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是一种博弈吧。”叶昂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博弈？”后土若有所悟。

叶昂沉吟片刻之后，缓缓点点头，终于肯定地说道：“没错，就是博弈问题了。”

“愿闻其详。”后土祖巫轻轻挥手，眼前的画面缓缓散去，她看着叶昂，想要听听伏羲的见解。

“后土道友可曾记得，开天辟地之初，洪荒蒙昧，金仙级数的修士寥寥无几，洪荒大地上凶兽横行，更有混沌残留气息感染的神兽，在那个时候，行走洪荒，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除非修为极高，否则都往往结伴而行。”

“而在那个时候，更没有什么组建起来的大势力，你觉得是为何？”

“小妹不知，伏羲道友请讲。”

叶昂笑了笑，缓缓说道：“因为任何势力的组建，都离不开信息上的交流，彼此间的信任，这是建立势力的前提。”

“可是在当时广大的洪荒大地上，蒙昧的时代中，彼此信息交流是困难的，想要建立信任更加困难，那是一个绝大多数洪荒生灵之间几乎没有重复交集可能的时代，毕竟，那个时候，洪荒太过于广大，而最上层的修士，还不过金仙级数，相比于洪荒广大，不值一提。”

“这样的背景下，两个生灵之间的交集，往往不具备重复性，对于修士来说，每一次在洪荒大地上相遇，都是一次生死博弈，而且这种博弈，是几乎没有重复可能的，以至于在那个时候，生灵与生灵之间，由于洪荒舞台相对于祂们来说太过于广大，生灵与生灵之间的博弈主要是单次博弈，无论双方结果如何，几乎不会有下一次相遇再博弈的可能。”

“而单次的博弈，往往是强度高，动辄分出生死，就算是博弈强度稍稍低一点的交易类博弈，双方也会因为追求最大成果，往往演变成为生死搏杀，就算不那么极端，这样单次博弈的交易，也会让双方绝不会考虑以后的信用问题，反正大家就这么一次交易，过了这一次，基本不会再见面。”

“单次博弈，强度高，重复性无，追求最大成果，处在这种环境下，修士根本没有合作的可能，因为一次背叛背刺，说不得能够获得的利益远远超过合作，而且这样的行为，不会受到道德上的谴责，毕竟，洪荒那么大，大到连顶尖修士之间都没有交际网络。”

后土眼神微微一亮，若有所得，“似乎，伏羲道友所言，有点道理。”

叶昂微微一笑，继续说下去，“但是到了如今的时代，顶尖强者，如大罗尊神，太乙混元之间，都有了比较频繁的再见面，伴随着修为的提升，洪荒大舞台对于顶级修士相对变小，这种环境下，单次博弈在顶层中的占比自然渐渐降低，取而代之的是多次博弈。”

“多次博弈自然和单次博弈不同，强度自然弱了许多，不再那么血腥或者直接，而是有对抗有合作。”

“不过洪荒之中，由于修士之间有相对强弱，强者可以从生死存亡上，威胁到弱者的存续，所以单次博弈依旧顽固存在。”

“多次博弈越多，说明合作占据主流，单次博弈越多，说明对抗占据主流，某种意义上说，多次博弈，意味着大环境安全，生死存亡的危机程度低，这样的情况下，修士们才不会被因为窘迫的生存环境而放弃长远打算，可以安安心心地谋求长远利益，布局合作共赢。”

“相反，单次博弈越多，说明大环境开始变得不安全，生灵与生灵之间的纽带开始减弱，生死存亡危机空前升高，这样的环境下，生灵必须要考虑当下活着，因此不得不放弃长远利益而谋求短期的更大利益，以求存续。”

叶昂指了指自己和后土，似笑非笑地说道：“当今洪荒之中，大罗尊神，乃是不死不灭的存在，大家猜测鸿钧圣人有圣人手段，能够威胁大罗存续，但是大罗之间，似乎还没有谁能够带来明显的生死存亡危机，所以单个大罗之间，彼此没有致命威胁，所以更加倾向于多次博弈，虽然单次博弈的顽习依旧在祂们身上，但是彼此之间无存亡威胁的现实，让他们开始尝试着多次博弈，所以洪荒之中，大罗与大罗之间建立合作伙伴关系，我是一点都不奇怪。”

“但是大罗有利益之争，所以对抗是必不可少的，大罗在对抗，也在参与交流合作，形成了洪荒顶层中的独特局面。”

“可以说，正是由于顶层的大罗们能够对抗和合作，才使得整个洪荒看起来像是一个整体。”

“像是一个整体？”后土有些不解，“洪荒不是一直都是一个整体吗？”

叶昂摇摇头，“你太想当然了。”

他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些许嘲讽，“你觉得，当东荒某处山沟里的妖兽被英勇的巫族儿郎追得魂飞魄散的时候，祂会觉得自己和那亿亿万里之外，不周山下的盘古殿中的祖巫们，是同一个整体中的生灵吗？”

“祂会觉得自己和高居九天，高高在上，俯瞰天地，不坠轮回的妖族妖皇是同一个整体的生灵吗？”

后土沉默了，她目光微微茫然，看着原始轮回，真灵界海之中，无穷无尽的光芒，忽然觉得有一种莫名的陌生感。

叶昂顿了顿，才悠悠说道：“实际上，你我皆知，洪荒之中，虽然一直是生灵在演绎文明，但是直到现在，文明也仅仅出现在族群内部。”

“而且，就算是目前文明水平最高的妖族，其‘文明’能够覆盖的，也不过是其族内精英，或者是妖族之中的上层血脉，而底层血脉和妖族文明，有关系么。”

后土回过神来，古怪地上下打量了叶昂一番，“这样的话，应该不是你这位妖族妖皇应该说的吧？”

叶昂无所谓地笑笑，“你我老友谈论这些，还说什么身份。”

所谓祖巫和妖皇的身份，并不能完全束缚大罗尊神，这是诸多大罗尊神在证道大罗的那一刻就明悟了的，毕竟一点先天不灭灵光高悬，自我在洪荒之中的一切，不过是先天不灭灵光映照真实罢了。

后土点点头，似乎想起了什么，补充了一句道：“当下洪荒之中，巫族之内，也是有文明的。”

叶昂嗤笑一声，“巫族内的文明，也就在祖巫、大巫、小巫之间，存在在至少金仙级数以上的巫中，至于更低下的巫子巫孙，文明和他们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