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兰儿起床的时候,吴雪已经起床了。他看起来没有睡好,黑眼圈又加深了几分,像是山里的大熊猫一样。吴雪今天的状态很差,一整天都在打着哈欠,一脸倦意。
兰儿问吴雪:“你怎么了?”
吴雪打出一个长长的哈欠,泪眼汪汪地看着兰儿道:“没怎么……”
兰儿在他身边小声说道:“你不会昨晚一夜没睡吧……?”说着,她狡黠地咯咯直笑。
对于昨夜,吴雪是苦不堪言。先是被狂风吹了半天,又经历了心惊胆战的凶杀案,结果晚上也还是没有睡好。
吴雪道:“你睡相不太好吧……?”
兰儿一怔,笑道:“是吗?”
吴雪佯嗔道:“是的。你昨晚用手打了我三次,脚蹬了我不下五次……”
兰儿惊疑道:“这么严重?”
吴雪接着道:“这还不算严重的。之后你又掉了个头,翻滚到另一边……”之后的话吴雪没有说出口,她的脚一晚上一直在蹬他的下巴。
吴雪连喝了几杯浓茶,以抵消束缚全身的困意。早餐的饭也很丰盛,但是吴雪只草草吃了点垫垫肚子。
孙鹏依旧没有来吃早饭,鹰爪老四倒是来了。他吃饭的时候全程黑着脸,眼神落在吴雪身上的时候,无比毒辣阴狠。可吴雪没心思跟他较量,他现在很累很倦。
若是翎歌在场的话,她一定会笑话鹰爪老四的模样。当他张开嘴想要把饭送进口中的时候,就露出了缺了几颗牙的牙床,无比滑稽。
张节陵憋着笑,说道:“你怎么回事?牙怎么没了?”
鹰爪老四只冷笑一声,抛下一句话:“我到要看看谁活得更久!”说完他就将筷子一丢,走了出去。
张节陵疑惑地“咦”了一声,说道:“他昨晚经历了什么?难道玉江大盗去找他了,没取他性命,却要了他几颗牙?”
众人都是憋着笑,碍于赵昊天情面才没有笑出声。
吃完饭以后,众人喝茶小憩。
对于昨晚的凶杀案,一直都没有着落,潘凤也是有些遗憾,没有在尸体上发现更多有意思的线索。
吴雪不由得苦笑,看来他真的跟尸体待在一起待习惯了,他居然能想到“有意思”这三个字。在吴雪看来,就算是存在破解密码的线索,对于冰冷的尸体和冷酷的事件来看,怎么都不会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今天是个风平浪静的一天。昨夜的狂风似乎用完了力气,变得很是温顺,在阳光底下轻轻吹拂着。
这更加加重了吴雪的困倦,在众人商讨间,兰儿无不抱歉地说道:“雪儿,真是辛苦你啦!”
吴雪苦笑道:“你休息好就行了……”
兰儿道:“反正现在也没有什么事,要不你先回去休息一会儿?”
吴雪摆了摆手,哈欠连天道:“没事,算了……等会再去看看钟楼吧,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
兰儿凑近他,小声笑道:“你是不是一个人孤枕难眠,觉得被窝太凉?”
吴雪斩钉截铁道:“没有这回事!”逗得兰儿咯咯直笑。
众人商讨半天,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但是唯一可以确认的一点是,那个玉江大盗已经潜入了山庄,很有可能就在这些人里面。
大厅内的气氛有些压抑,一方面是因为死亡的气息笼罩着这座山庄。另一方面是因为他们都在怀疑,此刻坐在他们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玉江大盗”。
赵昊天召集了山庄内的所有人,让他们一同来到山庄正中央的那个“堡垒”前面的广场上。
吴雪瞧见,确实没错。仆人一共是八个男仆,六个女仆。吴雪等人也在场。潘凤、孙鹏还有鹰爪老四也在。只有翎歌还有其他十五个护卫不在场。
吴雪好奇问之,赵昊天只笑着说道:“他们是我的贴身护卫,平日里不出那四栋塔楼,只在我有需要的时候才会行动。”
吴雪将信将疑,赵昊天似乎有所隐瞒,虽然很有可能跟此次复仇事件有关,但是当事人不愿意开口,他们自然是无法知晓。
清点了人数以后,赵昊天又挨个检查了一遍,看到没有陌生的面孔混进山庄,这才放下心来。
于是他询问下人近日有没有见到可疑的人闯进山庄,下人的回答都是没有。但是他们心里想的是这样一个鬼山庄,恐怕就连鬼都不愿意来。
吴雪看着仆人们的表情,似乎都很是抱怨。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困在牢笼里已久的麻木感。他们面色阴沉,如同覆了一层晦暗的灰雾。
他不由得叹了口气,这样一座沉闷孤僻的山庄,谁待久了都会发疯。
众人又趁着上午的时间彻查了一遍山庄,甚至那些废弃已久的建筑房间都挨个检查了一遍,却也没有任何人躲藏其中。
吴雪看着赵昊天指挥下人的忙碌身影,对他的怀疑又加深了几分。他到底在隐瞒什么呢?这么兴师动众,不光找不到玉江大盗,反而更加令这个山庄人心惶惶。
吴雪感觉这只是一个“表面工作”,是做给所有人看的。可赵昊天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是为了打消所有人的顾虑,还是另有所图?
一个忙碌的上午过后,也没有找到什么可疑的人。
这样鸡飞狗跳折腾了一上午,倒是让吴雪确认了,那个凶手,或者说“玉江大盗”,就在这些人中间。
众人跟着忙碌之余,吴雪独自来到了那晚事发的钟楼。
在白天看去,这栋钟楼很是破旧,黑瓦已经掉了很多,散落在塔基周围,白色的墙体也已经剥落,灰白不一,就像是得了皮肤病一般。
门依旧开着,保持着昨晚的模样。只是昨晚风很大,为了防止门来回摇晃,赵昊天就把那生锈的门锁别在了两个门环上。
那锁上面纹着一个老虎头的模样,就算是生锈了,也还是依稀可见。锁有很明显的被人撬过的痕迹。这让吴雪很是惊奇,这样一把锁,恐怕锁芯都已经结了锈,又怎么会轻易撬开呢?
如果凶手要把黑猴子的尸体搬上楼,他根本不需要费这么大力气。木门的漆也剥落了很多,颜色已经变暗。吴雪看了看门,这木门常年未刷桐油也已经腐朽。凶手只要用力一拉扯,这把所连着铁环就会被一同扯下,他有必要浪费时间去一点一点拨开锈迹,用这种愚蠢的办法吗?这也未免太多此一举了。
吴雪心想这凶手可真是胆大心细,杀了人居然还有心思去细细“开锁”。
吴雪心里忽然一咯噔,脑海中灵光一闪,一个想法油然而生。
若是这只是在伪装,案发现场也就是黑猴子死亡的现场,不是在别处,就是在这塔楼里呢?
带着这样的疑惑,吴雪推开门三两步走进楼内。
阳光从楼顶的无遮钟亭渗漏而下,一道道光线照射在地面上。吴雪置身在这样一个内置破旧,灰尘翻飞的环境里,突然有种苍老的感觉。所以东西都会随着时间慢慢消逝,只有阳光依旧。
吴雪看了看地板,没有血迹,他俯下身子,也没有大片清扫过的痕迹。因为灰尘依旧覆盖着地板。地板上只有那晚他们在灰尘上踩出的淡淡脚印。
吴雪心想,若是黑猴子是在这里被杀的话,血迹必然会溅到地面上,而凶手若是为了掩盖杀确切的命案现场,可能会可以清除血迹,那样就会一同将灰尘扫除。
看来不是这里。吴雪敛起衣襟,攀上楼梯。每一节楼梯他都仔细检查了一遍,也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吴雪来到楼顶那个圆亭子里。那口大钟就是挂在亭子下。他好奇地敲了敲亭柱,这才发现这些支柱居然是金属的。这个钟起码千金重,若不是金属的构架,恐怕年久失修的亭子已经被大钟压垮了。
就算是在白天,吴雪站在这口钟旁边依旧觉得寒冷。一股莫名其妙的恐慌蔓延心头。
这口大钟似乎在诡异阴冷地笑着,让死者跟它亲密接触。钟上沾染着死者的血迹,甚至还有残留的皮肉黏在上面。
吴雪觉得一阵恶心,劳累加上恐惧,几乎快要让他将早饭吐出来。
他看了看地面,没有血迹,也没有认为擦拭过的痕迹。吴雪有些疑惑,他也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可他忽然想到,潘凤曾经说过死者可能有两种死法。一是被人扭断脖子,将脸砸烂,再吊在这里。二是先活活把他砸死,再将脖子拗断。
如果在破坏死者的脸的时候,黑猴子就已经死了的话,那么他必然是躺在地上,被凶手毁坏掉脸部。那么地上就必然会沾染血迹,而此地很干净,干净到只有灰尘的存在。
吴雪思忖着,那么就是另外一种可能,死者就是被活活砸死的。而凶手没有用任何东西,只是从后面抓着他的脖子往大钟上撞,直到把他撞死为止。而那些血迹和皮肉就是依据。
想到这里,吴雪顿时觉得不寒而栗。这时候天色骤然变暗,飘来的乌云遮盖住了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