受用,他舒舒服服地坐在椅子里,摸着柔软温暖的虎皮,脸上带着沉迷的微笑,好像屁股下已经坐在了龙椅之上。而他,就是九五之尊!
他像是皇帝一般吩咐道:“你先在就去准备准备吧……要注意,要在焦锐鹏和郝仁下手之后再下手……”
胡一平说道:“焦锐鹏和郝仁的武功我都知根知底,仅凭他们,还阻挡不了堂主的去路!”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你办事,我向来放心……”王泰抽着烟,已经将胡一平忘记了,独自沉醉于自己的甜美梦境之中。
胡一平领了命,便告退了。走在路上,几个部下见他如此开心,也纷纷问道:“胡爷,有什么好事么?说出来,也让兄弟们开心开心?”
胡一平冷哼一声,笑道:“那自然是有好事……你们回去带上二十个弟兄,让他们每人准备一个包裹,里面备上平民衣服,跟我下山去办件事。这事如果办成了,自然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闻言,众部下无不欢呼雀跃,其中一个人咧嘴一笑,猥琐道:“听说,临江城最近来了个头牌花魁,那相貌能让仙人侧目,让群女失色……”
另一人也是接口道:“对对对,我也听说了,那女子迷迷瞪瞪的,被人发现时,失去了全部的记忆,一个人抱着一个包裹在街上走着,一眼就被老鸨给相中了,这不,立马名震全城,据说临近周围的几个府的富家少爷,都急着过来见她一面呢!”
还有一人说道:“我也听说了,据说有个大少爷倾家荡产竟然花了一千两银子,只是为了独自见一见那个姑娘!你们猜怎么着……”
众人齐摇头,就连胡一平也来了兴趣,说道:“怎么着?把那姑娘给‘坏事了’么?”
众人纷纷大笑,那人摆了摆手,显得很是急促,接着说道:“不是,当然不是!”
“那怎么着?”
那人笑了笑,无奈道:“没想到,那姑娘压根就没有想见他的意思,只是把他招到门帘外,不知她吹的什么耳边风,那大少爷真的疯了!”
胡一平笑道:“哦?还有此事?”
那人连连点头,说道:“那少爷疯了以后,就有人说,他是开心得疯了,连魂也没了……”
胡一平拍了拍他的肩膀,冷笑了一声,悠然道:“嗬,如此甚好。等我们处理好堂主交代的事,就去见一见那什么花魁,哼,我倒要看一看,是什么样的女人,还能让咱爷们儿发疯?!”
说完,众人齐声欢呼,跟着胡一平沿着鬼刀堂驻地走远了。
另一边,也同样欢呼着,吴雪擦了擦额头的细汗,到了这里,同福金也差不多分完了。拿到钱的铁剑堂众人,无不是欢呼雀跃,甚至将吴雪高高抛起,喊着:“堂主万岁!堂主英明神武!”
吴雪被他们一阵折腾,这才安歇了下来,于是他给部下们放了一天假,都去喝酒去了。
吴雪捶捶背,心想:“自己只能过是给了他们一点小恩小惠,他们就视我为再生父母,哼,匪就是匪,不知道还记不记得家中老父母?”
他想到了翎歌,想起了她坐在桌边认真地算账时的神情,一丝不苟,手指在算珠上舞动着,算盘被她拨得噼啪作响,让吴雪不由得刮目相看。
吴雪心想:“这次多亏了她,要不然,自己真是没办法处置那笔不义之财了。这下好了,拉拢了人心不说,自己也神清气爽了。”
吴雪沿着这条路,慢慢往铁剑堂办公处回去,想着:“这次可得好好感谢翎歌,唉,先前惹她哭了几次,实在是自己太执拗,实在不该……只希望,她不要记恨自己才好,不然等到决斗的时候,她必然不会手下留情了……”
等到他回到办公处,敲了敲门,可是却没有人回应。吴雪心想她身体不适,又加之劳累,现在大概是睡下了。于是吴雪便没有再敲门,他推了推门,却发现门没锁死,一推便“吱呀”一声打开了。
屋子里一片漆黑,只有桌子上燃着一盏小灯。
吴雪走了进去,四处看了看,心里有些放心不下,便敲了敲翎歌的门,问道:“翎歌姑娘,你睡觉了么?”
可是依然没有回应,吴雪心中不知怎么的,突然涌上一阵慌乱,他打开门,却见里面黑黢黢的,没有一个人。
吴雪坐回桌子前,思忖着翎歌可能的去向,灯火幽幽的,照在他半个身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