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雪不知怎么搞的,就是拿面前这些姑娘没办法,他怎么也说不服她们,但又觉得一众人行动过于暴露,难免教贼子有了猜忌。但是他总是服软,便由她们去了。
他目光里映射着火焰,遥望着那边的火光–––包围圈逐渐缩小,这座城池已快被掀了个底朝天。喃喃道:“待会儿我们见机行事,不可恋战……”
小公子摩拳擦掌道:“放心吧,孩子到手,立马就走!”
吴雪暗暗叹了口气,只得先将顾虑放下,凝神静气地等待着时机的成熟。
沿城而围的火光逐渐收缩,未搜查的地区只剩下城中一隅。那边有个四通八达的十字路口,现在那里还算安静幽邃,寂寥的灯火随风波动,无声的影子飘荡在街面上。
在这派寂寥清冷之中,忽然自暗巷里闪过两道黑影,他们小心翼翼四下里张望片刻,便从巷子里奔出,转折到了侧面的一条狭长的小街上。
只听其中一人气喘吁吁道:“不好了不好了,他们怎么出动这么多人?我们该往哪儿逃?!”
另一人也极为疲惫,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墙壁,擦着汗道:“我们找到了他们的老巢,探听到了他们的秘密,又怎能轻易教我们逃走?”
“那该怎么办啊?”
暗街似有一层黑黢黢的雾气,笼罩在他们脸上,教人看不真切。他们休息了片刻,侧首向外望去,只见其他两条小街外,已经亮起了火光,纷杂急促的脚步声愈发清晰。
这时候,后面那人却显得极为沉着冷静,只静默片刻,幽幽道:“待会儿你找个地方躲起来吧,我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便趁机逃走罢……”
前一人惊惶道:“那你呢?我……你也知道那地方的人……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下场……”
后者轻笑两声,淡淡道:“我早已有觉悟,就算不在此时,或许也在未来某刻吧……”
他们已经无路可退,火光自四面八方涌来,忽听一声吆喝:“快来,他们在那边!”
“别教他们跑了!”
接着便是呼哨骤起,自其他处也以哨子应和,鬼枭门之众便从各处朝这边奔来!
前者拉着后者的胳膊,几乎以哭腔哀求道:“快走!你面对他们,自然是如羊入虎口,不会教你安生的!”
可后者似乎仿佛是已经累了,疲惫到不想动弹,只是将他一推,下令般低斥:“笨蛋!你不走,谁能走?!”
说着甩开他的手,反向迎着火光扑了过去。
“快来,在这边,往北街跑了!”
“别教她们跑了!不然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前者浑身瑟瑟发抖,忍着哭声扭头朝另一边跑去。她拼命地跑,几乎辨认不出方向,只感觉这条街没有尽头,这夜晚也太过漫长,以至于教人忘了还有黎明。
她就这么低头跑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忽而黑黢黢的眼前腾起了亮光。可那并不是白昼将至的曙光,而是一伙凶神恶煞的劲装男子手中的火把,火把几乎快要将漆黑的夜空点亮,散发出妖媚的暗红色。
她顿时心如死灰,脚下一软,趔趄着扑进街道上的水洼里。
“嘿嘿,倒是教我们钻了个巧!”
“没想到跑到这儿来了!”
“小美人,乖乖跟大爷们回去吧……”
她倒伏在水洼里,浑身湿漉漉、脏兮兮的,像是刚从地狱里逃出,又陷入了另一个地狱。此刻她全身已经没有半两的气力,只心灰意冷。对于未来,她已经可以想象。
她感觉自己的头脑昏沉沉的,冰冷的污泥浊水浇灭了她心中的火焰,让她的身体也开始僵硬。
有根弦忽然断了,她似乎可以听到地狱魔鬼的哀嚎。眼前的事物开始模糊不清,散乱的火光、杂乱的脚步、变换莫测的黑影……
她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也感觉到自己被人自两边拉扯了起来。接着便犹如腾云驾雾般,身子轻飘飘的,等她再一睁开眼,便见到面前有两个面孔在瞧着她。
她疑惑万分,转而化为惊愕,瞪大了双眼,坐起身道:“你们……?!”
在她面前的正是兰儿和翎歌,她们互视一眼,兰儿便道:“玲儿姑娘,怎么是你?”
这个问题方玲玲也很想问,但是她已经来不及问,只是慌忙道:“那边……那边还有一人!”
翎歌和兰儿望向另外一处,那边火光冲天,呼喝四起,想来已经是已经发生了冲突。
方玲玲抓着翎歌和兰儿的手,惊慌失措地道:“她……她还在那边!”
兰儿柔声道:“玲儿妹妹,你暂且放下心……”
翎歌的唇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望着北面那火光滔天之处,情不自禁地喃喃道:“看你的了……”
方玲玲惊魂未定,问道:“那边的是何人?她……她还在那里!我……不要紧的……你们快去帮她!”
翎歌笑道:“放心吧,只是救个人而已,他还要不着我们出手……”
方玲玲神智有些恍惚,一手按着额头,嘴里急促地喘着气,此番又是一心急,登时热血上涌,自鼻子里溢出两道血来,晕厥了过去。
在与方玲玲分开后,她便一头扎进了人堆里,但见她虽已疲极,但身法依旧灵动自若,未见丝毫颓态。
“小娘们,怎与你爷爷们执拗,看打!”
鬼枭门一众人吆喝着前涌,如同黑潮般蜂拥而上,她且战且退,两手翻转若舞,翕影飘忽间,只将前面三个莽汉给推飞了出去,拥倒进人群中。
“这婆娘挺悍,兄弟们,一起上!”
“嚯嚯嚯,老子就喜欢悍的!”
她呼吸急促,一番进退下来,气力将要不支。她边打边退,转身向旁边的暗巷奔去。只不巧,刚一转进,便见巷子另一边火光幢幢,熙熙攘攘的人群便又追了来。
此刻,她再无气力对付两方面扑来的敌人,背靠着湿冷滑腻的墙壁,惨淡的脸上浮现一丝苦笑,心虽不死,但却已无能为力。
火光飘忽,楞楞耀眼。步履纷杂,重如钟锤。
她暗暗叹了口气,喃喃道:“希望你已逃了出去……”
“希望谁逃出去?”
头上冷不丁传来一声,那声音似乎还带着笑意。
她浑然一震,仰首望去,却见一个少年人正倒挂在檐下,笑吟吟地瞧着慌乱失措的她,而这一张熟悉的笑脸,此刻却显得极为可憎可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