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
说完,云三用力夹了下马肚,将童清甩在了身后。
童清被他一激,亦是不甘示弱地追了上去。身后的将士们,无一不是瞠目结舌:这些江湖中人,怎的如此狂放不羁!不过确实很振奋人心啊!
罗烟凝任由火雷狂奔,并没有等那些将士的意思。
戊城离漠国的边界不算远,跑了约莫一个半时辰,便到了秦罗的最后一道关卡。说明来意之后,没有人为难她,就放她离开了。
不久后,罗烟凝站在了界碑面前。映入她眼里的是枯草还未褪去的一望无际的草原。眼睛所及最远处,似乎是一片黄沙之地。只要再走几步,她就算是彻底出了秦罗疆土了。
罗烟凝心中百感交集,樊肃已是暮年,为了秦罗江山,他守在戊城寸步不离,这片苍凉的土地谱写了他的一生,也埋葬了他的至亲…
她回头看着身后的城墙,那便是父王曾经说的挂满戊城百姓尸首的地方。她似乎听到当年戊城百姓被异邦人屠戮时发出的绝望的呐喊;似乎看到樊肃的父亲母亲,还有他的妻子在城墙上垂死挣扎的不甘,以及他未出世的孩子被分食的悲惨残酷…
而她站着的地方,不知有多少将士和百姓的尸骨!
一阵混着沙土和青草味的风吹过,带走了她眼角溢出的那滴泪珠。
云三最先赶到罗烟凝身旁。
而萧梧驻足在城墙附近久久不能回神。他做了和罗烟凝一样的事,细细打量着这里的一草一木,一房一瓦。贤王讲述这段往事的时候,他是在场的。
当他回到罗烟凝身边的时候,眼睛有些微红。
云三好奇地看着他和罗烟凝,不明白为何他们情绪会如此沉闷。他四下看了看,皱着眉头说道:“这里杀气和怨气好重。”
“呼延恕还没来。”萧梧冷冷地说道。
罗烟凝盯着远处,肃杀的神情被面具挡住:“他会来的。”
“主子!”萧梧恨恨地喊道。
“闭嘴!”罗烟凝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这一刻萧梧在想什么,她比谁都清楚!方才站在这里,她心中冒出过同样的想法!但是被她的理智压住了。她不能,那些百姓是樊肃要拼死保护的!
云三虽然不知他们俩在打什么哑谜,但是多少能猜到一些。他叹了口气,这里的杀气真不是一般的重啊!
三人矗立在界碑前,脸色都不是很好。
童清带着一千将士赶来的时候,刚想发作,却被罗烟凝冷漠的眼神逼得把话咽了回去。只得愤怒地改口道:“呼延恕这个狗贼竟然还不来!有求于秦罗还敢摆架子!”
“再往前走五里。”罗烟凝不容置疑地令道。
“为何?”童清不解地问道。
罗烟凝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樊老将军下令的时候你也会问原因么?”
说完,她骑着马率先离去了。云三和萧梧紧随其后。
“你!”童清被她呛得说不出话。这个女人未免太嚣张了些!可想到大将军临走前交待过,这次全听她的,童清只好不悦地指挥人马继续前行。
罗烟凝不愿意在此等候是因为,她觉得这里有太多太多秦罗百姓和将士冤屈的亡魂,她怕自己给石颐斐治腿惊扰他们,怕他们责怪自己身为秦罗公主却不杀了异邦贼子替他们报仇。
行至五里后,罗烟凝心情逐渐平复。
远处隐隐约约能看见呼延恕的队伍正朝这边走来。
“这帮狗贼!本将真想杀了他们!”童清咬牙切齿地说道。
罗烟凝别有深意地看着他说:“童将军,今后有的是机会,不在这一时。”
半个时辰后,呼延恕的队伍站在罗烟凝他们五丈之外的对面。童清眼里喷着怒火,刚想上前喊话,被罗烟凝一把拽住。
“童将军沉不住气了?”
童清不悦地盯着她,这个女人今日嚣张得过分了!
罗烟凝冷笑着放开他的手腕:“你难道搞不清状况?到底是谁在求谁?”
童清愣了一下,顿时笑了:“是本将鲁莽了!还是玉姑娘想得周全些!”说完他戏谑地望着不远处的人马,那驾马车可是华丽得厉害哩!
两边人马就这样互相僵持住了。罗烟凝身后的樊家军显得轻松,而对面那些人,慢慢开始急躁起来。
终于,一炷香后,呼延恕率先下了马车,骑着高头大马,慢慢走上前来。
“本以为会是樊肃过来,没想到竟然只派了你这个毛头小子。”呼延恕轻蔑地看着童清。
童清不屑地看着呼延恕朗声道:“大将军日理万机,这等小事何须他亲自出马?倒是呼延大汗,这般奔波劳累,真是让人心疼!”
论嘴上功夫,童清根本不惧。
“黄口小儿!樊肃见了本大汗也没你这般猖狂!”呼延恕面色不善。石颐斐的腿在秦罗人看来是小事,可在他看来却是天大的事!
“大将军风骨傲然,自然不会与你一般见识。本将是个粗人,怎么舒坦便怎么说。要是不小心让呼延大汗不愉快了,本将就高兴了!”童清不遑多让地嘲讽道。
呼延恕没想到童清这般尖牙利嘴,顿时觉得面上挂不住,刚想发作,罗烟凝不咸不淡地开口了。
“呼延恕,你千方百计找玉某给你儿子治腿便是这般姿态?”
这句话不仅让呼延恕愣住,也让双方人马哗然!
漠国人根本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如此嚣张,敢直呼他们大汗的名字。秦罗的军队则是瞬间觉得热血沸腾,江湖中人就是肆意潇洒!
呼延恕半眯着眼睛,狐疑地看向这个平平无奇的女子,很难想象她就是玉飞狸。
“你是玉飞狸?”呼延恕试探地问道,语气不似方才那般狂妄。他虽然心存疑惑,但也不敢轻易发作。他听说医术了得的人性子都很怪异,万一对方真的是玉飞狸,惹怒她就不妙了。
罗烟凝冷笑一声,骑着马向前走了两步,傲然地开口:“你若是怀疑,大可打道回府。玉某向来不喜欢多做解释。”